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或許是母子連心，一直昏迷的劉珍，在聽到紙人的話後，斷斷續續的從嘴裡擠出了兩個字。
她的聲音飄渺虛弱，好似再大一點，就要整個人消散飄離。
“不要……”劉珍緩緩睜開眼睛，視線就那麼正好，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垂眼看著她，她半睜著眼看著我。
“對、對不起……”她向我道歉，可我卻並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道歉。
“救、救救我的兒子……求求……求求……”劉珍已經虛弱得難以再開口，可依舊不停的向我們祈求著。
我看著她的眼睛，心裡某種情愫在涌動著。她的視線是那麼的誠摯、那麼的悲涼，即使要消散離去，心裡擔憂的依舊是自己的兒子。
這就是母愛嗎？我心感嘆。
“好！”我不忍她就這麼帶著抱憾消失，我重重的點點頭，向她允諾了！
“謝、謝謝……”她嘴角微微上翹，向我露出了一抹安心又溫和的笑容。
她的身影在連洋懷中漸漸消失，連那最後一絲影像，也都被風吹散得無影無蹤。
“阿珍！”懷中一輕，連洋哭叫著伸手想要拉住屬於她的一點塵埃。
旁人看得不勝嗟吁，小紙人已經受不了的趴在玄蒼肩頭，哭得傷心極了。
堇青臉色也有些難看，僵著臉站在一旁，似在隱忍。
劉珍那最後一笑，是我見過最慈愛，最溫暖的笑容。那纔是一個母親，應該擁有的笑容。
我的母親從未對我笑過，而我在心中卻無數次的幻想過……
“玄蒼！天父地母……我們可不可以將劉珍的魂魄，替代連軒不見的那一縷魂，讓他繼續活下去？”我問玄蒼，我不想失信於劉珍。
玄蒼驚訝的看著我，顯然是在意外，我怎麼會知道這些。
“可以！但是會有後遺癥……”玄蒼沒有開口，反倒是他肩膀上的小紙人先回答了。
我看著玄蒼，似乎在問他，那小紙人說得對不對。
“嗯！”玄蒼猶豫著，還是點了點頭。
“那——”我想要開口請求，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要讓連軒就這麼死了。
話還沒出口，玄蒼也還沒有答應。他肩頭的小紙人，立即竄了起來，無比亢奮道：“劉珍才散，我立即去收集她的靈魂碎片！”
說著一竄就溜了出去，消失在房間了。
“那……”堇青看著我和玄蒼，剛想要說需要他做什麼？小紙人突然一閃又回來，短小的肥手一把拽著堇青的頭髮，嘴裡嚷道：“臭妖怪！你也來幫忙！”
“誒！你——”堇青不服的要還口。
小紙人也不管他，拽著他的頭髮，身後空氣扭轉，直接就將堇青給拽了進去。
離開前，我耳邊還只聽到堇青：“啊！”的一聲痛呼。
房間裡，只剩下我和玄蒼，已經對面的連洋和他的經紀人。
黑衣女人見堇青和那紙片人走了，暗自向後挪了挪，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她的身體才挪動一下，她身後一陣黑氣閃過，另一個玄蒼就站在了她的身後。
“啊！”她的手碰到了玄蒼的腳，嚇得她驚呼一聲。回頭，就看到了房間裡多出來的一個玄蒼。
“我可以不殺你！只要你告訴我，昨天帶走劉珍和連軒的人是誰？”玄蒼沉聲，與那女人交換條件。
女人抿抿脣，趴在地上沒有做聲。
“你不想說……那就算了！”玄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轉而又繼續道：“只是……你殺了我鬼界的臣民，我總該做些什麼，纔不致讓他們對我失望！”
話鋒突轉，玄蒼語氣之中顯露殺意。
“不要！”連洋驚呼懇求。
玄蒼垂眸冷冷看著他，幽暗的眼眸突地擴大，整張臉立即變得猙獰可怕起來。
連洋嚇得來不及躲開，玄蒼伸手狠戾的扣著他的脖子，將他從地上託了起來。
“玄蒼！”我驚呼一聲，上前立馬抓住他的手，生怕他一個用力，真將連洋給掐死了。
“玄蒼！你不要殺人……若是他死了，連軒要是活下來，誰來照顧他呢！”我焦急的勸說著，心裡也把不準玄蒼會不會真殺了連洋。
因爲從他的眼神中，我真的看到了濃郁的煞氣。
連洋本就不好的臉色，因爲玄蒼扼住他的脖子，臉色立即慢慢變得漲紅。他張開嘴，想要多吸些氧氣，嘴裡被桎梏發出的聲音，有些艱澀難聽。
“你放開他！”黑衣女人厲喊一聲，強撐著要從地上站起來。剛一站起來，整個人又被她身後的的玄蒼給制住了。
“玄蒼！”我焦急的走到那女人身邊，看著那個玄蒼，又回頭看著連洋身邊的玄蒼，整個人都猶如火燒著了屁股，坐立難安。
這是一個法制的社會，就算連洋和他的經紀人有什麼錯，也該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由他玄蒼一個人來裁決。
“玄蒼！我求求你……就算他們有什麼錯，我們也不該私自給他們下判決！現在是法制社會，什麼都有法律判決！”我走回到玄蒼身邊，緊緊拽著他的衣袖懇求著：“你殺了他們，只是幫他們解脫了人間的痛苦！沒有什麼，比讓他們痛苦的活著更好的懲罰了！”
玄蒼看著我，詭異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他輕蔑的翹起嘴角嘲諷道：“你真的相信，這兩個人會有良知去懺悔嗎？”
我看著他，狠狠的點了點頭：“我信！”
若連洋真的那麼冷血，那麼他就不會對連軒那麼好。在明明知道連軒是他的兒子之後，卻又不敢告訴他真相。
或許他也是害怕的吧！害怕自己這五年的缺失，讓這個孩子在知道他是他的父親後，就不肯再親近他。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近情情怯’，我相信連洋對他兒子的好，並不只是裝出來的！那女人做的一切錯事，都是因爲太過癡念……”
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才能讓玄蒼放棄殺人。只能慌慌張張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佛講因果！我相信他們現在種的因，以後會有他們必須承擔的果！可是那麼果……不應該是由你來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