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恩布瑞達對我的構想非常感興趣。不錯她很遺憾地表示她幫不上什麼忙。作爲以太學中的以太場專家，她對於礦物和材料學的專業瞭解得並不深，沒辦法告訴我什麼材料可以簡單地產生持續高溫。同理，她在工程學上也並沒有特別突出的建樹，沒辦法爲我設計發煙筒的內部結構。

材料其實都好說，關鍵還是內部結構問題。我們需要便宜而又可靠的材料，我們需要簡單而又穩固的結構，最後我們需要這樣的結構和材料達成我們需要的簡便性能。

按我的想法，最好就是平時都用細小的齒卡著，等到需要用的時候，用力一擰，將那幾根卡齒擰斷，上下兩部分材料貼到一起，產生高熱反應，將骨頷族的藥粉加熱，散佈出去。更加緊急的情況下，用力在石頭上懟下去，也能讓兩部分材料因爲慣性合在一起，啓動發煙筒。

這些需求我都儘可能地像穆恩布瑞達傳達，希望她能夠向她交好的學者們轉達，這樣我們就能期待獲得一份可靠的設計圖了。

我向講故事解釋這樣一個產業對骨頷族的必要性。

骨頷族確實可以不從事農耕，但是他們也不能一直維持狩獵層次的文明。有這樣一個產業，就能夠讓骨頷族加入到人類的工業體系之中，讓骨頷族真正能夠享受到人類的分工合作體系，專注做一個方面的產品，來換取族羣其他方面的需求。

所以說骨頷族是一個先天不良的種族。他們有著嚇人的外表。他們的面容，如果突然出現在夜晚的街道上，足以讓一個壯漢當場尿褲子。他們的服飾看起來又破舊又窮苦。我不知道這是爲什麼，明明莫古力和妖精他們都不怎麼穿衣服，然而並沒有窮酸的感覺。但是骨頷族看起來就是真窮。

仔細地打量了講故事一會兒，我發現了端倪。他們臉上的紋路太像是飽經滄桑的人臉上的皺紋了，可以說是又悲又苦。

我繞著骨頷族轉了一圈：“不知道你們對面具有啥牴觸的地方？”

“嘁嘁嘁……面具？人類的面具我們可戴不上。”

“我會找人給你們做合適的面具，只是你們覺得戴著面具出去是否不舒服。”

“嘁嘁嘁……這倒是不要緊。我理解你想要讓骨頷族看起來不那麼嚇人的意思，但是我們戴上面具會不會讓人覺得我們是欺騙他？”

講故事想得還挺遠的。

“一般我們這個時候能夠讓人類接受的辦法就是心懷誠意。只要一開始就心懷誠意地向對方表示歉意，表示雙方的外觀審美差距過大，爲了照顧到對方的心情，才戴上面具。而且骨頷族可以向對方表示，如果對方不在意的話，隨時可以摘下面具。雖然這有些繁瑣，但是人和人的交往過程，脫離不了這些繁瑣。”

講故事沉默地想了會兒：“嘁嘁嘁，如果人類不認可我們這樣的說法呢？”

“大部分正常人會認可的。小部分神經病你們別搭理他們，做低姿態逃得遠遠的就是。如果有什麼必須要打交道的人，你們搞不定，不管是找穆恩布瑞達還是找奧爾什方家裡都行。讓他們出面。”

講故事深深地點點頭：“嘁嘁嘁，那就擺脫您幫我們設計啦。骨頷族上下如果能與人類建立更加緊密融洽的關係，我們必將感激不盡。”

我擺擺手說：“這點小事還不至於這樣，只是我這邊也代表了一些利益集團的，希望骨頷族能與我們合作，特別是發煙筒項目和去蟲害項目。我們希望能夠成爲骨頷族的總代理商，將發煙筒項目通過渠道鋪出去。同時，我們會派人帶領骨頷族中比較樂意接觸外界新鮮事物的年輕人，走遍艾歐澤亞和多瑪，調查每一種糧食、蔬菜、水果的蟲害，建立檔案，研究針對性的方案，讓骨頷族在去蟲害方面成爲世界級的高度，這將大大提高骨頷族在人類心目中的印象。”

我之前仔細想了想，骨頷族去蟲害的話，還真是有市場的。這個世界種植上面去蟲害主要是依靠鍊金藥水。萬事萬物，跟鍊金沾上邊，都是相當昂貴的。這邊的農民也就只好將鍊金藥水儘可能地稀釋，播散到田地裡，效力當然算不上好。但是骨頷族這邊的藥粉廉價得可以讓他們拿去玩戲法，閒得沒事扔一把拿去燒，我相信他們如果能好好研究的話，驅蟲藥粉的製作問題不大。

除了驅蟲，其實對於艾歐澤亞的野獸、妖異，我想讓他們都去做一份針對性的藥粉。相信冒險者和行商都會將這些藥粉當作日常用品，在野外行走必備神器。

講故事又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好一會兒纔開口說：“嘁嘁嘁……如果真的能得償所願，骨頷族願意和您合作。”

穆恩布瑞達在旁邊靜靜地看了會兒，突然笑起來：“小老弟，你這可不厚道啊。我跑來幫你忙前忙後的，好處都你們拿了，我這邊總不能坐蠟吧？”

咦？我還以爲拂曉的人都是所謂淡泊名利，滿組織的聖母不求回報呢！

“哎！拂曉是拂曉，他們有他們的財源。但你大姐我這邊的研究經費可還有好大缺口呢！這次的研究是基於骨頷族主腦的，我有一些想法，但是提起骨頷族，畢竟是小衆化的蠻族，估計沒什麼人高興投資。小老弟支援一下唄！”

穆恩布瑞達把話挑明瞭說，我和奧爾什方反而沒什麼脾氣。而且這次和骨頷族的主腦交流，可確實是多虧了穆恩布瑞達的鼎力相助，不管是器材還是技術，都全是靠她一個人張羅設計，可謂居功至偉。

我想了想說：“我們的運營人員近期會過來，到時候大姐和她談就是。我們這邊可以給大姐很大比例的分紅，但是穆恩布瑞達大姐，你的研究成果到時候得算我們一份，不管是共享技術也好，追加投資折算股份也好，我們得有這個優先權。”

“沒問題！”穆恩布瑞達豪爽地拍拍胸口，發出嘭嘭的聲音：“合則兩利的事情，我不會拒絕！”

當下我們和穆恩布瑞達做了分工。

穆恩布瑞達這段時間會駐守在自由腦窟穴，先規劃好發煙筒生產線的位置和配套設施，等待她邀約的專家到這邊來，然後開始研發。她還需要定時去唯一腦窟穴查看主腦的情況，以免主腦狀況惡化。

奧爾什方將負責協調福爾唐家和骨頷族之間的交易，以及福爾唐家和我們組織的合作關係。這裡邊有點亂。骨頷族之前一直接受著福爾唐家的援助，現在開發產業之後，第一合作方卻變成了別的組織。雖然我們和福爾唐家關係不錯，但是這之間如果沒有好好談一談，讓骨頷族、穆恩布瑞達、福爾唐家和我們四方都得到滿意的結果的話，怕是關係就會慢慢地淡下去了。

奧爾什方心裡肯定是有腹稿的。但我還是囑咐他，千萬不要貪利，大不了大家按出資出技術讓精算師來算股份。就算我們一點股份都沒有，作爲總代，也會有不錯的收益，所以千萬不要強求。

奧爾什方聽我說，並沒有打斷我，也沒有反駁，只是笑笑，擺擺手說：“放心，拉萊耶，我心裡有數。”

他笑得風輕雲淡，我心裡就有底了。

而我的任務則是帶著骨頷族裡邊兩個年輕人先把艾歐澤亞這邊跑一圈。這一趟基本上就是在外邊風餐露宿，見識各種風土人情，將骨頷族一個鎮子一個鎮子推銷出去，帶著骨頷族一張地圖一張地圖熟悉過去。

對於骨頷族這樣顏值爲負的種族，和人類達成融洽關係，真的是地獄難度的任務。

講故事領著兩個骨頷族的小夥子到我面前：“嘁嘁嘁……拉萊耶大人，這兩個孩子，我就託付給您了。這個叫做眼神好，他的眼睛能看到很遠的地方，希望能爲您看到潛在的危險與機遇；這個叫做好脾氣，他的性格十分溫和，希望能在旅途上爲您緩解疲勞。”

呃……其實我要的人還需要有足夠的專業技術啊……

“嘁嘁嘁……拉萊耶大人不用擔心，這兩個是我千挑細選才脫穎而出的年輕人，他們對原生藥物的使用出類拔萃，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噢，這就妥了。

雖然我看了看自由腦窟穴，滿打滿算也就兩千多個骨頷族，刨去大半不肯外出只肯家蹲的，還有一堆現在已經成爲自由腦窟穴支柱的核心人員，剩下最多也就兩三百個，再精挑細選，都很難說是非常出類拔萃。不過這話可不能說出口，總之先帶著吧。

在我眼裡，如果裝扮一樣的話，骨頷族根本是沒有任何區別的。所以眼神好和好脾氣兩個人穿著不同顏色的衣服。這是爲他們特製的衣服，從福爾唐家援助的物資中抽出耐磨的布料，給他們製作了寬鬆的長衫，讓他們崎嶇的身形看起來不那麼扎眼。好脾氣穿著深藍色的衣服，眼神好穿著墨綠色的衣服，這樣我就方便辨認他們兩個了。

他們頭上戴著斗笠，蓋住了他們那碩大的腦殼。他們臉上沒有戴面具。

我打算讓他們現在人類社會裡形成話題，形成反差。就算再受排斥，也是我需要帶著他們先期克服的問題。有了這個鋪墊，就算骨頷族戴著面具出現在人類面前，他們也會接受這個禮儀，而不是叫囂著什麼“藏頭露尾之輩”之類失禮的臺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