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一個愣神,吃了虧還挨說,不過沒辦法,人家乘務(wù)員都表態(tài)了,安靜不鬧事,不過想想不行,還得整兩句,出口小氣也好。
“吃大蒜!”中年人道:“就是沒公德、沒素質(zhì),窮地方出來的土包子!”
這話,馬小樂聽得直冒火,欠揍的貨,絕對是欠揍的貨。
也巧了,也就該中年男人倒黴,爲(wèi)啥,就在這時候,乘務(wù)員打了響嗝,打嗝後,鼓足了腮幫子,不吐氣,瞪眼盯著中年男人,後來真是憋不住了,慢悠悠地吐出了嘴裡、喉嚨裡、胸腔裡的嗝氣。
頓時,一股熱烘烘、頂人肺腑的大蒜味飄散開來,乘務(wù)員纔剛吃完飯,豬肉白菜餃子蘸蒜泥,好吃了一肚子,那蒜味少得了。
天賜良機,馬小樂對金柱一使眼色,這下金柱領(lǐng)會也快,掄起巴掌竄上去就對著中年男人一頓抽,邊抽便責(zé)問:“啥人啊
!吃大蒜就是沒公德沒素質(zhì),就是窮地方出來的土包子,!”
乘務(wù)員被中年男人氣得不輕,哪裡還拉架,但礙於身份,嘴裡不斷喊著:“別打了,別打了,輕點哪,輕點哪……”
這一頓揍,解氣、過癮,馬小樂藐著眼睛不但看萎縮了的中年男人,還看周圍,尤其是對面四個人:“誰他孃的再嘰歪就抽誰!”馬小樂架起二郎腿,兩隻胳膊撐開放著,現(xiàn)在空間大了,兩邊的人都儘量讓著他。
就這麼著,一路上,馬小樂別提多愜意了,不過他也很納悶,這世道看來做壞人比好人更舒服。
一天一夜,在“哐嘡、哐嘡”的車輪撞擊聲中,馬小樂腦袋要炸開了,車子一到站,他就擠了下來:“日不死的,遭罪了!”
在車上遭罪,下了車同樣不好過,是夜裡兩點多鐘。
“馬大,你看咋辦!”金柱道:“這人生地不熟的,到外面住店恐怕被宰,不如就在站裡,鐵路賓館,肯定安全!”
“平時瞅你挺野,看來也是個癟貨!”馬小樂呵呵一笑:“怕啥,找個正規(guī)酒店住不就得了!”
“不是,馬大,我瞧見那被揍的小子不對勁,也不知他是不是本地人,要是本地人的話,瞄上我們,找夥人來,那也不太好辦!”金柱道:“我收拾三五個人不成問題,不過這是人家的地盤,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呵呵!”馬小樂眉毛一抖:“行啊金柱,有進(jìn)步,那就按你的意思辦,咱就住鐵路賓館吧!”
出站的人羣中,金柱拎著個箱子,跟在馬小樂後頭,朝著鐵路賓館四個霓虹大字走去,中年男人跟在他們後頭,馬小樂發(fā)現(xiàn)了,心裡還真有點發(fā)怵,便讓金柱停下,回頭看著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一看,腳步慢了下來,拐了彎從旁邊繞走。
“看著他,看他去哪兒!”馬小樂帶著金柱跟了過去。
馬小樂要摸清中年男人的去向,或者退一步說只是爲(wèi)了確認(rèn)中年男人沒有跟梢他們。
一直快走到出站口,眼看著中年男人出了站,馬小樂才和金柱掉頭往鐵路賓館走去
。
“這樣才放心!”馬小樂點了支菸:“要不誰知道他會不會跟在我們後頭,看我們進(jìn)了鐵路賓館,然後回去一幫人來!”
“馬大,你牛!”金柱豎起大拇指:“這下就放心了!”說著,突然皺起了眉頭,神色凝重:“馬大,我怎麼覺著那小子有點眼熟,肯定在哪裡見過面!”
“你確定見過!”馬小樂感到很奇怪。
“馬大你別這麼問,你一問我就把不準(zhǔn)了!”金柱道:“確實有點印象,但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緊張了是不是!”馬小樂拍拍金柱肩膀:“算了,人長得像的多著呢?可能是你記錯了,就是不記錯也無所謂,趕緊去休息,明天還要去流宇玻璃廠呢?”
兩人進(jìn)了鐵路賓館,訂了個房間,過去就睡,要不第二天沒精神。
次日九點多,馬小樂纔在陣陣列車的轟鳴醒來:“金柱,起來了!”他一聲召喚,下牀洗漱。
五分鐘後,兩人出了鐵路賓館,夾雜在剛下車的人羣中向出站口走去。
“馬大,冒充檢察院的人,能行麼!”金柱小聲問。
“誰冒充!”馬小樂眼睛一瞪:“我現(xiàn)在就是反貪局正式工作人員,你也是,別他孃的心裡打鼓!”說完,挺了挺腰身:“金柱,你也站直了,辦案人員那身裝扮多有風(fēng)度,咱們穿的是便衣,沒有風(fēng)度那至少也得有個樣,精氣神要有!”
“是是是!”金柱嘿嘿笑著,挺得筆直:“吃國家飯的,腰桿子粗壯著呢?有勁!”
出了火車站,馬小樂和金柱打了出租車:“師傅,流宇玻璃廠!”
“好咧!”出租車司機很是熱情:“這是啥風(fēng)啊!都朝流宇玻璃長跑!”
司機這話,馬小樂一聽裡面有故事,問多少人朝流宇玻璃廠跑,司機笑了笑了,說也沒幾個,隨便說說。
“哪裡是隨便說!”馬小樂笑道:“不問多少人了,估計也沒兩個,你一下說大話了,不好意思回答是不是
!”說完,掏出香菸遞了根過去:“師傅,你咋知道還有人去流宇玻璃廠的!”
“我的車一直在火車站趴窩送客!”司機接過煙,拿出打火機要先給馬小樂點上,馬小樂說不用,把車開好,繼續(xù)講,司機給自己點上火,深深吸了一口,道:“昨夜兩點多來了趟車,有個中年人就是打我車去流宇玻璃廠的嘛!”
司機的這句話,讓馬小樂和金柱瞪大了眼。
“戴小眼鏡,穿著比較講究,提一個棕色旅行包!”馬小樂追問道。
“是啊!”司機也很詫異:“你們是一夥的,怎分成兩批呢?”
“不是……”金柱剛要說不是一夥的,馬小樂及時打斷了他:“不是一批的,我們有事晚了半天!”
“那你們是虧了!”司機哈哈一笑:“人家早來半天,晚上到流宇招待所去,可舒服了呢?”
“有啥舒服的!”
“流宇玻璃廠看上去不大,可很有錢,產(chǎn)品都供不上賣!”司機道:“他們廠辦的招待所,名字是土了點,可那標(biāo)準(zhǔn)不低,起碼三星,最低也是準(zhǔn)三星,裡面啥都有,像你們跑業(yè)務(wù)的,老規(guī)矩,有免費小姐!”
“喲,感情老哥對流宇玻璃廠很熟!”馬小樂問道:“對它們廠這個‘業(yè)務(wù)’都懂!”
“不熟,就對它的招待所熟!”司機道:“那招待所是對外營業(yè)的,廣拉客源,你知道吧!我們出租業(yè)的行規(guī),送客到賓館有錢拿,十塊、二十塊隨便給,可流宇招待所人家不,給百分之三十的提成,所以我們帶到外地客人,只要是住賓館的,我們都極力推薦,你想想,介紹一個客人,住個標(biāo)準(zhǔn)間,一百二十塊,就能拿到三十六塊錢,劃算著呢?也就因爲(wèi)這,和招待所的保安熟了,才知道點事情!”
“哦!”馬小樂點點頭:“看來那玻璃廠是有錢!”
“有錢,都是有錢的主!”司機叼著煙很悠閒:“不過有錢咱不紅眼,每天跑車掙個百多塊就知足!”
馬小樂沒再接話,腦子裡全是那中年男人的事,如果說金柱昨夜沒說那人有點面熟的話,或許也沒有什麼奇怪之處,沒準(zhǔn)出差到流宇玻璃廠的人多著了,碰上也不足爲(wèi)奇,可偏偏金柱說好像在哪見過,這事就有點出奇了,不過也不必太大驚小怪,或許一切都是巧合而已,眼前重要的是找廠長
。
到了玻璃廠門口,馬小樂和金柱下車,擡頭看著廠門口的招牌:“孃的,搞這麼個牛的廠牌,沒錢就真的怪了!”
門口登記,門衛(wèi)電話聯(lián)繫,五分鐘後,馬小樂和金柱到了廠長辦公室。
廠長姓趙,看上去憨厚老實,馬小樂真不太相信他竟然會幹出這種事來,他覺得這是對“憨厚、老實”這倆詞的極度諷刺。
“二位有何貴幹,從那麼遠(yuǎn)地方的檢察院過來!”趙廠長和藹地笑著,讓馬小樂更加反感。
“貴幹談不上,公幹!”馬小樂道:“趙廠長,貴廠和通港市榆寧縣紅旗化工廠有業(yè)務(wù)往來吧!”
“這個嘛!”趙廠長皺了皺眉頭,從抽屜裡拿出本材料,剛要翻看,又合上了,點點頭:“有,這個我記得清楚,是咱們廠的一個大業(yè)務(wù)戶!”
“哦!”馬小樂點點頭,把“工作證”主動呈到趙廠長眼前:“趙廠長,工作程序需要,必須出示證件!”
趙廠長呵呵一笑,接過來看了一下,又還給馬小樂:“不用看也沒事,說吧!有什麼需要配合的我們會盡力配合!”
“你和紅旗化工廠廠長左家良很熟吧!”馬小樂呵呵一笑:“如果不熟悉,你們廠拖欠左家良那麼多貨款,不可能連續(xù)三年都停著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趙廠長似乎很生氣:“說吧!到底什麼事,不用兜圈子!”
馬小樂一見,嘿!好傢伙,還要先入爲(wèi)主,當(dāng)下就直了直身子,辦起了臉:“好,馬廠長,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們榆寧反貪局接到舉報,反映左家良以公謀私,其中一項就是與你們廠搞串通,以你們拖欠爲(wèi)由,將款項揣入自己的腰包,而你們的好處,就是遠(yuǎn)遠(yuǎn)以低出市場價的價格,從化工廠拿到純鹼!”
“荒唐!”趙廠長義正言辭:“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情發(fā)生,我們廠進(jìn)料都有帳目記錄,而且財務(wù)方面都有備案,你可以去翻看查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