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問過這麼多次,但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卻連提都沒有提起。
方醫(yī)生不敢跟佳佳的眼神對視,只得哀怨地看了眼佳佳,這才解釋道:“蕭逸說不讓我告訴你的。”
佳佳閉了閉眼,眼底晦澀的情緒一閃而過,再睜開眼時一片鎮(zhèn)定:“那怎麼才能完全治好?”
“換腎吧,這是唯一的方法了。”方醫(yī)生擡手捏了捏眉心,於心不忍地嘆了一口氣:“但是目前並沒有合適的腎臟來源,你看看別的方法吧。”
佳佳抿著脣不說話,一雙眸子越來越深,到最後沉鬱得只能看見一片墨黑。
方醫(yī)生想了想,還是說道:“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這個消息對於佳佳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方醫(yī)生,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光了一樣,頓時使不上力氣。
佳佳的一張臉血色盡失,動了動脣,努力了好幾次才完整地說出了一句話:“可是你不是跟我說只要有合適的心臟,只要他換了腎,就可以和普通人一樣了。”
“他不止是腎臟的問題,而且他的病狀太複雜了。他撐了太久,這個病已經(jīng)消耗了他的身體,他再也撐不起了。”
有護士拿著托盤經(jīng)過,看見方醫(yī)生,順口叫道:“方醫(yī)生,我等會來你這裡拿病歷。”
方醫(yī)生沉著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佳佳已經(jīng)不在意別人到底在說什麼了,她無力的擺了擺手,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方醫(yī)生動了動脣,想說些什麼,見她魂不守舍地終究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方醫(yī)生終究是沒忍住,叫了佳佳的名字,他的脣抖了抖,似乎是想說什麼,但觸到她那雙清亮的眼睛時,遲疑了片刻,終是沒有說出來。
“佳佳,不管發(fā)生了什麼,你也要堅強,這也是蕭逸所希望你的那樣。”
佳佳的眼淚盤旋在眼眶裡,她忍了再忍,深呼吸了幾口氣,才說:“方醫(yī)生,我只有一件事求你……”她頓了頓,語氣凝重了幾分:“如果蕭逸真的有什麼問題你一定要通知我,萬一有個差錯,我根本後悔不起。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方醫(yī)生擡眼看她,眼底都是壓抑得沉鬱,眸色流轉(zhuǎn)間,很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佳佳失魂落魄的走在走廊裡,她不知道此刻心裡是怎麼想的,蕭逸的病情已經(jīng)嚴重到這種程度了,她卻還以爲天下太平什麼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
明明他的臉色那麼蒼白,常常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痛苦,就是爲了怕她擔心,自己難受的不行又在自己面前強顏歡笑。
佳佳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疼,她能夠爲蕭逸做些什麼呢?他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地步,他們兩個人之間終於不再有誤會和偏見,現(xiàn)在只剩下幸福,可是上天又爲什麼殘忍,要在這個時候奪走蕭逸。
不,她不要這樣,她一定要爲蕭逸做點什麼!
佳佳站在蕭逸的病房門口,卻沒進去,見護士出來,微微低下頭去。
看到蕭逸不再掩飾的痛苦的表情,她想衝進去抱著蕭逸陪著他一同熬過痛苦,可是她進去以後又能怎麼樣呢,蕭逸反而會安慰她,她不能再讓蕭逸爲她傷神了。
佳佳這麼想著,握緊了拳頭,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佳佳剛離開,蕭逸就擡起頭,似有所覺地擡眼看了過來,正好看見了她的背影,眼神漸漸地複雜起來。
她開車飛快的到了寒震,如果說能夠救蕭逸的人,那麼只有蕭寒了,她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蕭寒正好站在車尾,指間夾著根菸,微微低著頭和隱在黑暗裡的人說著些什麼,聽見動靜轉(zhuǎn)過身來看了佳佳一眼。
“你怎麼過來了?”
“嗯,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她應了一聲,剛想接著說,蕭寒擡了擡手,然後說道:“那就到我辦公室裡說吧,這裡不方便。”
佳佳點點頭,就默默得跟在蕭寒的身後,她覺得自己的機智回來了一點,她在心裡默默的組織著語言,想著一會該怎麼說服蕭寒爲蕭逸捐腎。
等到了辦公室,佳佳就站著看了蕭寒片刻,見他低頭髮著信息,脣邊還一彎淺笑,心頭那股壓抑了很久的怒火猛然地就躥了起來,她揚高聲音叫道:“蕭寒。”
“嗯?”蕭寒就起頭看過去,隱隱覺得現(xiàn)在的氣氛有些不對。
佳佳壓抑了片刻,這才心平氣和地問道:“蕭逸生病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蕭寒心裡細細一審思,雖然疑惑,可還是答道:“知道,但是那又怎樣?”
佳佳一時間啞口無言,眼淚無聲的流下來。
蕭逸這才問道:“是不是有什麼我應該知道的事情?”他從桌子上拿起一瓶礦泉水遞給她,很溫和地笑了笑。
佳佳推開水,哽咽的對著他說:“蕭寒,我求求你了,你救救蕭逸吧,他畢竟是你弟弟啊!如果連你都不救他的話,那他真的就活不了多久了啊!”
蕭逸頓了一下,隨即眼底的笑意更深:“這是在威脅我?”
“沒有沒有,蕭寒,我真的求求你了,只要你肯救他,你讓我做什麼都同意。”
蕭寒也笑了起來,只是笑容淺淺的,並未到達眼底:“你以爲就憑我們之間的關(guān)係,我憑什麼要救他?你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吧。”
佳佳淚流滿面,聽了蕭寒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蕭寒移開目光看向不遠處,神色平靜,並無異狀。
佳佳沉默了很久,才點了點頭,很平淡地應了聲:“哦。”見她不再問,蕭寒也保持沉默。
佳佳就轉(zhuǎn)身離開,但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到底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絕望的問:“你就真的不在乎蕭逸的生死了嗎?他畢竟是你的弟弟啊!”
蕭寒的那雙眼睛在這片暗沉的燈光下,格外清亮:“不是很關(guān)心,所以沒必要。”
但他的心緒卻紛繁複雜。
與左凌約定好的宋婉孤單單的在商場門口徘徊,一步步在商場門口走著,數(shù)著地面的地磚打發(fā)著時間。
當左凌那輛寶馬停在宋婉跟前的時候,宋婉還在數(shù)著,不曾注意到左凌的到來。
左凌將車停好,悄悄走到她身後,輕輕拍了她一下。
宋婉被這突然而來的一拍給驚嚇到了,猛然一顫,回過頭來,這才發(fā)現(xiàn)來人是左凌。
嗔怪的錘了他一下,開始抱怨:“你怎麼這樣!來晚了還要嚇唬我!不理你了。”還刻意背過身去假裝生氣的雙手環(huán)胸不再理他。
左凌見宋婉一副氣鼓鼓的樣子,還以爲她真的是生了他的氣呢!
一時間開始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忙不迭的認錯哄著:“是我不好,不該讓你等這麼久,不該來晚了還嚇你的!你別生氣啊!”
宋婉“哼”了一聲,孩子氣的別過頭,還是不理他。
左凌開始慌了,生怕宋婉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自己給影響了,所以拼命的想解釋清楚:“婉婉,我不是故意讓你等那麼久的,我只是一時間沒有忙完,公司最近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我有些忙不過來……”
“是不是因爲你前一段時間都在花時間來陪我,所以把公司的事情耽擱了?”宋婉不再逗他,收斂起自己的孩子氣,聽到他的解釋有些抱歉的問著。
左凌看著宋婉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和眼眸中那飽含的歉意,知道她沒有真的自己的氣,更加不捨的看著她這副自責的樣子,於是給了她一個暴慄,“傻瓜,想什麼呢!跟你沒有關(guān)係。我再忙陪你的時間還是有的。公司的事情是因爲最近有企業(yè)要跟我們合作,等忙完這一單就好了!”
宋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其實她清楚地很,左凌爲了陪她,花費了太多時間在自己身上,一定耽擱了許多公司的事情,大概是現(xiàn)在不能一拖再拖,他纔會這麼拼命的忙碌著,縱然如此忙碌,可是他還是將自己的休息時間拿出來陪她。
感動的紅了眼眶,害怕左凌發(fā)現(xiàn),於是迅速低下頭。
左凌看出了她的不對勁兒,好奇的關(guān)心著:“怎麼了嗎?怎麼突然這麼安靜啊?都不像你的風格了!”
宋婉沒有擡頭,也沒有嗆聲辯解,只是乖巧柔順的挽上了左凌的胳膊,輕輕說:“走吧!我們進去吧!”
見宋婉不肯將自己的心事說出,左凌也不勉強,總該給她留些自己的空間不是?
點點頭,將自己寬厚的大手覆在宋婉挽著他胳膊的手上,邁開腳步,走進商場。
大概是因爲工作日的關(guān)係,所以今天商場裡的人並不多,相反,還好空曠。
二人以最初那個親密的姿勢走過無數(shù)店家,這裡瞧瞧那裡看看,卻什麼都沒有買。
看著自己手上空空如也,左凌甚是好奇,平日裡那個恨不得將整個商場都搬來的宋婉,怎麼今天這麼安分的什麼都沒買呢?這不是她的風格啊!
擔心的拍拍她,試探的問著:“你怎麼了?怎麼回事兒?平日裡不是看到什麼喜歡的東西都想買回去的嗎?怎麼今天什麼都沒有買啊?我兩手空空的都不習慣了。”
聽著左凌似玩笑般調(diào)侃的話,宋婉抿抿脣,道:“就像你說的,平時看到什麼喜歡的就都買回來了,到現(xiàn)在爲止,也沒有什麼事非買不可的。該買的都買了,我什麼都不缺,只是單純的想來逛逛。”
左凌聽到宋婉的這番話,更加詫異,竟伸手覆上她的額頭,用手背感知她額頭的溫度,確定她的溫度正常後,奇怪的喃喃自語:“奇怪,明明沒發(fā)燒啊?怎麼今天會這麼奇怪啊?難不成難得覺悟了?”
宋婉本來的好態(tài)度因爲左凌越說越?jīng)]邊而瞬間改變,猛地拍了左凌一下,沒有輕重的狠狠打著他的腦袋,冷聲責怪著:“左凌,你腦子裡整天都裝著些什麼東西啊!在你眼裡,我是那種必須每天逛商場的女人嗎?我是那種一逛商場就開始瘋狂購物的女人嗎?”
左凌委屈的摸著自己吃痛的腦袋,無辜的點點頭,竟然不怕死的頂嘴道:“嗯,照以前你購物的狀態(tài)看來,是這樣的!”
“左凌!”宋婉吼著,一巴掌呼嘯著又朝著左凌的頭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