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市政府的大樓上面，整個大樓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壯觀。

昨天宋子明說的話，讓宋濤想了很久，03年的事情現在說起來有些爲時過晚了，但是這個可以作爲了解王澤明的一個依據，南方省走私大案上面，王澤明的關係不清不楚的，又因爲在關鍵的時刻玩了一手無間道，讓張紹剛等人吃了啞巴虧，就是南方的事情後面真的水落石出了，要秋後算賬，王澤明的問題也算不上特別大，功過相抵的話甚至可能只是動一動位置。

宋濤說不上嫉惡如仇，但是對自己定義的壞人卻從來都不喜歡。王澤明用一千萬作爲週轉，從中獲利到底有多少這個誰也說不清楚。

宋濤想到這裡就決定去見一見王澤明，作爲副市長，不定期的去找市長彙報工作或者談心這個都是很正常的，要是常務副市長和市長好長時間沒有在一起交流過反而讓別人覺得哪裡不對勁。

宋濤到王澤明辦公室門外的時候，正好聽到王澤明在裡面說話：“你是怎麼辦事的，這麼小的一個事情都辦不好？”

被他罵的人似乎很害怕他，哼哧哼哧了半天愣是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宋濤在外面也聽不清楚，正想進一步聽聽，就發現王澤明說話的語調稍微變了一下，宋濤知道對方發現自己了，他並沒有慌亂，很自然的敲了敲門。

王澤明用目光掃了他一眼，試圖從他身上發現一點他剛剛在門外偷聽的證據，不過這顯然是徒勞，宋濤並不慌亂，“王市長，有客人啊，那我先等等。”

說話間，宋濤掃了一眼，站在王澤明身前正在聆聽教誨的是宣傳部部長趙大海，趙大海這個人宋濤沒有太過深刻的印象，主要還是因爲他在市委常委的會議上面很少發言，平時做事情又很低調，天南的宣傳工作一直平平淡淡，沒有什麼彩頭，也就很少注意他了。

今天這情況看來，趙大海居然是跟著市長王澤明的站隊的，這種情況以前在常委會議上面可是從來都沒有發現啊。

“宋市長，我的工作已經彙報完了，王市長該批評的也批評了，這就走了。”說完話，趙大海就和兩個人打了一下招呼，出去了。

這個趙大海倒是聰明人，不過他剛纔欲蓋彌彰的解釋讓宋濤知道，他找王澤明絕對不僅僅是彙報工作這麼簡單，要不然怎麼自己一來就走了，話說回來，領導之間溝通也是不希望第三者在場，這個趙大海也是識趣的人，這樣一來宋濤就有些摸不準，王澤明到底是因爲什麼事情罵趙大海。

談到宣傳部，宋濤不由得想起了南方論壇上面的帖子，和於海發表的那篇文章，如果王澤明是因爲這件事情訓斥趙大華這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這方面還是宣傳部門的工作之一，宣傳市委市政府的政策，還要樹立領導幹部的正面形象，這樣一看趙大海的工作的確不夠盡職。

“宋市長找我什麼事情？”王澤明笑了笑問道，不過他這笑容明顯有些艱難，這幾天雖然自己看起來取得了短暫的成功，實際上還是運氣好，如果幕後那個想整自己的人稍微再有點內心，把矛盾激化到最頂層，就算自己作秀做的再好，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王澤明曾經懷疑過宋濤想要整自己，畢竟作家於海是宋濤的老同學，那還是勞德諾主動和他說的，可是後來一想，宋濤如果要整自己完全沒有必要把自己的同學搞進去，這樣一來不是很明顯讓人懷疑到他嗎？

勞德諾是個豬腦子，不管別人怎麼認爲，王澤明首先是這樣想的，沒事抓宋濤的老同學幹什麼，這不是明擺著授人以柄？你要是不抓人，後面還可以做做文章，讓宋濤難堪一下，現在人也抓了，也被市委書記李萬豪批評了，五十好幾的人了，真是不知道腦子裡整天想一些什麼。

可是即便是這樣，王澤明還是在去視察企業的時候帶上了勞德諾，有個詞叫做迴光返照，勞德諾眼看著要下臺了，說不定中間還真的能夠背水一戰幫自己點，而且上次勞德諾的事情誰都可以看出來是幫著王澤明的，要是自己拋棄了他，反而會讓別人覺得自己這個人沒有義氣，不可以結交。

宋濤找王澤明其實是爲了試探一下鍊鋼廠的當年貸款的事情，但是不能直接上來提，宋濤就說：“王市長，是這麼回事，最近因爲接待處的那件事導致了很多問題，許多人趁機搞渾水，我之前考慮到了案件調查的進度，卻沒注意這方面的因素，這是我的疏忽。”

宋濤的話意思很明顯，我今天是來負荊請罪的，王澤明聽他這樣說就笑著說：“小宋，這件事情不在你身上，我一直強調防微杜漸，防微杜漸，可是一直沒有做好這方面的工作。要說起來也怪我，吳經理的事情現在就不提了，萬達企業你應該知道的，這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企業，傾注了很多的心血，當然了讓我感到欣慰的是萬達在網絡安全方面做得工作也在全省範圍內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在市場上佔有了一定的份額。可是就是因爲這個原因，一些不好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大家以訛傳訛，以至於許多好人也被帶壞了，看來以後還是要狠抓宣傳這方面的工作，趙部長那裡我已經批評過了，宣傳部門的工作做不好，就是給你這個常務副市長找麻煩啊，你的工作已經很多了，要是再多點還怎麼應付的過來。”

王澤明說的正氣凜然，宋濤聽著一邊道：“萬達企業能夠在短短幾年內的時間躍居市內重點企業，王市長功不可沒，昨天您視察鋼廠的直播我看到了，老實說，像您這樣的官員不多了。”

王澤明的心情就好了很多，拍著宋濤的肩膀：“爲人民服務嘛，你都不怕辛苦，我這個做市長的怎麼還能不出自己的一份力。”

宋濤好像由衷的感慨了一下，才說：“我聽說鋼廠當年你幫助他們貸了兩千萬的資金，這樣龐大的數額說實話，我自己是不敢放手去做的，萬一出了事情就鬧大了。”貸款給鋼廠明面上是三千萬，實際資金卻是兩千萬，宋濤故意說兩千萬，就是爲了試探王澤明，沒想到王澤明沒有一點不舒服的表情，反而笑著說道：“宋市長，你聽誰說的，兩千萬能夠幹什麼，當時鍊鋼廠流動資金沒有兩千五百萬都不夠運轉起來，鐵礦啊什麼的都是要很大一筆錢的，當時一共貸了三千萬，這件事情說起來市委市政府的老領導都是知道的，對了，勞副市長當時也清楚這件事，這件事情說起來他在中間也出了一份力，那個國企的老總正好和他的關係不錯，當時是由他出面說服的，要不然就是我自己願意承擔風險，別人還不願意呢，你說對吧。”

宋濤不知道宋子明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王澤明這邊又滴水不漏，這樣的試探現在一看就感覺好像沒意義似的。他就應付的點了點頭：“清朝權臣和珅說來來往往無非利爾，能做到無利起早的人的確是不多。”

宋濤心裡正盤算著要不要和王澤明提一下吳燕子的事情，李向前很明顯不是主犯，但是他一口咬定這件事是自己乾的，公安局的人肯定也是用盡了辦法，王澤明對吳燕子的感情不像是逢場作戲，不知道他對這件事是怎麼想的。

不等他開口，王澤明卻莞爾一笑，然後露出神秘的眼神：“宋市長，我聽說你去李書記家裡了。”

宋濤不知道王澤明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王澤明和李萬豪暗地裡不對付但是也不至於愚蠢到不允許任何人和李萬豪接觸吧。

宋濤就點了點頭：“還不是接待處的事情和最近的風波，本來是要到李書記的辦公室彙報工作的，但是他下午要開會，晚上就去家裡了。”

王澤明沉吟了一下：“他注意這件事情了？”

宋濤心裡覺得他這個問題非常傻瓜，李萬豪就算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難道市政府向市委反映這個情況不是應該的嗎？

“說不上注意吧，李書記之前提了一下，我就想這件事情遲早都是要彙報的，就去找了他一下把整個情況大概的說了一下。”宋濤說話的時候王澤明緊緊的盯著他，“他有沒有提到我？”王澤明這樣的表現讓宋濤意識到他絕對是遇到強勁對手會些自亂陣腳的人，在上次副廳級以上領導召開的會議上面，任何一個人都看得出宋濤和市委書記李萬豪是同一個戰壕的人。

“沒有。”宋濤搖了搖頭，王澤明接下來的話卻告訴了他之前疑惑的大案。王澤明語重心長的道：“宋市長，說實話，李書記提出的建設精神文明城市這個議題我當初是不同意的，可是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偏偏讓他瞎貓撞上了死耗子，新華社的採訪報道完畢，他就成了好書記。可是他這樣一搞，市裡這幾個月的財政收入大打折扣了，娛樂場所被關門了好多，就是人家一個盲人按摩都被關停了好多，表面上光彩無限，可是仔細一看，這完全是阻擋外地客商來投資的腳步。卡爾斯財團是你一手促成的，但是後面很快就成他李萬豪一個人的政績了，和咱們其他人都無關，你說這公平嗎？”

宋濤杵在原地沒有動彈，王澤明的話他也沒有去接，宋濤不知道王澤明說的話是不是事實，但是最近幾個月的財政收入的確是有所下降，幾年有沒有經濟危機，按理說這樣的情況是不能出現的。王澤明在自己面前說李萬豪的壞話，這是一種什麼信號呢？王澤明是想把自己拉到他的隊列裡面，顯然目前看來這種可能性最大，作爲常務副市長，如果和市長站在一條線上，對於是市長王澤明來說首先要安全了許多，至少不用擔心市政府內部出問題，其他幾個副市長王澤明當讓不用擔心，雖然只是一個級別上面的差距，可是真正說起來還差著好幾年的奮鬥呢，宋濤當然是例外了，袁自立的關係不用說，常務副市長可是掌握著市政府的一半江山，如果宋濤和自己鬧翻了，對自己來說就是肘腋之變，上次吳燕子的事情和宋濤開誠佈公效果不錯，說明自己目前可以試試亮牌拉攏宋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