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元宵剛過，各地的秀女就陸續抵京。
秀蘭拿到秀女名冊，翻看了一下，吃驚地問道：“娘娘，您知道一共有多少秀女嗎？”
“多少？五千？一萬？”姜長寧隨口猜道。
“不足一萬，有七千六百九十九人。”
“嗬，怎麼不再多選一個呢，湊成七千七百多好啊。”姜長寧笑道。
“娘娘。”秀蘭嗔怪地喚道。
姜長寧不在意地笑道：“別擔心，這七千多個人，不可能全進宮的。”
宮裡住倒是住的下，可宣治帝又該說國庫空虛，養不起人了。
這七千六百多人中，京城及附近城鎮約一千七，另外六千是各地送來的秀女，全是十三歲到十六歲之間的妙齡女子。
二月初六，選秀正式開始，依照品級按批初選，人太多，足足選了七天。
等她用完了膳，漱了口，拿著帕子按了按嘴角，才緩緩道：“既然你梳頭手藝好，今兒就給本宮梳個別致的髮髻吧。”
“兒媳見過母后，給母后請安。”姜長寧屈膝行禮。
嗬，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跟上吧。”姜長寧斜了眼那位宮嬤嬤。
太后挺拼的，爲了給兒子挑選可心的人，改了規矩，這些秀女無須穿秀女服，自由妝扮。
姜長寧沒接太后的話，往後一靠，手一擡，半芹從荷包裡拿出一把果乾遞給她，今兒她是來看戲的。
“來了，坐吧。”太后說道。
這時，殿外傳來了清道鞭的響聲。
得了這話，那宮嬤嬤該回慈仁宮回話了，可她候在那兒，沒有離開。
殿選嘛，又怎麼能少了宣治帝。
姜長寧沒有立馬發作她，慢條斯理的用起了早膳。
這相似的情形，立刻讓姜長寧想起那年，汝南王太妃到莊家認義女的事，貴喜也是奉莊老夫人的命，這樣守著她的。
得知太后如此安排，姜長寧淡然道：“甚妥。”
“挽高椎髻。”姜長寧淡然道。
姜長寧看了他一眼，這麼迫不及待？
一組五人，穿得各有特色，一句話總結，突顯了她們本身的優點和美。
“老奴不敢。”那宮嬤嬤趴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地位帝寵，姜長寧都有，她也懶得穿明黃色的皇后常服去彰顯身份，穿粉紅色立領中衣，藍色緞小夾襖，硃紅百彩蝶戲花裙，披著石青色披風。
那宮嬤嬤跪了下去，“娘娘，太后娘娘絕無這種想法，想來是老奴愚鈍，誤解了太后娘娘的意思，老奴這就告退。”
太監一一唱名，讓秀女們出列參拜。
宣治帝在太后左手邊坐下，“母后，開始吧。”
姜長寧嚥下果乾，笑道：“母后，陛下這不是來了，您用不著心急的。”
那位宮嬤嬤是王府舊人，跟著進宮的，是知道姜長寧御下之術，簡單粗暴，從不聽人囉嗦，見她動怒，暗暗叫苦。
“這麼急著去向太后告本宮的狀嗎？”姜長寧沉聲問道。
頓了頓，又補充道：“梳得合本宮心意，本宮賞你，若是不如本宮意，本宮定不饒你。”
有太后操心，姜長寧沒有過多的關注，不過她知道太后定下的殿選，一定會她參加。
芳菊的手頓了一下，而後就動作利落的幫她挽發。
“太后娘娘是看老奴的梳妝手藝好，特意讓老奴來給娘娘梳頭髮的。”那宮嬤嬤解釋道。
人太多，秀女們分成了兩批，一批住秀女們賞住的靜儀宮，一批則住進了甘棠宮。
那宮嬤嬤惶恐不安地交出了玉梳，退到一旁。
好在姜長寧也非真心狠之人，看她笨手笨腿了，就道：“罷了，你站一邊候著吧，我用慣了芳菊，還是讓芳菊來幫我梳髮吧。”
這身打扮顯得她端莊素雅，她正她今日是去挑選別人，不是被人挑選，自然不會打扮的花枝招展、嬌豔動人。
宣治帝進殿看到婆媳二人，故意問道：“母后，兒子沒有來遲吧？”
讓嫡妻親自給丈夫選侍妾，真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
三月中旬，七百名秀女進宮了。
這差事她沒想領，但太后指著讓她來，她也不能不來。
“娘娘，挽盤桓髻，還是挽鳳髻？”芳菊邊幫她梳順頭髮邊問道。
可她又不敢不伺候，戰戰兢兢地爬起來道：“老奴盡力。”
“沒有來遲，沒有來遲。”太后只要他來就好了。
代簡郡公的堂侄女文婉貞，是第三組中的頭一個，她穿著桃紅色的裙裝，梳著反綰髻，髻邊插著花卉金釵，額間畫著一朵梅花。
隔著太后，宣治帝沒注意到姜長寧衝他翻了白眼，壓根也不知道他想快刀斬亂麻，早點了事早點離開的想法，讓人誤會了。
“皇帝怎麼還沒來？”太后問道。
姜長寧冷笑，“這是要本宮盛妝打扮，與秀女們一較高下嗎？”
秀女們學了兩天規矩，就到了殿選的日子，這天太后一大早就派人來啓元宮，“提醒”姜長寧務必出席。
姜長寧到達昭陽殿時，太后已經到了，穿著藏青色團花紋的大袖襖，頭上戴著鳳冠，威嚴又貴氣。
太后示意內侍，去後殿帶那些等候多時的秀女進來。
這頭一天，參加殿選的秀女，家中父兄的品級都不低，還有勳貴家的女兒。
“是。”姜長寧走到太后右手邊，優雅落座，順勢還看了她左手邊的椅子。
她年紀大了，手腳不靈活，早就不伺候太后梳頭了，剛纔隨口找理由，想要搪塞過去，卻不想姜長寧會這般較真。
當著太后的面，姜長寧老老實實地站起來恭候宣治帝。
姜長寧正在用早膳，聞言，笑道：“我一會一定去。”
姜長寧心裡一陣厭煩，抓起手邊的杯子，照著那宮嬤嬤的腳邊砸了過去，“我要是不去，太后娘娘是不是要派侍衛押著我去啊？”
姜長寧從首飾屜裡挑出，一對銜珠步搖鳳釵、鑲紅寶梳蓖、白玉鐲、嵌芙蓉玉石的耳環。
那宮嬤嬤聽這話，都忍不住面露難色，這事難辦了呀。
瞧著雍容沉靜，太后覺得這個宣治帝應該能看上，如是出聲問道：“皇帝，你覺得這個如何？”
宣治帝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下文婉貞，“眼睛太小，她能看得清路嗎？”
姜長寧差點被果乾給噎著，這話有點毒啊。
太后定睛一看，細長眼也不算小吧。
好吧，皇帝沒看上，她手一揮，這一組下去了，第四組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