衆(zhòng)人聞聲大驚,連忙擡頭望去,只見道壁頂上,一團(tuán)巨大的黑影正蟄伏在上邊,依稀看出它是在緩緩移動,身子一上一下的起伏不定,肯定是在做著攻擊前的準(zhǔn)備了,卻不知它的第一個目標(biāo)是誰?
衆(zhòng)人見到此物現(xiàn)身,雖然瞧那黑影輪廓個頭不小,但個個心情卻反而平靜下來,不再似方纔那般驚懼緊張,人人雙眼盯著那團(tuán)黑影一眨不眨,心中苦思破敵之策。
那頂上黑影突地一動,似乎要往下?lián)鋪恚驮诖藭r,甲大雙手不停,輪番向上揚(yáng)出,只聽嗖嗖嗖數(shù)道破空風(fēng)聲響起,衆(zhòng)人瞧得分明,那是一支支輕薄如紙的柳葉鏢,朝那頂上蛛王激射而去。衆(zhòng)人瞧甲大如此作爲(wèi),頓時醒過神來,個個趕忙伸手入懷,不管從中抓到何物,取出就射,人人雙手此起彼落,動個不停,甬道內(nèi)響起嗖嗖嗖破空之音不斷。
衆(zhòng)人個個都是功力高強(qiáng)之人,此番生死存亡之際,出手皆是全力施爲(wèi),射出之物,力道何其之大,不料打在那蛛身上,卻如同碎石入海,無聲無息,而那蛛看起來也毫無反應(yīng),似乎不痛不癢。
甲大雙手上下翻飛,轉(zhuǎn)眼就將身上飛鏢射完,正待尋摸身上尚有何物可射之時,只見頭頂蛛王一動,猶得落了下來,衆(zhòng)人啊的驚呼一聲,不由自主往旁一閃。那蛛王卻不到地,懸在半空停了下來,頭部一揚(yáng),甲大隻覺得自己身上被什麼粘粘粘粘的物事纏住,還沒來得及呼出聲來,已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股大力往上扯起,雙腳已是離了地。
“蛛絲,蛛絲!”乙二離他最近,看得清楚,只見甲大周身被數(shù)道亮晶晶的銀絲裹住,往那蛛王飛去,不及細(xì)想,口中連呼著,奔了過來,雙手已是抱住甲大雙腳,與那蛛王爭奪起甲大來。
好一個乙二,雖然前邊被陽有儀狠揍一頓,捱了三拳,元?dú)馍形椿謴?fù)完全,但此時救人心切,竟是用自身人力硬生生的和那大蟲相抗,好得他也是天生神力,一聲大喝之後,竟是把甲大又扯回了幾分。
甲大也在拼力掙扎,雙手便去拉扯那纏在身上的蛛絲,無奈那絲韌性極強(qiáng),竟是扯它不斷,反而將雙手也纏在其中,動憚不得。
那蛛王往上縮了縮,又把甲大扯上幾分,乙二額頭青筋凸現(xiàn),雙臂血管暴漲,又是一聲大喝,又把甲大扯了回來,不過支撐得也是極爲(wèi)辛苦,恰在此時,衆(zhòng)人已經(jīng)奔到,蟲夫人縱身一躍,瞧不出她一個八旬老太,身手卻是敏捷之極,跳得極高,身在空中右手跟著一劃,蛛絲立斷,甲大隻覺身子一鬆,已落到乙二懷中。
蟲夫人落下地來,雙手不停,在甲大身上拉拉扯扯,凡經(jīng)她手一觸,蛛絲即化,瞬間功夫,便將甲大恢復(fù)了自由之身,只瞧得甲大目瞪口呆之極。
甲大滿頭大汗,暗道:“僥倖!”還來不及言謝,只聽蟲夫人道:“快跑。”原來那蛛王竟見到口的獵物又被奪了回去,惱怒之極,口中暴出嘶嘶連聲,從上自下疾撲而來,直往衆(zhòng)人當(dāng)頭罩落。
陽有儀站在最外側(cè),自然不會讓它如此輕而易舉的就撲到衆(zhòng)人頭上,腳下使力一點(diǎn),身子騰空而起,朝蛛王下落之身躍去,雙腳連環(huán)飛踢,踢在蛛王身上噗噗直響,每腳力道極重,可卻撼動不了蛛王半毫,它落勢不減,眼瞧就撲到丁四頭上,八足如刀,又大又尖,齊齊朝丁四身上扎去,若被撲到,定是戳入肉中,焉有活命之理?
丁四面色煞白,想要抵擋,可如此大蟲當(dāng)頭罩落,滿眼俱是黑乎乎一片,卻又不知該從何處下手,那青年儒生眼見形勢緊急,從身後掏出一支長笛,嘴裡叫道:“我來助你。”語聲中,已是長身而起,快如流星,躍至蛛王身下,往上伸笛便戳。其他人也驚呼連連,拼力朝蛛王下落之處趕來。
陽有儀也落下地來,丁四生死在此一瞬,當(dāng)下大吼一聲,丹田發(fā)氣,拼盡全身氣力,肩部猛力朝那蛛王身側(cè)撞去,只盼能將它撞飛。
蟲夫人高聲急叫道:“不可,你撞那處長滿毛刺,會把你戳穿的。”語氣急切,已是迅疾趕來,想要攔住陽有儀。陽有儀聞言臉色一變,只是他此時已是全力撞擊,力道衝勢何其之大,明知危險卻也是無法止住撞勢了,眼瞧就要撞上那些毛刺,斜裡飛出一條人影,和他撞到一塊,這一撞,只把兩人同時撞得渾身發(fā)痛,氣血上涌,眼冒金星,齊齊“唉喲”一聲,翻跌在地。
青年儒生咬緊牙關(guān),運(yùn)力上臂,雙手握緊長笛,大喝一聲,笛子正戳個正著,青年只覺得雙手虎口一震,噗的一聲,一股腥臭污水飛濺出來,淋了儒生一個滿頭滿臉。那蛛王吃痛,狂嘶一聲,突地變向,不再下?lián)洌w到另一側(cè)道壁上去了。
青年一趕走那蛛王,忙忙用袖擦臉,朝地呸呸連聲,皺眉苦臉,這蛛王身上飛濺而出的污水著實腥臭難聞之極,令人作嘔。丁四則愣愣著如同呆子,轉(zhuǎn)瞬之間,他已在鬼門關(guān)前走上了一遭,如何不驚,便似做夢一般,滿身功夫,在這蟲子面前,竟似毫無半點(diǎn)作用。
陽有儀從地上艱難爬起,這一撞著實疼痛,站起一瞧,才知道飛身撞他之人正是那面色冰冷至極的黑衣人,當(dāng)下趕忙走到那人身邊,扶起了他,滿臉歉意,嘴裡道:“老二,你沒事吧?”原來此人正是陽有儀的師弟,凌雲(yún)霄的師兄陰無極。
陰無極藉著陽有儀一扶之力,站起身來,雖然也是疼得咧嘴呲牙的,但還是搖搖頭勉強(qiáng)笑道:“沒事,沒事,師兄無事就好。”他平日不擅言笑,此時一笑,比哭也好不了多少。
陽有儀正待細(xì)查他身上有傷無傷之時,蟲夫人已經(jīng)掠到他們身邊,急道:“先別噓寒問暖的了,對付那蛛王要緊。”兩人聞言才知正事要緊,趕忙朝蛛王飛身而起的那道壁望去,卻見那蛛王已爬到壁頂,蟄伏在上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何意,難道是要喘口氣後再繼續(xù)行那攻擊之事?還是青年那一戳,戳中了它的要害,讓它已無戰(zhàn)力?
蟲夫人盯著那蛛王蟄伏之處,冷沉著臉道:“它的弱點(diǎn)就在胸腹之中和八隻單眼,它若再下來,全力攻其眼睛。”衆(zhòng)人聽了蟲夫人的話語,慢慢往後退去,貼在對面道壁之上,與那蛛王拉開些距離,緊盯著蛛王不放,只待它再次下來,瞅準(zhǔn)機(jī)會,便給它全力一擊。
那蛛王在道壁上蟄伏良久,終於開始動了起來,沿著道壁爬到壁頂之上,慢慢朝這邊移來,爬到正中央停了下來,突地嘶的低吼一聲,蟲夫人急叫道:“快閃,它在噴絲。”話聲中,已往旁急射而出,衆(zhòng)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應(yīng)變之力不可謂不快,何況此時都在全神戒備之中,蟲夫人話聲剛起,都不約而同朝兩旁避讓,身法都是迅疾無比,纔剛避過,便見方纔衆(zhòng)人站立之處纏滿簇簇亮晶晶的絲網(wǎng)。
那蛛王一擊不中,轉(zhuǎn)頭再噴,這次是追著蟲夫人不放,蟲夫人閃到哪蛛絲就追到哪,似乎它也明白要想吃到這頓豐盛的大餐,必先除掉這個老婦人。
衆(zhòng)人見蟲夫人避得極爲(wèi)辛苦,怕她體力不支,擡腳就想趕來,想要分散蛛王注意力,讓蟲夫人能緩上一口氣,不料蟲夫人卻高聲制止道:“別過來,這次所吐的蛛絲上含有劇毒,一碰即亡,它還奈何不得老身,休要緊張亂了陣腳。”衆(zhòng)人一聽是連連倒抽了口口冷氣,停了步子,若是蟲夫人提醒再慢一些,已有幾人觸到那些蛛絲了。
蟲夫人看似避得極難,有幾次都堪堪被絲網(wǎng)纏到,衆(zhòng)人初時還心急不已,但瞧了一會,也就恍然,原來是蟲夫人在故意引誘那蛛王對她吐絲,所以看似避讓動作極慢,但每次蛛絲就要觸身之時,她卻又能迅快無比的避過,陽有儀瞧得有些不明,不禁奇道:“前輩,你這是何意?玩得著實兇險之極啊!”
蟲夫人百忙中笑道:“你這娃娃知道什麼?這叫逗蛛,苗家人取毒絲慣用的伎倆,只不過這次逗蛛所用的誘餌是老身自己罷了。”又閃過蛛王一擊,繼續(xù)笑道:“這些毒絲是毒蛛保命法寶之一,體內(nèi)所儲無多,每用一次,它便力歇一分,待它吐完,全身便虛弱無比,到了那時,就是我們收了它的可乘之機(jī)。”
陽有儀“哦!”了一聲,但瞧那蛛吐絲卻像無窮無盡一般,又有些不明道:“那等它吐完,可到何時?”
蟲夫人腳步一拐,竟跳過一些蛛絲的上方,躍至蛛王身下,道:“快了快了,它現(xiàn)在已是強(qiáng)弩之末了,你們哪位自持身法了得的,可出來與老太婆一道逗一逗它,讓它耗得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