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好人咳了兩聲，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過來，才斯條慢理地說：“秘書科長一接到請?zhí)l(fā)現(xiàn)這個問題，考慮的不是怎麼把事情弄清楚，而是讓在坐各位都知道人家只請了幾位大主任，還請了張建中，卻沒有請各科室的科長主任?！?

秘書科長說：“你怎麼知道我沒了解？當時，我就打電話瞭解了，秘書科所有的同志都可以爲我做證。”

他必須澄清自己，這可不是小問題，這是影響到團結(jié)的大事情。

老好人說：“你有沒打電話，並說明不了什麼，你沒把事情弄清楚，卻是事實擺在這裡的?！?

老好人不會得罪人，但真要得罪人，是很要命的。

據(jù)說，組織部已經(jīng)通知張副主任辦退休手續(xù)了，可想而知，這副主任的人選也在物色中，老好人想得更深一層，秘書科長是想借這事，把科室科長主任們的火燒起來，好讓李主任看看他們這些科長主任都是什麼素質(zhì)？爲一個小小的請?zhí)矤幟麪幚挠性偕弦粋€臺階的胸襟和能力？

他當然要把秘書科長殺下去。

還不僅僅是秘書科長，還有剛纔還吵吵鬧鬧的科長主任。

老好人說：“邊陲鎮(zhèn)這次活動雖然是以鎮(zhèn)委鎮(zhèn)政府組織舉辦的，但山尾村是承辦單位，鎮(zhèn)委鎮(zhèn)委政府負責派發(fā)邀請領(lǐng)導(dǎo)的請?zhí)?，山尾村負責派發(fā)非領(lǐng)導(dǎo)以外的請?zhí)?。他們分得很清楚。剛纔，大家也說了，彭書記曾是縣委宣傳部的領(lǐng)導(dǎo)，對這些看似細節(jié)的東西也考慮得非常周到。”

他說，有人一聽說小張同志也收到請?zhí)?，心裡就不高興，其實，大家也應(yīng)該冷靜地想一想，小張同志與山尾村的關(guān)係可以說，是不一般的，上次糾紛，沒有小張同志，後果是非常嚴重的，山尾村的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們發(fā)請?zhí)o他，多少還帶有感謝的意思。我希望沒有收到請?zhí)耐緜兒煤孟胍幌耄覀儬懮轿泊遄鲞^什麼呢？山尾村有必要發(fā)請?zhí)o我們嗎？

他說，有時候，我覺得，大家的胸襟還是要寬廣一點，不要以爲年青人就一無是處，不要總看見自己的優(yōu)點，只看見別人的缺點。我們是不是倒過來，多看看別人的優(yōu)點，多看看自己的缺點？這些年，我體會最深的就是這一點，特別是小張調(diào)到我們單位後，我發(fā)現(xiàn)年青人也有許多很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的地方。

他說，我們在坐的大多數(shù)人，三十多歲寫的材料才讓領(lǐng)導(dǎo)放心，甚至四十多歲，但小張呢？才二十出頭，幾個材料寫得就很有水平，這不是我說的，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我並不認爲，山尾村點名邀請小張同志有什麼不妥，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老好人語調(diào)沉穩(wěn)，既然批評了一些人，又談到了自己的思想境界，而且，還說到了張建中已經(jīng)完全能夠接過他手裡的筆。相比之下，他老好人比那些科長主任高出了一大截，如果說，要在這些人中提拔一個人，是不是就應(yīng)該提拔他老好人呢？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李主任。

張建中哪知道爲了他去山尾村還鬧了這麼一出？與幾位大主任去邊陲鎮(zhèn)後，他才知道自己被邀請來參加活動，與大主任們不是一個層次的。大主任們報到後，鎮(zhèn)委鎮(zhèn)政府便安排他們住在鎮(zhèn)政府的接待所裡，而他張建中卻被安排去山尾村。

本來，山尾村的人要帶他去的，村長握住他的手說，真不好意思，這忙得團團轉(zhuǎn)，不能親自帶你去山尾村，我找個人帶你去吧！張建中連說，你忙吧！也別安排人帶我去了，山尾村的路我還不識嗎？我自己走著去就行了。

村長說：“這麼遠的路，總得給你找個伴吧！”

說著，四處張望，就笑著對張建中說，你給帶個路好不好？你再爲山尾村做點事好不好？也沒等張建中答覆，就衝著一個女人叫：“汪燕，你過來。”

叫汪燕的女人回頭笑了一下，問：“還有什麼事嗎？”

村長笑著說：“我找了個靚仔帶你去山尾村?！?

張建中心裡跳了跳，狠狠地眨了眨眼睛，脫口而出：“汪娟？你叫汪燕？”

“是??！我是叫汪燕。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沒有。”

汪燕很大方地把手伸過來，張建中也不知自己怎麼就跟她握手了，她的手很柔軟，很柔軟。握完手的那一刻，還擔心地問自己，沒有失態(tài)呢？沒有握得太緊吧？

村長說：“你把她帶去我家?！?

“沒問題，這個沒問題?！?

汪燕笑著說：“先謝謝你了小兄弟?！?

張建中腦子木了一下，但她叫他小兄弟的確沒有錯，怎麼看她也比自己大好幾歲，他想，自己穿越到現(xiàn)在的張建中身上年少了幾歲。她前女友還停留在原來那個年紀，二十五六歲吧！

她們長得太像了，說話的聲音，說話的語氣，笑起來，嘴角那對小渦渦也一樣大小，一樣深淺，一跳一躍。

村長告訴張建中，汪娟是他們老連長的女兒，是省城長大的嬌氣女。路上，你可不要走得太快，她從來沒走過我們的山裡路，別把她的腳扭了。

張建中說：“不會，不會。怎麼會呢？”

汪燕告訴張建中，本來，村長是請他老爸來參加的，說如果，她老爸來參加，會驚動縣委書記，所以，她老爸就叫她來了。最近，她剛下海，正好也需要多跑跑，多見識見識，多找些門路。

張建中問：“下海是什麼意思？”

汪燕說：“就是從機關(guān)單位出來開公司做生意?！?

張建中看了一眼她那張很熟悉的臉，說：“爲什麼要下海做生意呢？女人坐機關(guān)坐辦公室不是更好嗎？”

汪燕給他一個很熟悉的微笑，說：“你不覺得，坐機關(guān)坐辦公室太浪費嗎？我們遇到改革開放這樣的大好時光，很應(yīng)該出來衝出來闖，在經(jīng)濟發(fā)展的大潮中磨練自己，證明自己?！?

張建中好一番感慨，太像了，連她的思想也幾乎跟前女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