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天香的話，讓慕無心再一次陷入了呆愣中，她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她下意識的追問道：“這又是何意？”
海皇魔君當年是自盡？
不不不，這不可能。
慕無心立刻將這個想法排除，雖然她與海皇魔君是不同時代的人，且沒有接觸過海皇魔君，但她能從那些傳言中知道海皇魔君是一位多麼驕傲的天才。
這樣一個自負的天才，是不會走上自殺這種窩囊的路的，即便是身處絕境，她也只會越戰越勇，而不是氣餒的去自殺，這並不符合海皇魔君的性格。
“字面上的意思。”
樓天香看了慕無心一眼，沉默數秒，他深呼吸好幾次，似乎終於平復了自己激動的情緒，他在心口處握成拳的手攤開，指著心臟處，他道：“你以爲我這顆心臟是從哪裡來的？就是她親手從她的胸腔裡挖出來給我的啊！”
“什麼？！”
慕無心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她腦海中的藥靈幾乎是尖叫出聲。
不僅如此，就連識海空間裡的明王等人，再加上幽篁鐲裡的幽篁，在聽到這話後，皆是情緒劇烈波動，與他們有著主僕契約而意識相連的慕無心，在這一刻接收到了來自這些人的各種心情變換波動，感受到了他們驚詫到了的情緒。
畢竟這些人當初並沒有目睹海皇魔君的死亡，他們在聽到後世的傳說，皆以爲海皇魔君當年是戰死在了滕海。
但萬萬沒想到，從樓天香口中得知了海皇魔君當年真正的死因——
自殺救人！
救的還是他們面前這位好生生站著的樓天香。
面對這樣一個理由，慕無心等人如何能接受？倒不是說這理由不正常，而是傳說中那樣一位絕世天才野心勃勃的人，怎麼會因爲要救某個人而不惜挖出自己的心呢？
“你跟海皇魔君……關係很好嗎？”慕無心許久才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樓天香聞言，他看著慕無心，反問道：“你說呢？”
慕無心無言以對，她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
海皇魔君都願意把自己的命給樓天香了，他們的關係能不好嗎？現在再想想樓天香以往提到海皇魔君時的模樣，再想想皇君說的樓天香愛的只有海皇魔君這種話，再想想樓天香爲了海皇魔君甚至不顧過往情誼要殺自己的舉動……
很明顯，慕無心都能感覺出來，恐怕海皇魔君跟樓天香兩人的關係並不是主僕那麼簡單。
就在慕無心心中思考之際，樓天香再次開口了，他道：“我跟皇蒂關係很好。”
聽到這話，慕無心愣了愣，她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似乎在某些時候，樓天香並不會叫海皇魔君“主人”，或是與她一起稱呼“海皇魔君”這個外號，而是直接叫了海皇魔君的真實名字。
就像是現在一樣。
慕無心問的是“你跟海皇魔君的關係很好嗎？”，而樓天香給出的回答是“我跟皇蒂關係很好”。
這個稱呼，是有什麼特殊嗎？
慕無心心中不解，她也問了出來，“爲什麼你對海皇魔君的稱呼經常變化？”
慕無心感覺這稱呼的變化並不是隨意的，而是某種特定情況而轉變的。
樓天香聞言，一陣沉默，他沒有回答慕無心的話，而是將話題拉回到了原來，他道：“當初滕海一戰我身受重傷，一道傷口直穿心口，心臟破裂，即將死亡。”
聽到這話，慕無心也有了印象，在樓天香舊傷復發的時候，他胸口心臟處確實有一道傷口劃破了胸腔，且能隱隱看見心臟。
莫非就是那道傷口差點殺了樓天香？
“皇蒂忽然出現救了我，帶著我遠遁，來到鬼血封印之地，親手挖出了自己的心臟給我，將我打入鬼血之中，鬼血封印關閉之際，我看到天邊遠遠打來一道流光，她在我眼前湮滅——”
終於還是忍不住，樓天香的眼神悲傷到了極致，睫毛一顫，滾燙的清淚落下，他重複喃喃道：“我親眼看見她死在我的面前，渾身是血，映襯著那道流光，彷彿是消失在了那道光芒之中，但我又清晰的知道，她是死掉了。”
那段記憶塵封在樓天香的腦海中不知道多少年，他永遠都不敢回想，可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那人的容顏音像總會在他腦海中復甦，一切畫面彷彿近在眼前，一切往事彷彿昨日發生。
……
“住手……！”
我感覺自己的生命彷彿走到了終點，明明沒有一點力氣的我，卻在這一刻咆哮出聲，那聲音大的我都有些不敢置信，我瘋狂的大叫道：“皇蒂！你要真是爲了我！你就住手！我知道我想要誰活下去，你知道……咳咳咳……！”
只是我那一口氣還是沒能撐下去，話還沒說完就開始咳嗽，大口大口的鮮血被我吐了出來。
我身側抱著我的女子身穿一身白衣，如謫仙般一塵不染，清麗脫俗，但浸染上了我的鮮血之後，彷彿是被凡間污穢所侵蝕，只是她依舊神色淡然，彷彿不被這些困擾。
此時，她的手已經放到了她的心臟口，五指微微彎曲，彷彿隨時都要破開胸腔般。
“樓天啊……”
皇蒂輕聲喚著我的名字，眉眼溫柔的看著我，我不知多久沒有看到過她這幅模樣。
不，也許我從那大半年的黑暗中醒來後看見過，但絲毫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了。
但現在視線模糊的看著皇蒂模糊的容顏，感受著她對我的溫柔，我彷彿重新找到了那種心動的感覺，可此時心臟破裂的我每一次的心動都是在心痛。
我要死了。
我清楚的明白這一點。
但我更加明白，我面前的皇蒂是要做什麼，我拼命對她搖頭，許久不曾掉眼淚的我眼眶已經溼潤。
“樓天啊……”
皇蒂再次重複的叫著我的名字，她看著我忽然就笑了。
有時候我很疑惑，爲什麼她看著我的時候，就那麼喜歡笑呢？
“別人都說，只有當鬱香一族快要死的時候，身上纔會散發出香氣，怎麼你死的時候，身上也會有香味呢？”
皇蒂說著，我耳旁傳來了“嗤”的一聲，一道鮮血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張大了嘴，試圖說些什麼，但此時虛弱的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只能聽著皇蒂說話。
“我不喜歡這種香味的。”
皇蒂笑著說道，但我明顯聽出了那聲音中那忍著疼痛般的顫抖，她道：“所以我希望你活下來。”
不管你想要誰活下來，可我都只想要你活下來。
畢竟你可是我的……
樓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