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高人
卜發財愣頭愣腦,一聽馬鳳儀說認識,立刻湊了過來,探頭縮腦問道:“妹子,你居然認識這東西?那可太好了,你趕緊說說吧,這是個什麼玩意兒!”馬鳳儀一聽這話,表情卻有點兒反常,平時五姑娘潑辣至極,就沒有不敢說的話,今天卻是扭扭捏捏,臉‘色’通紅,大少和三耗子問的急了,憋了半天,才極不情願地說了一句話:“這是衣服!”
衣服?牛二柱和卜發財立刻愣了,這是衣服?這玩意兒沒有巴掌大,能當衣服穿?說是口罩兒,味道不對,說是坎肩兒,沒有那麼大,穿在上身,那絕對套不上去,穿在下邊兒,幾乎就跟沒穿一樣!大少翻來覆去,半天看不明白,疑‘惑’道:“衣服?妹子,你看錯了吧?就這麼大點兒的東西,能當衣服穿?這玩意兒既不能遮體,又不能避寒,穿出來有啥用?我看都不如一個耳朵帽兒!”
馬鳳儀還是不說話,臉紅的和布一樣,牛二柱和卜發財目不轉睛的看著,又不能不說話,吭哧了半天,五姑娘終於又說了一句:“這又不是外邊兒穿的,要那麼大幹嘛?這是穿在裡面的!”說完,白了倆人一眼,扭頭不再說話。--卜發財聽得稀裡糊塗,還是不大明白,不過牛二柱何等伶俐,一聽就明白了,與此同時,還有點兒噁心,裡邊兒穿的衣服,不就是內衣麼?看這個形狀,而且還是穿在下邊兒的,馬鳳儀之所以臉紅,是因爲這東西是‘女’人穿得,相當於大‘褲’衩子!
明白了這是什麼東西,牛二柱順便也明白了黃皮子拿它來幹什麼了,都說黃皮子會‘迷’人,牛二柱和卜發財都見識過,這玩意兒說白了就和術士們‘迷’‘惑’別人心智的做法差不多。這種做法由來已久,其實是詛咒的一種,都是歪‘門’兒邪道。你比如《封神演義》裡的釘頭七箭書之類,具體做法是設法找到被害人的生辰八字,扎一個草人,把寫著生辰八字的黃表紙貼在上面,用針扎、火燒或者水淹,據說被害人感動身受,千里之外就會被人置於死地。
不過這只是這類邪法中的一種。除此之外,最常見的做法就是偷來這人平時攜帶的東西。最好是貼身穿的內衣,這東西和人體貼的最近,自然沾染了人的氣息和體液,用來施展邪術,自然最好不過,那黃皮子把人家內衣偷出來,掛在樹上跪拜,自然是要害人,那被拜來的人影。八零電子書/當然就是苦主了,聽馬鳳儀和卜發財說,倆人曾經兩次遇到過這‘女’人的真身,前後反應,簡直判若兩人,更加證明了自己的猜測,而且這‘女’人雖然神志不清。卻是一身珠光寶氣,還住在大帥府裡,十有**,應該是大帥的‘女’眷。
看來這黃皮子只怕是有些道行了,不過似乎道行並不太高,真正的高手。根本不用這些零碎兒,只要在大街上碰上你,隨便兒說兩句話,或者碰你一下,你就得中招。更有甚者,看你一眼,幾乎就跑不了了!大少聯繫自己在地道里聽的那些話。隱隱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只怕還和自己有關,可究竟是有什麼利害關係,一時還想不出來,看來這一趟帥府之行,只怕還有些兇險,不把事兒‘弄’明白,最好先別見面兒。
大少把自己的意思一說,馬鳳儀和卜發財雖然理解的深度不同,但都知道此事必有蹊蹺,一時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辦,眼巴巴地看著大少。牛二柱略一沉‘吟’,已經有了計較,這時候就得以動制靜,前方‘迷’霧重重,還是看清楚了再走下一步,大少叫三耗子挖了一個坑,把那內衣挪了個窩兒,換個地方埋了起來,又叫他到城裡按著樣子,再偷出一件兒來,照著原來的樣子埋在原地,來回幾趟,天‘色’就有點兒發白了,大少不言不語,領著倆人返回了客棧。
既然決定先看一陣再說,眼下就沒有什麼可著急的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大帥派人來催,人生地不熟,啥也不知道,進去必然吃虧,可要是不去,就違背了張大帥的旨意,在東北這一畝三分地,張大帥就是皇上,公然違抗命令,那就是找死,這幫人就是三頭六臂,也一個也活不了!一行人提心吊膽,在客棧裡等了有那麼一兩天,不但不見人來催,而且冷冷清清,一個人影兒都看不見,就好像大帥已經忘了這茬兒!
哥兒仨又坐不住了,這是幹嘛?特地把這撥兒人叫過來,風是風,火是火的,還以爲有什麼大事兒,如今卻晾起來不管,大帥這是要幹啥?一行人等的心焦,到了第三天頭兒上,還是沒人,牛二柱耐不住了,把三耗子叫過來,叫他隱藏在帥府附近,打探打探消息,看裡面有沒有動靜兒,一旦有了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回來報信兒,千萬不能自作主張,有事兒大家商量!
卜發財領命而去,這一個猛子紮下去,整整三天沒見面兒!大少等的心裡著急,剛要派人過去看看,第四天晚上,三耗子回來了。大少沒開口,一看卜發財這表情,就知道沒啥收穫,耐著‘性’子一問,卜發財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接連搖著頭:“這一回咱可是白費勁兒了,我打探了好幾天,愣是啥消息也沒有,又在帥府‘門’口等了一天一夜,還是沒看出啥來,看來這回咱們怎麼著也得閉著眼睛闖一遭了!”
牛二柱心裡一涼,他可知道,卜發財雖然反應慢點兒,卻也不傻,尤其是打探消息的活兒,那可是他們佛爺行裡的基本功,他要打探不出來,神仙二大爺去了也沒用!大少還不死心,問三耗子,大帥府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舉動,三耗子翻了半天白眼兒,仔細回憶一陣,終於開口道:“要說異常,也不是沒有,不過跟咱似乎沒有關係,這幾天帥府裡出來進去,來人不少,大多數都是和尚老道,不過用不了多長時間,都給轟出來了,今天上午進去一個,似乎是對上眼兒了,到我回來的時候,還沒出來。”
和尚老道?他們進帥府幹嘛?牛二柱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稍微一愣,聯想起在林子裡遇到黃皮子那檔事兒,心裡似乎就明白了一點兒。大少靈機一動,一扒拉哈欠連天的卜發財:“耗子,那老道長什麼樣兒,你要是再遇見,能認出來麼?”三耗子翻了個白眼兒:“這話說得,你當你三大爺這雙眼睛不好使啊?我告訴你,就是一隻蒼蠅,打我眼前一過,我也能分出公母來,何況一個大活人?不是我吹牛,你就是扒了他的皮,我還認識他的骨頭!”
牛二柱一笑,那就成了,今天晚上先算了,有事兒明天再說!馬鳳儀和三耗子跟著牛二柱也不是一天兩天,就知道他有主意了,追在屁股後頭連問不休,牛二柱卻是守口如瓶,啥也不說,不過臉上滿是‘奸’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倆人見問不出來,也就罷了,索‘性’明天就要行動,牛二柱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到時候準得揭開看看。
一夜無話,轉眼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牛二柱還是一句話不說,帶著馬鳳儀和三耗子溜溜達達上了街,在帥府‘門’口兒找了一個飯館兒,挑了一個靠窗的座位,跟沒事兒人一樣在哪裡喝豆漿吃油條,馬鳳儀和卜發財肚子裡憋得鼓鼓的,一路上人多嘴雜,也不敢‘亂’問,如今到了僻靜的地方,再也忍不得了,三耗子一拍桌子:“二柱子,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到了這時候,你還不說出來,你要憋死你三爺是咋的?”
牛二柱還是不緊不慢,喝了一口豆漿,這才說:“還沒到揭蓋兒的時候兒呢,你著啥急?是不是沒事兒閒的難受?那好,二大爺‘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就給我盯著帥府‘門’口兒,昨天進去那老道一旦出來,你就給我個信兒,到時候究竟該咋辦,我再告訴你!”卜發財聽了這話,仍有些不服,不過牛二柱這人有個特點,那就是脾氣倔,說一不二,任憑三耗子說出大天來,就是一句也不多說,卜發財沒轍,嘴裡哼了一聲,氣鼓鼓的看著窗外。
仨人一直坐到了中午,把店裡的夥計愁得直翻白眼兒,帥府‘門’口兒纔有了動靜兒,三耗子眼睛瞪得滴流圓,一看裡邊兒有人出來,定睛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壓低了聲音,捅了一下牛二柱:“二柱子,你不是要看那老道嘛,人家出來了,你睜開你那三角兒眼看看,就是這位!”大少原本昏昏‘欲’睡,一聽這話,立刻來了‘精’神兒,不動聲‘色’扭過頭來一看,只見帥府大‘門’一開,從裡邊兒走出一個人,兩邊兒的士兵非但不攔著,而且畢恭畢敬,不停的舉手敬禮。
大少仔細一看,這人派頭兒可不小,頭戴九樑道冠,那上邊兒金光閃閃,似乎還有什麼名貴的裝飾品,看得人眼睛發‘花’。身上是一件兒嶄新的道袍,明光閃亮,微風彈動,似乎是蘇繡的料子,腳上一雙靸鞋,穿金邊兒走金線,同樣光芒耀眼,就這一身兒衣服,少說也得七百十塊大洋!走在大街上,一步三搖,架勢十足,看著倒是有一股仙風道骨的勁頭兒,臉面倒也周正,白淨淨一張‘肥’臉,只不過通紅的一個酒糟鼻子,亮得耀眼,就像是一大塊豬油上邊兒擱了一塊心兒里美蘿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