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的氣氛,我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黃志國班長是個急性子人,我能感覺的到。可他這種性格我很納悶他如何在這個島上一個人撐了六年,那可是兩千多個日夜,如果換算成小時應(yīng)該是一個很讓人恐懼的數(shù)字。試想你一個人,在這個島上很自由,沒有領(lǐng)導(dǎo)監(jiān)督你管著你,工作內(nèi)容也少的可憐,但除此之外,去掉吃飯睡覺和上廁所的時候,其他的時間如何打發(fā)是你不得不面對的嚴肅性問題。你想睡覺,把燈塔整利索之後你可以隨時睡,當然不能像地方說的“自然醒”。在這裡時間不是金錢,甚至如垃圾一般惹人生厭。
黃治國班長急性子人,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度過六年中的每一個小時的。我沒有什麼性子,逆來順受慣了,日子混著混著也就過了。儘管劉班長告訴我關(guān)於日子的理論,可我還沒想好每天要做什麼,只知道瘋狂地練體能蹂躪自己,日子更容易打發(fā)些。
這時,石軍深深抽了口煙,對黃志國班長說。
“黃老七,這次這事兄弟們不怪你!”
石軍聲音有些低沉。畢竟是戰(zhàn)友,我想看到兄弟難過,他心裡肯定也不好受。
石軍班長這話一出口,我心裡猛地一緊,心想石軍班長這話能說嗎?這時石軍班長站起來走到黃治國班長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地。我看著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卻見黃治國班長剛剛還肌肉痙攣的臉龐霎時舒展開了,嘴角卻開始顫抖著,顫抖著,突然“哇”的一聲哭了。
我驚呆了,黃班長怎麼哭了?
這時,坐著的阿貴、大頭和阿寶都站起來,圍著黃班長看著哭得像個孩子似的,站起身來抱著石軍放聲大哭起來。
“班長!嗚~嗚——”
“黃志國,我是班長,我在這兒!”
石軍應(yīng)聲,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其他幾個人也沒說話,每個人都上去抱了抱黃班長的後背,使勁拍了拍。
我知道,石軍是黃治國的班長,黃治國是石軍帶的兵,此時他們又回到了過去的那個時候。孩子哭了會找娘,兵委屈了也會找班長!對每一個穿過軍裝的人來說,帶自己踏上軍旅之路的新兵班長就是自己的娘!不管脫下軍裝多少年,見了面還是喊“班長”!
我的班長皇甫勇勝,你在哪裡呢?我想著班長,眼淚在眼眶裡晃著,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屋子裡,沒有說話聲,只有黃班長的哭聲、其他人的唏噓聲。這種場景我見過好幾次,第一年老兵退伍的時候,在宣佈完退伍兵令卸軍銜的時候,老兵哭了、班長哭了、連隊幹部哭了,全連都哭了!我當時想忍著眼淚,可怎麼也忍不住。一個戰(zhàn)壕裡的生死弟兄,分開了之後這輩子又有幾個人能再相見?這就是生離死別,一旦分來就永遠地相隔千里萬里,幾乎再也不能相見。
一曲《送戰(zhàn)友》,賺了多少真正男人的熱淚啊!
屋子裡瀰漫著濃濃的悲傷,令人傷感萬分。
突然,屋外一道長蛇般的閃電擊中院子裡面的大樹,隨即“轟隆”一聲響雷在院子裡炸響,儘管隔著窗戶卻震得我而耳朵“嗡嗡”響,也讓我立即從傷情中清醒過來。
“哎呀!壞了!”我一聲驚呼,使所有的聲音和動作都停頓下來。顧不得向他們解釋,我拔腿就往外跑。
我覺得自己的加速度現(xiàn)在起碼可以與飛人“喬丹”相媲美,人的潛能在特殊刺激下能夠達到平常好幾倍。
速度決定時間!可遺憾的是,就在我飛到門口手剛捱到門把手的時候,瞬間我的身子又回到了原地。
驚詫中,我發(fā)現(xiàn)一雙手還抓著我的腰帶,死死地拉住。
令我驚奇的是把我從絕對高速的狀態(tài)瞬間停頓下來並扯回來的卻是那瘦不拉吉的阿寶!怎麼可能?
“你想找死啊!不要命啦?”是石軍在呵斥我。
“外面剛打雷,就在院子裡,你出去幹什麼?”
幹什麼?
對於我來說,他們不是海盜,讓我生生躲過了一劫,否則他們就不會用掌刀擊昏我,一刀就夠了!
可現(xiàn)在,在我活著的時候,還有燈塔、設(shè)備及無名島需要我守著,不能出問題。剛纔只顧得聽他們講話,忘記了燈塔沒開,發(fā)電機沒有檢查維修,而且發(fā)電機放的窗戶還沒整好。
我告訴他們現(xiàn)在必須出去的理由,換來的卻是石軍一句,“不準去!現(xiàn)在沒有什麼船還會在海上。”
我知道,一般情況下現(xiàn)在這個時候是沒有船,可萬一有呢?就像我碰到他們一樣,對我來說也是萬一,一般情況下也不會遇到這種很不一般的事情。
對於我的堅持,黃志國班長很理解,他要和我一起去。這時,石軍他們也不好說什麼了,只是一再強調(diào)去就是送死。我說我們可以從地道,最後石軍想了想勉強同意了。阿貴要和我們一起去,這讓我心裡感到很欣慰,覺得他們儘管脫了軍裝,可給我的感覺還是一個兵!真正的兵!
看了看牆上的石英鐘,快12點了。我知道最危險的時候快要來到了。颱風現(xiàn)在可能已經(jīng)來臨正翻攪著大海掀起令人難以想象的巨浪,肆虐著,蹂躪著所到之處,包括我的無名島及島上的一切。我不知道燈塔能不能抗得住著種超強颱風,但現(xiàn)在燈塔必須打開燈,不管有沒有船,這是我的職責!畢竟,那個自動化偵察設(shè)備還在運轉(zhuǎn),如果在錄下的鏡頭裡沒有發(fā)現(xiàn)燈塔射出去光亮,到時候我如何解釋呢?
那我就是失職!
下了地道,我找到小黑的時候,這傢伙在裡面急得亂跑,我趕緊把它帶到宿舍裡,不然它一個傢伙在地道里估計也回感覺害怕吧?再說地道理空氣比較稀薄點,呆著也不舒服。
這傢伙跳到宿舍裡看到這些“敵人”,馬上就竄跳起來想去攻擊石軍。還好我眼疾手快,死命地抱著小黑不鬆手,我不是擔心石軍班長被小黑傷了,我怕小黑被他們給滅了!
安頓好小黑,黃志國班長、阿貴和我,進了地道往山頂跑去。現(xiàn)在外面已經(jīng)一片狼藉,只有這地道里不受任何影響,一切正常。我拿出自己儲存在地道里的“戰(zhàn)備物資”招待了兩位班長,邊走邊吃。
在這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時間還是值錢的,一分一秒我都著急。對於我而言,要說現(xiàn)在無名島附近的海面上還有船隻連我自己也不相信,畢竟這個時候船大都回到了港口,或者已經(jīng)規(guī)避到了安全地帶。現(xiàn)在這個時代高科技如此發(fā)達,天氣預(yù)報一般來說還是很準確的,哪還有人明明知道有颱風偏偏往危險的海域跑呢?當然,黃志國班長他們例外,畢竟對於他們“綁架”行爲來說,颱風可以幫他們暫時逃公安追捕吧。黃班長在這島上呆過,知道有這個地方可以暫時避風,等颱風過了就可以安全離開了。我想這應(yīng)該是他的打算。
對於我們國家的海上力量,我聽很多戰(zhàn)友感慨過。他們告訴我,我們海軍不如空軍,空軍不如陸軍。颱風來臨,這個時候,飛機、軍艦不用說都已經(jīng)全部回到港口防範颱風了。海上警察的那些小型船隻就更不用說了,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敢追出來,畢竟罪犯跑了以後還可以去抓,誰也不想罪犯沒抓到自己先掛掉,再說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地道的秘密還是讓石軍他們知曉了,我沒有遵守好這裡傳下來的規(guī)矩,不是我不想,我本來想從外面的山道上山的。秘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秘密了,這對於我來說不知道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們步子很快,黃志國班長比我還熟悉,走在前面。到了山頂?shù)氐莱鋈肟冢矣悬c遲疑,心想外面現(xiàn)在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境況,肯定糟糕的不得了。這事也怪我,剛纔爲了在不驚動“海盜”的情況下保證自動化偵察預(yù)警設(shè)備的正常,只好把上面燈塔的開關(guān)給關(guān)了,搞的在下面也沒辦法通過弱電控制開關(guān)來打開燈塔的電源。當然,這事咋說呢?還是我們的技術(shù)太落後,不然直接用那種電腦控制的智能化的燈塔,每天也不需要這樣跑來跑去了,現(xiàn)在也不需要跑上來冒這個險。可是,現(xiàn)在部隊的情況是缺錢而不缺人。如果辦一件事,有用人和花錢兩種選擇的話,很多領(lǐng)導(dǎo)還是會選擇用人而不要花錢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這是部隊的實際情況,現(xiàn)在這年頭搞信息化建設(shè)買各種高技術(shù)裝備要花錢而且還是大錢,錢都用在了刀刃上了,沒辦法!燈塔與部隊的現(xiàn)代化信息化建設(shè)相比較估計連刀把都算不上了,有這些設(shè)備就不錯了,畢竟這還得每年需要劃撥一定的維護費用。
我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使勁推開了出入口的石板。石板一推開,狂風夾著冰冷的雨水狠狠地抽在我的臉上身上,使我霎時感覺到窒息和疼痛難忍,潑水般的雨水迅速溼透我身上的迷彩服。我盡力使自己站穩(wěn),把石板推到位,正準備先爬上去,卻被黃班長擠到了一邊。我還沒回過神,他已經(jīng)爬了出去,跟著他的是阿貴。
接著我也跟著爬了上去,心想黃志國老班長確實性子急。
藉著戰(zhàn)術(shù)手電筒微弱的光亮,我把石板蓋了回去,不然的話等我們回來估計地道里該可以養(yǎng)魚了。我們都趴在地上緊貼著地面,在黃班長的帶領(lǐng)下往燈塔爬去,從洞口離燈塔距離不遠,只有15米左右。平時我最多三秒,如果跑起來的話,我一般情況下兩秒就可以跨過這15米的距離。
現(xiàn)在,這15米對我們來說,不亞於5公里。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遠處閃電的餘暉一閃一閃讓人看不清楚當前環(huán)境狀況。我咬著手電筒爲老班長指示著燈塔的方位,手電筒的光亮現(xiàn)在顯的如此微弱。雨水藉著風勢不停地往我眼睛、鼻子和嘴裡猛灌,讓我看不清出前面的情況,更覺得呼吸不暢甚至有點窒息。
現(xiàn)在臺風風速起碼得有12級風以上,不停地發(fā)出“嗚嗚”的吼叫,撕扯著無名島上的一切,時而尖利刺耳,時而嗚咽,彷彿是來自地獄的使者,妄圖帶走一切有生命和無生命的東西。風撕扯空氣嗚嗚作響,也拽拉著我們,想把我們從地面上吹卷出去,拋進那到處巨浪翻騰的海里。我死死扣住地面上凸出的地方,一點點往前挪去。山頂?shù)闹笓]所、燈塔及地道出入口三個位置構(gòu)成了一個三角形。我看著指揮所的門開了擔心裡面的指揮觀察鏡別被刮跑了,很想現(xiàn)在爬過去關(guān)上,可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只能先顧著燈塔,然後回來再收拾這裡。
時間在這個時候彷彿停滯般,過得如此慢。
一米、兩米……
終於,前面就是燈塔了,我心裡一喜,身體就稍稍擡起。就這當兒,風順勢把我整個人從地上拽了起來,讓我身不由己地往燈塔上撞去,彷彿我的身體沒有了重量像片樹葉般湮沒在風裡。
完蛋了!我心裡怕極了!不知道該如何控制自己的身體,眼看著快要和燈塔撞上了,一隻大手抓住了我的腿把我往地下猛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