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瞇了瞇眼，高傲的下巴終於微微一點，表示願意施捨給我?guī)追昼姟Ｎ乙粫r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因爲(wèi)我記得林教授說過，啞巴比起陳詞，已經(jīng)是屬於比較有‘人情味’了，我看著啞巴，實在無法想象，真正的陳詞會是什麼樣子。

附近正好有個茶館，我也不是第一次來琉璃廠了，路子還是很熟的。我們?nèi)说搅瞬桊^，撿了個僻靜處，啞巴沒說話，雙手環(huán)胸，微微翹著腿，等我開口。

豆腐心直口快，不等我組織一下語言，已經(jīng)搶先道：“你怎麼和那什麼白三爺在一起？”

啞巴看了豆腐一眼，道：“我有義務(wù)回答你？”

豆腐氣呼呼的說道：“喂喂喂，你也太沒人情味兒了。當(dāng)初你被呂肅打傷，也不想想是誰一路揹著你，是我！還有啊，呂肅讓你去蹚雷，也是我捨身取義代替你去的！雖說施恩不該妄報吧，但你也沒良心了。”

啞巴聽豆腐這麼一說，估計是想起了玄冰墓的室，最後冷冷道：“合作關(guān)係。”

合作？

什麼合作？

啞巴是屬於輕易不出手的人，但凡出手都是大動靜，我只跟啞巴同行過兩次，一次便是那海上徐福仙人墓，一次便是玄冰洞，一般的墳?zāi)沽陮嫞烂B看都不會看一下，那麼這次的合作，是指什麼？

豆腐顯然想歪了，吃驚道：“你不會給白三爺當(dāng)掌眼吧？”啞巴冷冷的看了豆腐一眼，目光透露著微微的鄙夷，很顯然豆腐這個說法是錯誤的。我心中一動，心說啞巴跟著白三爺，如果不是當(dāng)掌眼搭夥下鬥，那會有什麼合作呢？

白三爺?shù)闹饕聵I(yè)是在國外，暗裡地還做文物倒賣的勾當(dāng)，這次的案子，很大程度和白三爺有關(guān)，莫非，啞巴也是其中的參與者？我一時心中發(fā)虛，想起這種可能就很不痛快，畢竟啞巴和陳詞之間，絕對是有一層神秘的關(guān)係，時不時的，我就會將這二人的身份聯(lián)繫起來。便如同啞巴自己所說的那樣，雖然他無法完全回憶起自己的身世，但一些零零星星的記憶告訴他：他和啞巴的關(guān)係很密切，而且，我或許是他唯一的親人。

每每想起這種可能，我便不由得將他劃入自己人範(fàn)圍，但可惜，這個自己人，並沒有認(rèn)可我。

如果他真的和這起案子有關(guān)，我該怎麼辦？

相比我這樣的顧慮重重，豆腐就要簡單多了，八成也是聯(lián)想到這一塊，立刻追問道：“前幾天文物走私的案子你知道吧？說，是不是你們乾的？”

啞巴環(huán)胸的動作鬆了下來，手指轉(zhuǎn)動著一杯茶，冷冷道：“與你們無關(guān)。”我有些吃驚，因爲(wèi)啞巴並沒有否認(rèn)，難道說這事兒真的是白三爺做的？難道啞巴真的參與其中？

豆腐也回過味兒來，道：“好啊，你居然跟人民警察作對，你不想活了吧？什麼叫與我們無關(guān)，你是老陳的那個……那個啥，怎麼就跟我們沒關(guān)係了。我們這是在解救失足男青年！”

我心知，啞巴絕對不會單純因爲(wèi)錢一類的理由和白三爺勾搭在一起，於是我問道：“你和那人在一起，是不是因爲(wèi)，他跟陳詞有關(guān)？”啞巴轉(zhuǎn)茶杯的動作一頓，目光平靜的看向我，沒有說話，但我知道，自己猜對了。一時間，我心中激動起來，腦海裡閃過無數(shù)念頭，這個白爺，會不會就是爺爺臨終時說的那個白爺？

啞巴又是怎麼聯(lián)繫到他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啞巴的目的，是爲(wèi)了弄清他和陳詞的關(guān)係，我們的目標(biāo)，其實是不衝突的。現(xiàn)在，啞巴混跡在白爺身邊，顯然是已經(jīng)有所得了，我不禁深深吸了口氣，壓抑著內(nèi)心的激動，道：“那麼，你有打聽到什麼消息？這個白三爺，和我們陳家，到底有什麼關(guān)係？”

啞巴靜默了須臾，只是平靜的看著我，最後冷冷道：“你問這些有什麼意義？你覺得你比我強？有些事情，是連我都無法掌握的，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我一時被噎住，說真的，啞巴很少說這麼多話，他是高傲的連話都不願意多說的人，但連著這兩個反問，卻讓我心中火氣大冒。我道：“怎麼跟我沒關(guān)係？我因爲(wèi)這些事家破人亡，難道我不該查個明白嗎！”

啞巴忽然笑了一下，嘴角微微一鉤，笑容冰冷而高傲：“你要查是你的事，我做什麼是我的事。”他漆黑冰冷的目光直勾勾盯著我，接著緩緩道：“你算什麼東西。”

一邊兒的豆腐大怒，道：“別一副你是天王老子的模樣，你有什麼了不起，除了會用飛刀射人小弟弟以外，你還會幹什麼！我告訴你，你可以侮辱我，不能侮辱我兄弟，你纔不是東西，你全家都不是東西……”說完，豆腐估計回過味兒來，啞巴全家，八成和我有關(guān)係，於是又改口，道：“你全家是東西，救你不是東西！”

啞巴這個性，哪能容人指著鼻子罵，豆腐話音剛落，啞巴速度極快的伸出手，猛然掐住了豆腐的脖子，冷冷道：“真吵。”說完，也不知他做了什麼手腳，豆腐一翻白眼，整個就暈菜，一下子趴倒在桌子上。我嚇了一跳，趕緊去摸脈搏，發(fā)現(xiàn)人只是昏過去了，啞巴剛纔八成扣他哪個穴道了。

這會兒豆腐一暈，就剩下我和啞巴兩人。他二話不說，起身就走。我不由攔住他，道：“等等……好，你不願意提白三爺?shù)氖拢覀儾惶幔揖蛦柲阕钺嵋患隆Ｄ桥洸卦谀难e？你和白三爺在一起，只是爲(wèi)了探聽消息，應(yīng)該不會真的想幫他做事吧？如果利用警方給他一個痛擊，相信對於你接下來的行動，會方便很多。”

啞巴微微側(cè)頭，冷冷道：“我沒有參與。”頓了頓，他卻道：“貨壓在東大別院，明天晚上運走。”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我目送他挺拔高傲的背影，心中琢磨著這兩句話。沒有參與……想來這種行動，白三爺應(yīng)該也不會讓啞巴參與，畢竟啞巴跟白三爺‘混’的時間應(yīng)該不長，這種殺頭的買賣，自然是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但啞巴又告訴我，東西在東大別院，這說明啞巴其實也一直在監(jiān)視白三爺?shù)囊慌e一動，明面上不知道，暗地裡卻是清楚的。

東大別院？我怎麼沒聽過這個地方？

看了看桌上暈倒的豆腐，我決定先將人弄回去，然後打電話跟文敏商量商量，當(dāng)即便扶著豆腐回了顓家。哈日查蓋也正巧回來，見豆腐昏迷不醒，打趣說：“你們這是去哪兒了？該不會縱慾過度，精盡人亡了吧？”我點了點頭，道：“你猜對了，所以我要去休息，他就交給你，照應(yīng)著點兒。”

“哎哎，你倆出去逍遙快活，怎麼把人扔給我啊。”

我回了自己住的客房，這會兒已經(jīng)是晚上的六點多，正是飯點，我給文敏打了個電話，她也剛回到家，聽電話裡頭有水聲，估摸著是在泡澡。我一時有些想入非非，甩了甩頭，纔將這些念頭甩出去，說起了正事。

文敏電話裡頭聽我一講，那邊立刻嘩啦一聲，看樣子八成是從浴缸裡坐起來了，緊接著，她道：“東大別院……是個老城區(qū)，快要拆了。明天晚上出貨……不行，我得立馬跟領(lǐng)導(dǎo)彙報一下。不過，你身份不宜曝光，我就說是朋友給的線索，你不要出面，免得被牽連出什麼前科。”

我道：“那白三爺看樣子就是個狠角色，你可千萬要小心，防彈衣得穿好……不行，我還是覺得擔(dān)心。”

文敏在電話裡頭笑了笑，道：“謝謝你給我送來這麼一個大禮，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有情況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又說了些閒話，才掛了電話。晚上豆腐醒了，一邊兒痛罵啞巴忘恩負(fù)義，一邊兒往嘴裡塞吃的，一副要把顓瑞吃破產(chǎn)的架勢。

第二天，文敏告訴我，他們晚上會在東大別院埋伏，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攜帶火力，有一定的危險性。我想起白三爺笑容滿面的神情，不知怎麼，反而覺得有些陰森，心一直懸著。

豆腐見我坐立不安，便道：“乾脆，咱們跟著去看看？”

我道：“警方和文物走私販搶戰(zhàn)，你跑過去圍觀，不擺明了來路不正嗎？算了，不管了，我覺得有事兒要發(fā)生，我得去看看，你留下來。”豆腐大爲(wèi)不滿，道：“雖說顧大美女是你媳婦兒，但那也是我朋友，我怎麼能袖手旁觀。”

我說：“你不惹麻煩就是最大的幫助了，就這麼著，我下午出去，你自個兒待著，沒事兒去爬爬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