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顆顆圓潤飽滿，黑紫色的外皮甚是討喜，似乎才冰鎮過後用水沖洗了一般，那瑩亮的黑色外皮上還有晶瑩剔透的水珠。
看著這葡萄，蘇嫣只覺得口底生津，她伸手準備取上一顆，不過手還未曾觸及到那黑紫葡萄，就被季宸淵攔住了。
“比較涼。”季宸淵說道，畢竟是才冰鎮過的黑紫葡萄，季宸淵伸手取下了一顆葡萄，然後那修長的指有條不紊地將那葡萄皮輕輕地剝開。
剔透的黑紫葡萄果肉完整地呈現在了蘇嫣的面前，那葡萄皮也被季宸淵放置到了一旁的空餘白色瓷碟之中。
蘇嫣看得呆了，她不由得在心中誹謗了一下，爲什麼季宸淵連撥葡萄皮都這般優雅。
同時，心中也升起了些許疑惑，戲摺子裡，還有說書人說的將軍，不都是鬍鬚滿面，一臉兇狠，粗魯不堪的麼？
但季宸淵卻沒有一點符合啊。
看蘇嫣這目光，季宸淵將葡萄遞給了蘇嫣道，“想什麼呢？”
“沒有什麼。”蘇嫣連忙搖頭，將那黑紫葡萄接過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指尖微微冰涼，將那圓潤剔透的葡萄放入口中之後，只覺得酸甜可口，一陣冰涼沁人，然而這般冰涼酸甜，在夏季用來是最好不過的了。
用了一顆葡萄後，蘇嫣看見季宸淵修長的指還在剝葡萄皮，她便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道，“淵，你一點也不想說書人說的那般。”
“哪怕？”季宸淵的動作未曾停下，此刻擺放在桌面上一共有三個白色瓷碟，一個瓷碟是盛放未剝皮的黑紫葡萄，一個瓷碟裝葡萄皮，還有一個瓷碟是用來放剝好皮的葡萄果肉。
蘇嫣看著季宸淵將一顆剝好皮的黑紫葡萄果肉放進瓷盤後道，“說書人說的將軍都是鬍鬚滿面，一臉兇狠的。”
“是麼？”季宸淵脣微勾，擡起頭來，幽深的眸子看向蘇嫣道，“其實大多數是這般的。”
“那你是那少數嗎？”蘇嫣目光如炬地看著季宸淵。
豈料季宸淵搖了搖頭，問向蘇嫣道，“你第一次進將軍府，不是被嚇壞了？”想到她那日在他身下瑟瑟發抖的樣子，季宸淵突兀地覺得下腹一緊。
“那是·····”蘇嫣語窒，其實將軍府是很陰森，才進來的時候是覺得有些奇怪加害怕，但是當時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誰知道不過是做個丫鬟，竟然被他·····
蘇嫣咬了咬脣，微帶了幾分不滿道，“我哪兒知道，我哥哥告訴我的是，進來做丫鬟的，誰知道，誰知道·····”
“誰知道是妾侍，對麼？”季宸淵湊近蘇嫣道，而後問道，“難道蘇陳沒告訴你是通房丫鬟麼？”
“知道啊。”蘇嫣擡起頭看向季宸淵道，“可是我以爲，以爲通房丫鬟就是在房裡伺候主子的貼身丫鬟啊。”蘇嫣說完之後，小臉都紅透了，不知道是因爲害羞還是因爲生氣。
這個回答讓季宸淵有些哭笑不得，他的脣角邊浮現出了笑意，
季宸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他想了想後道，“陳叔給蘇陳的錢應該不少吧。”
“冥幣麼？”季宸淵一提到給蘇陳錢的事情，蘇嫣下意識想起了那次的冥幣，之後害得她差點被蘇陳殺掉，想到那日，她的心都寒了，也是那次，讓她對季宸淵的依戀，逐步越來越加深。
聽了這三個字，季宸淵的眸深了深，他將那盤剝好了的黑紫葡萄果肉放置到了蘇嫣的面前道，“若是給蘇陳冥幣，他會把你送到將軍府來？”
最開始聽陳叔說，這次的通房丫頭是被買進來的，就算是死了，也好安排後事，因爲她的家人說只要錢夠，那丫頭的一切都是將軍府的了。
原本通房丫鬟的事情，他一向是不贊成的，不過不想辜負陳叔的一番好心，所以便隨意讓陳叔安排，左右通房丫頭都是活不了多久的。
不過一聽到這麼市儈的家人，季宸淵不禁蹙了蹙眉，多問了一句道，“開口多少？”
陳叔會意，說實話，他原本也以爲那市儈的男人會獅子大開口的，但是那男人開口的時候，卻是讓陳叔愣住了片刻，“還是和之前差不多。”陳叔直接這般道。
因爲將軍不喜歡收通房丫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所以爲了彌補來府中做通房丫鬟的家人，通常在買通房丫鬟的時候，他們會多出一般府邸買通房丫鬟的銀錢的許多倍。
所以陳叔只得這般道。
以前買通房丫頭，陳叔很少買這般貧寒人家的女子，即使通房丫頭的結局是死，但是通房丫頭終歸是要伺候將軍的，若是什麼歪瓜裂棗的話，恐怕還是······
季宸淵負手背立於陳叔，似乎在看著那一輪圓月。
陳叔動了動脣，隨後從自己的伸手抽出了一卷畫道，“那人非要將她妹妹買進府中來，不知道從哪兒聽了將軍府要收通房丫鬟的事情，我見這丫頭長得還不錯，便給將軍收了進來。”
陳叔將那畫卷打開，那畫卷之上的女子雖然是穿著粗布衣衫，但是那容顏惟妙惟肖。
雖然是街邊落魄書生所畫，但是落魄書生之所以落魄，那便是不會阿諛奉承，所以這畫上之人的容貌七七八八應該是這樣，不會差的。
然而季宸淵只是冷冷地掃了一眼，便沒有再說其他的話了。
不過，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季宸淵不再去想，還有幾顆黑紫葡萄未曾剝完，他伸手將黑紫葡萄從餘下的葡萄串上取下。
蘇嫣見季宸淵不說話了，心想也是，最開始哥哥讓她來將軍府做丫鬟的時候，她最開始不滿意的就是這做丫鬟是做一輩子，相當於簽了賣身契，還不能回家。
可是哥哥告訴她，城外張員外說了，若是哥哥不拿出那麼多聘禮，他便娶不了張云云小姐。
哥哥對張云云小姐的癡心，蘇嫣是知道的，她甚至曾看到哥哥半夜一個人在房中練習對張云云小姐表白情義的話。
可是身份畢竟還是懸殊了，張云云小姐畢竟是員外家的千金，可是自家的條件，一眼望去，那磚瓦似乎都是破爛了的，甚至連風雨都不能遮擋。
想來，賣身進將軍府是最好的辦法了吧，畢竟爹死後，哥哥就常說她是喪門星。
想到了這些事情，蘇嫣有些難過，不過只是一瞬間，早就在蘇陳舉刀想要殺她的時候，他們的兄妹情就已經到頭了。
蘇嫣擡手取了一顆黑紫葡萄果肉，那冰涼的感覺讓蘇嫣不由得瞇起了眸子。
季宸淵已經將瓷盤之中的所有黑紫葡萄都剝了皮，放置於蘇嫣面前的瓷盤之中。
蘇嫣用罷了幾顆葡萄後，看向季宸淵道，“對了，將軍府之中的那一片竹林內，爲什麼會有白影啊。”
“白影？”蘇嫣指的應該是今天她所看到的鬼物吧。
竹林其實陰氣很重，不過在他的將軍府之中，沒有哪兒沒有陰氣，只不過那鬼物竟敢在他的將軍府之中作亂，簡直是放肆。
“倒是不知道是何方鬼物。”季宸淵抿脣道，他接下來的話讓蘇嫣心悸，“不過竟敢在將軍府之中出現，那定打得它魂飛魄散！”
季宸淵說完這話之後，蘇嫣竟然在季宸淵身上感受到了濃厚的戾氣，她伸出手連忙拉住了季宸淵的袖口道，“淵，沒事的，明天我們先去看看吧，若是厲鬼的話，再處置也不遲。”
師傅曾經說過，鬼也有好壞之分，所以她覺得可以先去問問那鬼物究竟是爲何流連於將軍府之中。
蘇嫣想了想，突然想起季宸淵有許多通房丫鬟的事情，最開始她在將軍府遇到了一個叫做洛雪的姑娘不就是自稱是季宸淵的通房丫頭麼？
“說不定又是你的侍妾。”過了半晌，蘇嫣突然小聲道。
季宸淵掃了蘇嫣一眼，然後大掌探到了她的腰間，微微一使力，便將蘇嫣攬到了他的懷中道，“說不準。”
蘇嫣抿了抿脣，看向季宸淵，隨後別過頭去，將那盛滿了果肉的瓷碟端了起來，慢慢地開始享用瓷碟之中的果肉。
見蘇嫣低頭用葡萄了，季宸淵看著她的側頰道，“這樣吧，明日本座的嫣就和本座一塊兒去問問那女鬼，究竟是誰。”
“嗯。”蘇嫣頭也未擡，低聲答應後繼續享用她的那一盤黑紫葡萄果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