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醫生沒有說話，卻點了點頭，把手裡的一張光碟放到了李院長的桌子上。

點了點頭，李院長對年輕醫生說：“這件事，是個不小的醫療事故，捂是捂不住的，我現在就向上級彙報，你先去工作吧，記住我的話，在處理好這件事之前，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去多想。”

年輕醫生點了點頭，走了，在和李院長處理這個醫療事故時，他也算是學到了不少的東西，至少現在的他，沒有剛知道這件事情時那麼慌亂了。

辦公室裡只剩下李院長一個人，他強行壓下自己的情緒，做了兩下深呼吸，坐到了桌子後面的椅子上，拿起了桌子上的電話聽筒，準備給市裡的頭頂上司打電話報告這件事。

“李院長，你在幹怎麼呢？”李院長左手剛拿起電話的聽筒，放近耳邊，右手伸出準備去按電話的撥號鍵，聽筒裡卻傳出了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

那聲音像是從棺材裡傳出來的一樣，悲涼中帶著悽慘。

李院長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整個人立即就嚇了一大跳，手裡的電話聽筒，立即就掉落到桌子上，一股冷汗，也從後面冒了出來。

聽筒裡怎麼會有這樣的聲音呢？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李院長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愣了一下神之後，又伸出雙手，把掉到桌子上的電話聽筒拾了起來。

聽筒裡是長長的“嘀……”聲，和平時拿起電話沒有撥號時的聲響一樣。

難道是自己因爲出神聽錯了，李院長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不會聽錯，剛纔聽筒裡的的確有女人的說話聲，而且那女人還叫他李院長，就好像認識他一樣……

遲疑了一下之後，李院長還是撥起了市領導的電話號碼。

電話號碼撥完了之後，李院長聽到一串長長的聲音，長音過去之後，對方好像拿起聽筒了，李院長剛想說話時，聽筒裡又傳來了一個淒涼的女人聲音：“李院長，你怎麼沒完沒了啊？”

這次，李院長手裡的電話聽筒沒有掉落下去，女人淒涼的聲音，他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你是誰？你的聲音怎麼會在我的電話裡出現？”壯了壯膽之後，李院長對著話筒大聲的問到。

電話的聽筒裡，淒涼的女人聲音沒有了，一個長長的“滴滴”聲又傳了過來，李院長很快就聽到了對方提起話筒的聲音，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了過來：“喂，哪一位？”

頓了五秒鐘，李院長才從女人的聲音餘驚中清醒了過來，對著話筒說道：“老院長，我是小李……”

李院長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向自己的老上級作了簡單的彙報。

“小李呀，你是個老醫務工作者了，怎麼會犯這麼大的失誤？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電話裡的長者，語氣倒還溫和，顯示出了對方的修養非同一般。

李院長沒有作任何辯解，靜靜的聽著對方說話。

“說說你的想法，這件事，你想怎樣處理？”對方倒也沒有對李院長作太多的指責，而是這樣問李院長。

“我的初步想法是這樣：一、對病人的家屬說明此事，並作出誠意的道歉；二，立即把病人送到市裡，讓市裡的權威部門對這事做出補救措施。”李院長輕聲的說到。

電話裡安靜了十幾秒鐘，對方的聲音才傳了過來：“說完了？”

“對，說完了。”

“小李呀，這不像你一貫的作事風格呀！把病人送到市裡，有這個必要嗎？如果真讓市裡來處理這件事，會對你很不利的，你是不是還有怎麼內情沒有向我說？”不愧是李院長的老上級，對方一下子就抓住了李院長的軟肋。

“沒……沒有其它的內情了。”各種奇怪的念頭在李院長的腦海裡轉了一下，最後李院長還是選擇了怎麼也沒有說，他總覺得季一音的事不會這麼容易了結，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己越快遠離這事越好，所以才決定把季一音往市裡送。

“那好吧！誰讓你是我的學生呢？”電話裡又傳出了一個充滿溫情的聲音：“你還有怎麼要求的嗎？”

“請老院長派一輛車來把病人拉走吧！”李院長猶豫了一下之後才說到。

“連車都要市裡派？小李，你在搞怎麼名堂？”對方有些不滿的說到，聲音大了不少。

“有些事，我現在還沒有理清，老領導，以後我會慢慢向你解釋的，請你一定答應了我的要求。”李院長幾乎是在哀求的說到。

“好吧，我讓市醫院派最有經經驗的人開車去你那裡把人接到市裡來。”對方終於答應了李院長的要求了。

李院長聽到對方的肯定答覆之後，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掛斷了電話。

把醫院裡的幾個部門主要負責人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之後，李院長親自來到季一音的病房，把季靜真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季靜真不知道出了怎麼事，但他還是來到了李院長的辦公室，應李院長的要求，坐到了一張椅子上，茫然的看著屋子裡的一大羣人。

“季老師，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你要向我保證，聽了之後不要激動，行嗎？”李院長對季靜真認認真真的說到。

季靜真不知道出了怎麼事，但他對李院長這個人印像很好，所以立即就點了點頭。

李院長搓了一下雙手，考慮了半分鐘。纔想好措詞說：“季老師，剛纔我和你說了，你的夫人，手術很成功，但有一個地方，我們有一些失誤。”

季靜真一聽，立即就緊張了起來：“怎麼失誤？是不是一音的傷有不好的情況？”

說完，季靜真著急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李院長把季靜真又重新壓回椅子上坐好，打開了牆上的燈箱，插在燈箱前面的兩張膠片，立即就變得清晰起來。

看著那兩張膠片，季靜真一臉的茫然，他看不懂。

“這是給你夫人拍的X光膠片，這上面有兩個小黑影。”李院長艱難的開口說道。

這可能也是他從醫以來最難以啓齒的一次談話了。

季靜真點了點頭，他看到了兩條腿，還有兩條腿上的小陰影，但那照片和普通的照片不一樣，季靜真看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這兩個小黑影，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誤，我們把兩把小鉗子遺留在你夫人的傷口裡了。”儘管很艱難，但李院長還是把話說出來了。

季靜真一聽，急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跳起來之後，還沒有開口人就軟軟的癱下去了。

李院長和旁邊的一個女醫生，眼疾手快，沒等季靜真倒下去就伸出手把他扶住了。

捏虎口，掐人中，在慌亂中過了兩分鐘，季靜真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李院長急出了一身汗，他果斷的下令：“藥劑科長留下來給市裡做彙報，其它科室的負責人立即和我一起搶救季靜真，動作要快！”

李院長說著，立即彎腰把昏迷不醒的季靜真背到背上，向辦公室外面跑去，引來走廊上的許多病瘓者圍觀。

對季靜真的搶救，一直繼續到下午三點多鐘，李院長從急救室裡出來時，人都累得差點趴到地上了，但睡在急救室裡的季靜真，是一點動醒也沒有，他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任憑李院長用盡所有的辦法，就是醒不過來。

從急求室裡出來，李院長連東西都沒有吃，就到辦公室裡給他的老領導打電話。

“李大明！你搞怎麼名堂？你那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電話打通了，李院長還沒開口，對方的巨大聲音就傳了過來了。

李院長一邊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一邊作了一個簡單的彙報。

“真的很奇怪，我從醫幾十年，從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說完之後，李院長作了這樣的一個簡單總結。

電話裡足足安靜了兩分鐘，纔再次響了起來：“你一定沒有吃飯吧？天大的事情，也會有解決的時候。聽我的話，現在先去吃東西，吃完東西之後，把病人的家屬找來，好好的解決這件事。”

“謝謝老領導的關心，我現在不吃肚子也是脹的，兩個病人，只有一個女兒，還是個精神病人，我手下的人去過病人的家，病人的家門關著，沒找到人。即便是找到人了，作用也不大，現在我只能把季靜真的情況向他的妻子說了。”李院長說著，聲音裡是一股哭腔。

“你對那個季靜真，是怎麼樣的一個結論？”電話裡傳出來的聲音比剛纔溫和多了。

“不樂觀，他身上的所有反射都消失了，我想，他應該已經成了植物人了，最起碼，他在近期內不會再醒來了。”李院長說著，聲音比剛纔更難聽了。

“李大明，你接到的這一個病例，的確很奇怪，你不要有思想負擔，聽我的話，現在放下話筒，去吃東西，天大的事情，總有解決的時候。”電話的那頭，傳來了一串安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