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收拾好廚房就端著木盆去洗衣服。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把靜塵和師太換下的衣服都爭取了過來,她對師太說,這樣做,自己才能安心,所以,慧明師太也就由她去了。
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有了新鞋子,是慧明師太連夜給她做的,很合腳,這是跟她們一樣的灰色鞋面。
雖然沒有繡花鞋漂亮,可是葉子很喜歡。
跟以往一樣,她洗好了木盆裡的衣物,就下河跟魚玩耍,卻不抓它們,葉子的笑聲在山谷裡迴盪著。
玩的差不多時,葉子上岸,晾乾小腳,穿上鞋子。又沿著小溪邊採著野花,現(xiàn)在的靜慈庵裡到處都有她的插花作品,倒也給這清冷的庵堂裡增添了些生氣。
葉子採了一大捧野花,站在小溪邊,忽然很想唱歌,唱那首很老,可是卻是她最喜歡的歌。潘美辰的《我想要有個家》。
反正這裡沒有人,就把這裡當做舞臺,面對著小溪對面的山坡,忘我的唱了起來。
“我想要有個家,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時候,我會想到它。
我想要有個家,一個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驚嚇的時候,我纔不會害怕。
誰不會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沒有它,臉上流著眼淚,只能自己輕輕擦。
我好羨慕他,受傷後可以回家,而我只能孤單的孤單的,尋找我的家。
雖然我不曾有溫暖的家,但是我一樣漸漸的長大。
只要心中充滿愛,就會被關(guān)懷,無法埋怨誰,一切只能靠自己。
雖然你有家,什麼也不缺。
爲何看不見你露出笑臉?
永遠都說沒有愛,整天不回家。
相同的年紀,不同的心靈,讓我擁有一個家。
我想要有個家,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
在我疲倦的時候,我會想到它……”
葉子唱到一半,就已經(jīng)唱不下去了,喉嚨感覺被堵住了,眼淚又流了下來。每次一個人唱這首歌的時候,她都會哭,很難得能把這首歌從頭唱到尾過。
原以爲自己已經(jīng)無所謂了,沒想到還是這麼在乎要有一個家。葉子慢慢的轉(zhuǎn)過身,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後幾米的位置站著一個人,一個有點眼熟的人。對啊,就是那個救了自己婦人的大兒子,景山。
可是他怎麼會到這裡來?什麼時候來的?難道那位好心的婦人又走失了?還是她是來這裡上香?
不管怎樣,葉子還是很擔心那位婦人的,那天短暫的相識,真的感受到了她的母愛。
於是,葉子顧不上自己哭鼻子被人家看見,走上前去。
“這位公子,你怎麼在這裡?夫人呢?”葉子抽抽鼻子問。
景山此時看著面前的人,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只是摸出帕子遞給葉子,示意她擦去眼淚。
他走到這裡的時候,剛好看見她在小溪裡跟魚兒玩的開心,那笑聲真的很好聽。即使是心情不好的人聽見,都會不由自主的開心起來。
於是,他就站在草叢後,沒有走出來。
可是,當這女孩兒上岸後,採了野花唱起歌來,他就怔住了。這樣的悲傷的歌他從來沒有聽到過,所以,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幾步,想聽得更清楚些。
歌詞的意思他聽懂了,自己剛剛愉悅的好心情,馬上跟著她感到悲哀,當她回頭時,沒看見她忽然看見自己的害怕,只看見她的眼淚。
景山覺得心裡好疼,這樣可憐的一個女孩兒,當日爲何會忍心捨棄了她,揚長而去?
葉子覺得不接那帕子的話,不太禮貌,而且葉子看見了這男子眼神裡的同情。於是,她伸手接了帕子,卻沒用它擦拭眼淚。
而是用自己的袖子抹掉淚水,臉上的患處被眼淚醃的有些疼。
“公子,你來這裡是?該不會是夫人又走丟了?”葉子見他沒回答,表情那麼嚴肅,擔心的問。
“不是的,我是專程來找你的。”景山看著眼前這小丫頭說,不明白她怎麼膽子這麼大,敢跟自己對視,半點都沒有害羞的樣子?
第一次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平日裡,別的女子見到自己都是紅著小臉很愛慕的。
“找我?什麼事?難道是夫人那天有受傷?要我負責麼?我沒有銀子可以賠你們的。”葉子小聲的說。
“不是的。”景山趕緊說。
“那是爲了什麼事?對了,那你就是來取夫人衣裳的吧,我已經(jīng)洗乾淨,沒有再穿過,這就去拿來還你。”葉子瞎猜著,因爲她實在是猜不到出,這個公子來找自己幹什麼。
“不要瞎猜了,回去吧,我爹在那裡等你,見了他你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景山被葉子緊張的樣子逗笑了,趕緊的說。
“啊?你爹也來了?我不要去,他找我?guī)致铮俊比~子是真的糊塗了,沒有挪窩的問。
“反正不是壞事,快走吧。”景山說完把地上放著洗好衣服的木盆端起來就先走了。
會是什麼事呢?管他,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葉子鼓起勇氣跟在了後面,光想這這人的爹來找自己幹嘛?也沒有想著把那木盆要回來自己端的意思。
景山走了幾步,聽見自己身後有腳步聲,知道是她跟上來了,不由得暗暗一笑。
等葉子跟景山回到淨慈庵時,就看見靜塵站在大門口往這邊看。
靜塵朝葉子看看,沒說話,卻伸手拿走了景山手上的木盆。
走進偏殿,就看見一位年近四十左右的男人坐在桌旁喝茶,而師太正捏著佛珠坐在另一旁。
那男人雖然已是中年,可是身材挺拔魁梧,面貌俊美,卻不失威嚴。在他臉上,葉子看見了景山的影子。
“小施主回來了,你們先說著,貧尼迴避一下。”慧明師太起身說著,走了出去,走過葉子身旁時,眼神裡帶著關(guān)心和不捨。
“坐吧。”景山爹指指他對面的一把椅子說。
葉子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把椅子稍矮些,自己坐上去的話,怎麼都覺得矮他們一截。
雖然,葉子不知道他專程來找自己爲什麼,可是現(xiàn)在她不想坐那椅子,就算他是個有錢的,當官的,那又怎麼樣?
“這位老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小女子站著就成。”葉子不卑不亢的說。
景山的爹,皺皺眉毛,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小丫頭會違抗自己的話。
“敢問姑娘家住何處?爲何一個人來此?”景山爹問。
“小女子沒家,來這裡是爲了找慧遠師父的。”葉子直截了當?shù)娜鰝€小謊。
“姑娘不要誤會,我的小女兒幾年前失蹤了,所以。”景山爹見葉子戒備心很強,知道自己再這樣問的話,肯定什麼都問不出來,所以,解釋著原因。
“哦,那我可以告訴老爺,小女子今年一十二歲,但絕對不是你的千金。雖然我不記得很多事,可是卻知道自己的孃親是誰,跟你們家沒有關(guān)係的。”葉子,明白了他來的緣由後,趕緊的說到。
景山爹朝自己的兒子看了看,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個身穿尼姑服,髮式怪異、臉上這麼恐怖的小丫頭,在聽見自己說出來的緣由後,會是這樣回答。
以她現(xiàn)在的處境,不是應(yīng)該藉此機會接近自己麼?那樣就能夠享受榮華富貴了呀!可是她竟然馬上就這樣回答?難道是因爲年紀小,沒有心機?
“那倒是巧了,小女若是在,她今年也十二歲了。”景山爹有點憂傷的說。
“那趕緊發(fā)告示找啊,懸賞什麼的,肯定能找回來的。”葉子理解的建議著。
“唉,對你說實話也不妨,小女八歲那年跟我們一起去鄉(xiāng)下探親,因爲半路我有事耽擱了一下,她們母女跟幾個下人先走,遇到強盜,那頭子殺了下人,欲對她娘施暴,小女想救她娘,上前廝打,咬了惡人一口,結(jié)果就被惡人活生生的給掐住脖子,她娘也被打暈在地。
等我趕到時,她娘是免遭其辱,可是,小女卻已經(jīng)救不活了。因爲他娘身子本來就虛弱,怕她受不了這個打擊,就沒敢告訴她這個噩耗,騙她說小女被掠走。這幾年,內(nèi)人已經(jīng)思念成疾,精神患病,每天就是說要找孩子。”景山爹憂鬱的說著。
啊?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日在江邊,她不顧一切的捨命救自己?原來,在她的潛意識裡,把自己當成了她的女兒!葉子明白了。
可是,這男人對自己說的這麼詳細幹嘛呢?“這位老爺,你是想找個人頂替冒充你的女兒去安慰你夫人?”葉子問。
“姑娘好聰慧,我正是這樣打算的。”景山爹讚歎的說。
“這主意是好的,可是爲什麼來這裡找我呢?隨便到遠點的地方找個年齡相仿的孤女就可以的呀,好好的調(diào)教一段日子就沒問題了。你看我這樣子,也覺得厭惡的吧?不是麼?”葉子想到自己剛纔進屋時,他看自己的眼神,可不就是那樣。
葉子的反應(yīng)和說的話,景山的爹又是一驚,這根本就不該是這樣年齡的一個孩子能說出來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