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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六章 黎除心魔

一開始對敵時,殷嬰並未下死手,然而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對方打算以命搏命,甚至因他留手之過害死己方兩名護(hù)衛(wèi)時,便再未手軟。

地上的血越流越遠(yuǎn),刺客的屍身越來越多,殷暖的心裡也越加的焦急起來。

他對面的刺客尚且剩下一人,圍著殷嬰的卻只剩下了三兩個。

明明身影被鮮血染成紅色,然而看著卻給人更加冷寂的感覺,殷暖不知怎的,看著這樣的殷嬰,只覺不可抑制的心慌焦急。

“阿嬰。”被刺客纏著脫不開身,他只得一遍遍的喊道,“夠了,不用了,剩下這三兩個人要不了我的命,影響不了什麼。”

然而一陣劍光閃過,圍著殷嬰的幾個刺客也成了屍山血海裡的其中一部分。

殷暖心神一震,竟愣在原地,怔怔的看著殷嬰的方向。然而殷嬰冷靜冷漠至極,他迴轉(zhuǎn)劍身,毫不猶豫的刺進(jìn)殷暖對面正對殷暖出手的刺客心臟。

擋住視線的屍體緩緩倒下,現(xiàn)出殷嬰那張沉靜非常的、此時卻染上些許血跡的清秀面容。

“阿嬰!”殷暖嗓音裡不自覺的帶了些顫抖。

“阿兄。”殷嬰沒有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你沒事,真好!”

殷暖上前幾步,輕聲說道:“因爲(wèi)你保護(hù)了我,所以我沒事。”

殷嬰依舊淺淺笑著,卻有些怔怔的,“吾一直知道,救人,許是需要?dú)⑷说模瑓s總是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麼,他卻也說不出來。下一秒,方纔還淺笑著的人毫無徵兆的昏睡過去。

“阿嬰!”殷暖大驚,忙伸手想把人攬住,卻不想他先前已受了些傷,無力之下被帶著摔在地上。

遠(yuǎn)處有馬蹄聲疾馳而來,在兩人身旁停下。

“阿舅。”殷暖擡頭看著逆光站在血泊裡的那道狂傲不羈的人影,苦笑道,“抱歉,是我沒有護(hù)住他。”

“不怪你。”謝羊黎俯身從他懷裡抱走殷嬰,“阿嬰心魔不除,早晚如此。”

絲蘊(yùn)和出岫駕著馬車帶著護(hù)衛(wèi)匆匆趕來,殷暖吩咐護(hù)衛(wèi)留下收拾殘局,然後和謝羊黎一起帶著殷嬰上了馬車,往殷家的方向行去。

殷嬰這一次昏迷,竟是完全沒有醒過來的打算,無傷無病,望聞切脈皆看不出不妥之處,安靜得好似睡著一般。

如此幾日過去,謝羊黎終於做了決定,直接把人送到梵音經(jīng)聲的廟堂裡。

寺廟不大,已有了些歲月,隱於雲(yún)山霧罩之間。香火也極爲(wèi)鼎盛,來來往往的香客虔誠的爬上高不見頂?shù)呐_階,安靜非常。

謝羊黎抱著殷嬰步上石階,住進(jìn)禪房。

方丈親自外出迎接,待看過殷嬰之後,道聲佛號,說道:“本應(yīng)無事,卻也是大事,這是陷在自己的執(zhí)著裡,出不來了。”

對於這樣的說法,謝羊黎並不意外。方丈又道:“在泥淖中求佛,看過的污穢太多,便把所有的罪孽攬在自己身上,然後自我施刑。”

謝羊黎問道:“依方丈之意,當(dāng)如何他纔會醒過來?”

“心結(jié)解了,也就醒了。”方丈道,“謝施主也不用太過擔(dān)憂,他雖不能言不能看,卻能聽,待遇見某一契機(jī),便能除去心魔,渡化自己。”

方丈離開之後,謝羊黎給殷嬰擦過身子,換上乾淨(jìng)衣物,蓋好被子。

“聽得見的嗎?”他在牀榻前坐下,低聲道,“生於那樣的環(huán)境,也不知怎麼養(yǎng)成你這樣的脾性。”

殷嬰一動不動,秀麗至極的面容,眉色清淺乾淨(jìng),膚色細(xì)膩白皙,彷彿帶了陽光的春雪,好似帶著融融暖意,又冷得讓人心驚,似乎承受不住這般明媚,隨時都會消失在視線裡。

謝羊黎的神色裡竟有些無奈,他看著他,開口說著些沒什麼邏輯的話語,從月升日落,到紅日朝霞。

“方丈說你把那些罪孽都擔(dān)在自己身上,何必呢?人各有命,別人的因果,與你有何干系?所願所得如所求,所有人心向往的,或是解或是劫,都是各自的命數(shù),你擅自參與進(jìn)別人的因果,那不是擾了他人的劫數(shù)嗎?”

“你知道羅家還有羅氏心狠,他們害了殷暖,害了殷暖阿母,害了許多無辜的生命。阿嬰,你有著正確的是非觀念,所以想幫阿暖,卻又說服不了自己的母親,渡不了別人,更放不過自己,然而這不過是佛家所說的因果而已。還有你殺的那些刺客,他們出手時便想要別人的命,那時便已種下因。阿暖無辜,他既無害人之心,你護(hù)他又有什麼錯?”

“羅家派了殺手對付阿暖那麼多次,我沒有放過的理由;嚴(yán)州刺史壞事做盡,甚至想要販賣阿暖和公主殿下,吾便廢了這個刺史。吾之生涯中,如此之事還有無數(shù),阿嬰你說,這也是錯嗎?他們做下因,我成全他們果,難道你認(rèn)爲(wèi)我也該如你這般,自成心魔,然後陷在裡面,再不出來?”

謝羊黎絮絮叨叨隨心隨性的說了一堆。窗外破曉時,牀榻上一直安安靜靜閉著的眼角忽有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翌日,清醒過來的殷嬰依舊是沉靜淡漠的模樣,卻又似乎少了些許冷意。甚至在謝羊黎推門而入時,綻放出一個輕輕淺柔柔的笑容。

謝羊黎似乎永遠(yuǎn)是那個能第一眼看出他表情變化的人,忽然迎接殷嬰這樣一個笑容,不自覺間,他面上這段時日蓄積的戾氣也漸漸散去。

“醒了?”謝羊黎笑了笑,沒忍住走過去摸了一下他光光的圓得很好看的頭,“那就好,以後可別嚇人了!”

“嗯。”殷嬰乖巧的點(diǎn)頭,“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作爲(wèi)自己看到大的外甥,謝羊黎相信殷暖的能力,只要是殷暖決定的,他從未想過去幹預(yù)什麼。

這一次也是,他直接告訴殷暖,謝家的勢力他隨便用,無須客氣。殷暖知道他的意思,也沒打算客氣。

殷昕對取殷暖性命一事上沒想過留後手,結(jié)果便是沒取了殷暖性命,反倒讓殷暖的手段更狠辣也更難招架了些。

原先還想著等完成李代桃僵替換公主的事之後再收拾馬家,然而在殷暖的步步緊逼下,殷昕迫不及待的想要擴(kuò)大自己的勢力,以便取得更大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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