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
皇蒂看著樓天香，不自覺的又笑了，只是這笑容有些勉強，“你現在在我面前哭有什麼用？我還能幫你擦眼淚不成？”
語氣一頓，皇蒂又低聲笑了，她輕輕皺著眉頭面色怪異的笑，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她道：“樓天，你怎麼跟個女孩子似的呢，跟這樣的你講話，倒是顯得我像男人了。”
聽到皇蒂這話，樓天香連哭都忘了，他對著皇蒂吼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你！”
然而，樓天香話還沒說完，恍惚間彷彿看到面前的皇蒂身體波動了一下，他一愣，臉上帶著不敢置信，他擡頭看著皇蒂臉上怪異的笑，張了張嘴，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堵塞，“你……”
“我們……還有什麼事情沒做嗎？”
皇蒂話鋒一轉，神色忽然變得有些遺憾，她自顧自的嘆了口氣，“好像很多事也做不到了。”
“皇蒂！”樓天香看著皇蒂此時還在跟他插科打諢，不禁激動了起來，“你……！”
只是剛打算說什麼，忽然，皇蒂的上身前傾，一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這讓樓天香語氣忽然一滯。
即便皇蒂現在沒有實體，但她依舊是皇蒂，那個讓樓天香愛到可以放棄生命的皇蒂。
所以，當皇蒂拉近兩人的距離，再近些兩人說不定就能重合的距離時，樓天香傻住了，原本氣勢洶洶想要教育皇蒂的他，在這一瞬間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著很是沒骨氣，但這種事情不管是換到誰身上，恐怕都會出現這麼一瞬間的呆愣。
“你看，真的做不到了。”
皇蒂歪著頭，視線下移了些，臉上帶著遺憾，她嘆氣道：“可惜了，這本該在幾千年前就該與你做的。”
樓天香此時呆住，不知道皇蒂說的是什麼。
但站在一旁的慕無心卻將一切盡收眼底——
此時此刻，皇蒂與樓天香拉近距離，看似僅僅是拉近距離，其實要是皇蒂是實體，樓天香就該感受到嘴脣上的溫度了。
那到時候，估計樓天香會呆的更徹底吧？
是的，皇蒂是想親樓天香的。
可惜親不到。
這原本該是一件很讓人悲傷的是，但皇蒂這邊插科打諢，邊玩笑般的舉動，讓這原本如此悲傷的事情看起來沒有那麼讓人心塞。
思及此處，慕無心微微一愣，隨即莫名抽了抽嘴角，像是在笑，但以她現在的心情，又笑不出來。
藥靈察覺到了慕無心的這一動作，他不禁問道：“你怎麼了？”
此時，藥靈也在爲皇蒂與樓天香的事情而感到悲傷，儘管活了那麼多年，看盡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苦笑和樂，但這樣的事情他還是頭一次見，他隔著空間都能感受到那看起來在笑，實際上眼底盡是悲悽的皇蒂身上那難以言喻的痛苦。
“皇蒂可真是厲害。”
慕無心用精神力回答藥靈，她道：“換做是我，這種悲傷的事情，哪能做的如此不動聲色？要不是之前被她連著耍了兩次，我到現在估計都反應不過來。”
藥靈聞言微微一愣，他又道：“這是……什麼意思？”
“看不出來嗎？”
慕無心苦笑一聲，她道：“這就是皇蒂的厲害之處了。她都要消散了，但卻沒給人一點悲傷的感覺，她插科打諢到現在，恐怕爲的就是這個效果吧？”
經過慕無心這一提醒，原本還處在茫然中的藥靈終於反應過來了，他驚道：“是啊！皇蒂都要消散了！她怎麼把這事輕輕鬆鬆的給帶過去了？”
語氣一頓，藥靈再借助慕無心的視線看著皇蒂對面呆愣的樓天香，他不禁嚷嚷道：“你看樓天香現在這樣！哪裡還記得皇蒂要消散了？”
說到這裡，藥靈又急了，他跳腳道：“皇蒂怎麼這樣啊？就算是不想讓樓天香難過也不能把這種事情馬虎過去啊？等會要是她毫無徵兆的沒了，樓天香估計會難過一輩子啊？聽樓天香的話，幾千年前他就沒能跟皇蒂好好道別，幾千年后皇蒂真的要魂飛魄散了，他要是再不好好道別，那……”
“那他就不會難過了？”
藥靈話還沒說完，慕無心就接口了，她的眼神有些複雜，她看著皇蒂與樓天香，她喃喃道：“要是真的從頭悲傷到尾好好道別訴訟衷腸……那今後的歲月樓天香就不會難過了？”
聽到這話，藥靈頓時語塞。
確實，無論如何，只要皇蒂死了，就算是在死前與皇蒂說一千句話說一萬句話，樓天香依舊不會開心，依舊會痛苦會難過。
因爲他最心愛的人死了啊。
你讓他如何若無其事的笑？
“皇蒂之所以這樣做，大概是不想自己留給樓天香的記憶都是痛苦的吧？”慕無心輕嘆一口氣，“反正最後都是要難過的，那倒不如留點開心的……”
類似於這樣的想法。
不得不說，皇蒂很傻，也很聰明。
“咔嚓。”
就在慕無心與藥靈心中爲皇蒂的舉動而感到無可奈何的時候，忽然，一道如同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驚醒了在場所有神遊天外的人。
慕無心瞳孔微微一縮，她的眼睛裡，倒映的是皇蒂蹲在地上的腿寸寸破裂成紅色光點消散的畫面！
很明顯，樓天香也反應了過來，他驚慌失措的想要低頭去看，卻被皇蒂淡淡警告：“不許看。”
瞬間，樓天香的脖子僵硬住，他保持著與皇蒂對視的模樣，眼底卻再次浮起了一層霧氣。
“肯定會很遺憾吧？”
皇蒂看著樓天香這副又要快哭的模樣，她伸出手臂，比劃出虛抱住樓天香的動作，她與樓天香對視著，她道：“你真的打算什麼都不做嗎？”
皇蒂話音落下，樓天香忍不住哭了出來，他學著皇蒂的樣子，也擡手虛抱住了皇蒂。
“碰不到我也感受得到。”
皇蒂看著樓天香，再次笑了，她輕聲道：“你在抱著我啊，樓天香。”
說話之間，皇蒂那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她聲音有些縹緲，她再次靠近樓天香的面頰。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那一瞬間，樓天香感受到了嘴脣處傳來了一絲溫熱。
“砰！”
也是這麼一瞬間，虛幻得彷彿畫卷的皇蒂，破碎成點點紅光，無風自動飄上半空，眨眼間消失無蹤。
樓天香保持著剛纔的姿勢停頓了三秒，他的表情也僵硬了三秒。
緊接著，他的面部微微抽搐著，表情逐漸變得痛苦，他收回空落落的手，捂住了頭，將頭埋到了地上，渾身顫抖，壓抑的嗚咽聲從手掌底下傳出。
“啊啊啊啊——”
樓天香聲嘶力竭的叫喊。
聲音中的痛苦，壓抑得讓人難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