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之間, 各國變動。
小小的庭院中有一棵古老的柳樹,柳樹下放著長幾,一個嫵媚的女子倚在上面, 慵懶的看著飛過的鳥兒。
“哎呀我們的小美人兒又想什麼呢?”外面走進一個嬌俏的女孩, 笑著掩好門。
瓊燕微微一笑:“我看天氣涼快, 坐這歇歇都不行?”
“歇就歇, 但你看你那眼睛, 惆悵啊思念啊……”江兒做了一番思-春的眼神,憧憬的樣子特別欠扁。
“好了。”瓊燕氣的發笑。
江兒施施然的也坐在長幾旁,托腮看著瓊燕:“我的大奸商啊, 你到底做好了打算沒有?”
“我的小奸商啊。”瓊燕佯裝嘆息的揉揉江兒的額頭,“你是急著把我趕走, 自己坐上來啊。”
“這些年我也看到了。”江兒勾起嘴角, “你忙了還好, 不忙就總是不開心,錢我們不缺, 能穿的我們都穿過了,能吃的也都吃過了,還能做什麼?”
“我還是不甘心。”瓊燕自嘲的笑著,伸個懶腰。
“你查的情況我也知道,暗中總是有人在幫你的呀。”江兒聳聳肩, “你看我行商的時候, 都來欺侮, 有錢是好, 但是人人都看不起。”
瓊燕笑笑:“商人地位確實不怎麼樣, 我以前很難想象有錢了還被這麼多人不齒。”
“呀。”江兒故意從袖中掉在桌上一份竹簡,楚楚的看瓊燕, “今天拿回來了齊國的情報。”
瓊燕知道她戲弄的小心思,迅速的拿過來看,絲毫不遮掩。
“齊國易主了。”江兒托腮看天,“變天了呀。”
諸兒死了。瓊燕凝重的一行行看下去,公孫無知聯合管氏族人殺了他,這消息傳過來,想必新君已經坐上了位置。
江兒看她的面色,笑道:“別這麼嚴肅,你不是說一直等的就是今天。”
“不是。”瓊燕心中蕩起漣漪,自己熟識的一段歷史,即將上演,她猛然把竹簡合上,“江兒,我們去齊國邊界,我有大買賣給你。”
“誒?”江兒詫異的皺眉,“買賣給我?”
瓊燕起身點她額頭,嗔道:“你不是一直想吞了我嗎?”
“吞了消化不了怎麼辦。”江兒拿軟軟的拳頭去捶瓊燕的腰。
“收拾東西走了。”瓊燕心中開始計劃行程,以及需要準備的時間。
走在房門口,瓊燕看著自己的院子,和那個人的家一模一樣……齊國,我回來了,你怎麼樣呢。
月餘的準備,瓊燕卻在路上遭到了阻攔。
“抱歉,您不能進入齊國。”多人攔住去路。
瓊燕歪頭看著這羣人,從她離開齊國開始,這羣人就永遠隨在她左右,其實不用想,也猜得到是誰安排的,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當初撂下的狠話也在心中漸漸淡去。
“召忽我不讓我回去?”瓊燕眨著眼睛問,“如果我非要回去呢?”
他們確實攔不住,只能提前通知。
成功進入齊國,瓊燕一身深衣作男子打扮,裝作行商至此。
緩步走到偏僻街道中的宅子,門口的大樹似乎變細了,當初那麼粗,自己環抱不住,瓊燕自嘲的比一下身高,長高了。
懷念了一下,瓊燕不卑不亢的上前敲門。
開門的仍舊是熟悉面孔,一個沒有雙腳的男人。
“打擾一下,不知道主人是否在家。”瓊燕禮貌的笑著,“想在這裡借宿一下。”
看門人驚愕的看著眼前漂亮的男人:“是……你。”這宅子偏,來拜訪的人比不得他處,眼前的人來的幾次,主人都比往日更精細,所以隔了數年,他仍舊一眼認出。
被認出了。瓊燕無奈的歪歪頭,難道這麼多年都沒怎麼變:“噓,他不在家對吧?”
“嗯,可能不久後會回來。”看門人說著趕緊低下頭,眼前的人實在太好看。
瓊燕一時又躊躇起來,輕聲問:“問個不禮貌的,你家清源君可有配偶。”
“沒有沒有!”看門人頓時緊張的直襬手。
哎呀,如果有了,就能用正當的名義勸自己放棄,履行之前氣急說出的話。
“那我就在門外等他了!”瓊燕忍不住嘴角一揚,讓後面的兩個擔貨車挪到牆根,她輕輕一曳,坐到了車頭。
“你可以進來。”看門人小心翼翼的看她。
“不用不用。”瓊燕微微笑,沒有底氣了,當初信誓旦旦說不愛的可是自己。
“爲什麼不進去?”溫潤的嗓音從身後響起。
瓊燕一個激靈,猛的跳下車,車“轟”的一聲,貨物砸在了地上。
“我……”瓊燕愣愣的不知該如何作答。
召忽彎彎眼睛:“我爲你留著門的。”
“哎呀。”瓊燕擺一下手,慌忙的避開他的眼睛,“借宿而已,大夫不用這麼客氣。”
召忽輕輕笑著,走進門做出“請”的動作:“商賈請進。”
瓊燕擡眼看他,歲月的痕跡不可避免的留下了。
跨過門檻,瓊燕拼命忍住目光的衝動,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眼前的人,一點一點的看。
晚飯後,院中擺下長幾。
召忽倒了一爵甜酒:“嚐嚐,我釀的。”
“肯定好喝。”瓊燕笑的有些惆悵,“你做什麼都會自己嘗,然後做到最好最好。”
“爲什麼非要回來?”召忽坐正身體,動作那般的熟悉。
“想聽實話嗎?”瓊燕摩挲著酒爵,擡眼柔柔的看著眼前的人。
召忽自己笑著猜測了一個:“怕見不到我最後一面嗎?”
“對。”瓊燕笑著點頭,“都這麼多年不見了,你怎麼還這麼懂?”
“我這次會離開。”召忽垂著眼睫,“公孫無知政令無常,非明君,我們需要躲一躲。”
瓊燕澆酒在地上,自嘲又可笑,眉眼裡卻絲毫沒有埋怨,只有沉澱的笑意:“召忽!你是不是愛的是三公子啊?”當初跟我走死活不走,留下來陪他。現在他要逃,你也要一起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