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語桐有些意外，這些日子她都快將這個妹妹忘了，若不是今日在這裡碰到了，她還想不起是自己給她開的方子了。這樣也不錯，像趙蕓菡這樣的女子，如果沒有孩子，這一生就完了，她不想看到她這樣。

“二妹妹，恭喜你啊！”她反手握住她的手，由衷地祝福道。

“謝謝大姐姐！”趙蕓菡羞澀地低下頭，煞有其事地飛了蘇展楓一眼，媚態盡顯，趙語桐有些大跌眼鏡。看來她的方子還真是有用呢，她如今能有孩子傍身，往後也是一種福氣。

“恭喜你們，二叔！這可是咱們侯府的好消息呢。”趙語桐真心地祝賀道。楊氏連同蘇展楓都露出了笑容，“是啊，這個孩子可是府裡第四輩長男呢，我這個做祖母的望了好久了！”

她之前咬牙切齒的臉色一變，立即和顏悅色地拉著趙蕓菡的手，婆媳之間似乎有多麼好的感情。

趙蕓菡感激地看了趙語桐一眼，千言萬語卻說不出話來。

楊氏拉著趙蕓菡耳提面命了一番，向蘇展楓道：“楓兒，你去看看廚房那邊，叫他們燉上的老母雞燉的怎麼樣了？”

蘇展楓不情願地道：“他們看著不行嗎？爲什麼非得我去？”

“你這孩子，又不是別人的孩子，你還不給我去看著！”楊氏板起臉。

蘇展楓一臉無奈地離去，楊氏面上和善的笑意消失無蹤，用力地一把將趙蕓菡的手甩開：“趙蕓菡，你別得意得太早，我怎麼都不會承認你這個媳婦的！”她氣憤地道，趙蕓菡也換掉了之前恭敬的樣子，似笑非笑地道：“婆婆，這可不行，我連茶都敬了，已經是夫君的妻子了，您就是想賴也賴不了！”

楊氏氣急反笑，尖著嗓子道：“蕓姨娘，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比我這個老婆子還要健忘啊。剛纔那杯茶，我本來是真心想要接過來的，沒想到你自己打碎了。你倒是說說，我什麼時候喝了你的茶了？”

“你……你……”趙蕓菡沒想到她連當著蘇展楓承諾的話都不承認了，氣得心口疼，她順了順氣，反駁道：“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夫君已經是認了。”

“楓兒認了什麼？他不過是說你可以提了位分升做平妻罷了。”楊氏嗤笑一聲，輕蔑地瞥了她一眼，“他這分明就是哄你高興而已，你可知道，憑他一個沒有封號的少爺，有什麼資格娶平妻？你這個平妻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

“什麼？不會的不會的！”趙蕓菡拼命地搖頭，她不相信，蘇展楓聽到她懷孕的消息，可是對她千依百順，除了堅持妾不能扶正之外，他可是什麼都答應了自己的。所以她提出要做平妻時，他幾乎是一口就答應了，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趙蕓菡，你就死了那份心思吧！從見到你第一天開始，本夫人就知道你有幾斤幾兩了。”楊氏壓根兒沒看到她生氣的樣子，自顧自地說著，“一個黃花大閨女，心心念念要搶自己姐姐的丈夫，豈會是什麼好貨色？所以，我說什麼都不會讓你成爲我的媳婦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不……我沒有！”趙蕓菡愧疚地看了趙語桐一眼，是啊，當初她正是抱著這樣的綺念，來了威平侯府，然後上了蘇展楓的道兒，落到了這步田地。原想著母憑子貴，沒想到竟是一場空。細細想來，也是啊，爲何當初文姨娘那麼受*，父親趙凌睿也沒有將她提爲平妻，原來是因爲這樣！

“蕓菡！”趙語桐輕聲喚道，她不想看到她這樣子，雖然她們姐妹情並不深厚，可也容不得外人如此踐踏。

“嗚嗚……”趙蕓菡哭倒在她的懷裡，“大姐姐，真的對不起！”此刻，她內心後悔不迭，若是沒有那樣的野心，在家裡等著，母親也一定會爲她尋一門好親事，可如今，這一切都讓自己毀了。

“好了，趙蕓菡，你趕緊收起可憐的淚水吧！我的兒子我知道，他對你不過是一時的興趣罷了。你想想，如果他馬上就有第二個第三個孩子，他還會對你這麼好嗎？”

“你什麼意思？”趙蕓菡戒備地盯著楊氏。

“我沒什麼意思，不過是提醒你，不要讓楓兒厭煩了你。明日，我就會吩咐下去，蕓姨娘有了身孕，不宜在身邊服侍，另撥兩個身家清白的姑娘過去幫忙。至於位分的事，就看她們誰先懷上了，誰就直接升等爲姨娘。到時候，我想沒有誰再稀罕你肚子裡這塊肉了。”

“婆婆，夫人，您不要這樣對我！我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啊！”趙蕓菡慌了，若是那樣，她想的依靠還有什麼用？

“沒有嗎？趙蕓菡，你方纔這副張狂樣子就讓我心裡惱火。知道嗎？別的媳婦都是想盡千方百計討好婆母，你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給本夫人甩臉子。我告訴你，楓兒不僅不缺孩子，很快我就會爲他物色出身好、長相好又孝順婆母的好姑娘，至於你，就自生自滅去吧！”

趙語桐實在聽不下去了，忙上前去扶了楊氏，笑道：“母親，您別跟蕓菡生氣了，她不過是有了身子，脾氣差了點，其實心裡還是敬著您的。您就別往心裡去，多擔待著點兒吧！”

楊氏有了臺階下，這才緩了緩臉色，在椅子上坐下，不再理會趙蕓菡。

“大媳婦，讓你看笑話了。”楊氏背靠在椅子上，無精打采的樣子。

“母親說哪裡話呢？都是一家人，別生分了纔是！”趙語桐爲趙蕓菡打圓場，看楊氏這臉色，又道：“其實我今日來，是有事情要請示了母親的。”

“怎麼，又要出去嗎？”楊氏有些不悅，一般人家的媳婦，哪個像她這麼不安分？成天想著出府？而且，好多時候根本說都不跟自己說一聲，還把她這個婆婆置於何地？

“是啊！大嫂前些日子滑了胎，情況很不穩定，我想著回去開解開解，也好儘早恢復。今日得知二妹妹有了身孕，更是應該回去報個喜呢！”

“罷了，你去吧！讓她也跟你一起，免得她母親亂想！”楊氏擺了擺手，在家裡怎麼折騰都可以，但她不會讓自己在外面丟了面子。

趙蕓菡聽說自己可以回孃家，驚詫地看著楊氏：“夫人，我真的可以回去嗎？”

楊氏哼了聲，頗有幾分警告意味：“蕓菡，你母親是個火爆性子，你要多寬寬她的心，別讓她氣惱傷身！”

趙蕓菡聽到能回家，歡喜得什麼似的，自然高興地應允。趙語桐自然也聽出她的話外之意，並不做聲。

馬車上，趙蕓菡感激涕零地對趙語桐道謝：“大姐姐，今日多虧你了！”一是爲她解圍，二是能回孃家，也是因爲她。這些日子在侯府，她真是悶壞了。

“我們是姐妹！”趙語桐淡淡一句話，卻令趙蕓菡感觸良多。

“是啊，我們是姐妹，當初卻那樣算計你。先是肖公子，然後是……”她想起過往，眼神黯下去。“活該我今日有此報應！”

趙語桐也認爲她做事不地道，不過，今日她的處境，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關係吧。楊氏那樣不待見她，除了她自己認不清形勢，還因爲她們都姓趙。因爲老侯爺的照拂，她不敢對自己發脾氣，於是把諸多怨氣都撒到了趙蕓菡身上。

因此，她纔會對趙蕓菡多有關照。

“好了，你不要多想了。如今之計，你好好養著胎，別人靠不住，兒子還是自己的。”她就怕她這個沒心眼的妹妹又著了楊氏的道。

“謝謝你！大姐姐！”趙蕓菡由衷地道。或許，她這個姐姐，也會是她日後的依靠。

回了將軍府，趙語桐先送趙蕓菡回了二房。

自從出了文姨娘的事情之後，趙凌然便做主將二房分出去了。將整個將軍府分成了東西兩院，東院依舊是將軍府，西院撥給了趙凌睿一家。

西院的院子不小，是個三進三出的四合院，可是趙凌睿家眷衆多，住在裡面倒是顯得有些擁擠了。

傅氏穿戴得明顯不如之前了，此刻，她正大著嗓子在院子裡訓斥婆子：“還當現在是以前嗎？出了那樣的禍害，大老爺沒把我們趕回老家就燒高香了。你們一個個地還跟以前一樣，昧了良心地揩油水，趕明兒全部打發了出去！”

“太太，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那婆子嘴上認著錯，身子卻挺得直直的，明顯並不像以往那樣懼怕傅氏了。

傅氏當然看出婆子的敷衍之態，氣得不行，雙手叉腰怒罵道：“你個老chang婦，老孃之前風光的時候，是誰巴巴地搖著尾巴上來討好？現在還沒怎麼呢，你們一個個就敢給我臉色看了？”

那婆子低著頭，嘟囔道：“太太，今時不同往日了，以前你是掌的是將軍府的家，現在你給的月錢也太少了！”

傅氏氣得倒仰，“好好好！老孃打了一世的鷹，如今卻被鷹啄了眼。來人，去請人牙子來，今日立刻將這忘恩負義的東西打發了去！”

“娘！”趙蕓菡喚了一聲，傅氏回過頭來，乍然見到女兒，驚詫不已，再也顧不得那婆子，三步並作兩步奔了過來。

“蕓菡，你怎麼回來了？”她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做人妾室，不能像正室一樣隨意出門，她每一次見到趙語桐回孃家，心裡就好生牽掛自己的女兒，可她又不能讓她回來，那樣的話，就是意味著女兒被夫家掃地出門了。

她也沒少這樣處置趙凌睿的妾室，若是女兒也這樣回來了，她這輩子還有什麼指望？

“娘，聽說大姐姐要回來，我也跟著來看看您！您放心，我很好的。”趙蕓菡忍住鼻尖的酸意，狠狠壓下了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傅氏卻不相信，詢問地看著趙語桐。

“二嬸，您就放心吧。這次是好事，二妹妹她、有喜了！”趙語桐專揀好聽的話跟她說。

傅氏喜出望外：“蕓菡，這是真的？”她抱著女兒上下打量，將趙蕓菡看得都不好意思了，羞澀地推開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真是太好了，我要告訴你爹去！”傅氏喜得跟什麼似的，顛顛地跑去報信了。

趙蕓菡也回到將軍府，腳步越來越沉。手裡揣著那個鐲子和信，只覺得如燙手山芋般燒灼著。等一下，她要如何告訴父親事情的真相？

“蕓菡，你不會是哄娘高興的吧？真的有了？”傅氏小心翼翼地扶著趙蕓菡進屋，香雪香憐在榻上鋪了軟墊，讓趙蕓菡坐下。

這一細微的舉動，趙蕓菡看在眼裡。待二婢出去，她拉著傅氏的手道：“娘，如今府裡情況很糟糕了嗎？”

“唉！”傅氏搖搖頭，“其實本來不算差了，你大伯因爲文姨娘的事情將我們撇了出來，但是每月的嚼用還是一分不少地撥給了我們。加上之前我私下裡挪了些出來，也算是殷實之家。只是，你那個不爭氣的爹，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知道往屋裡拉人，就算是這樣了還是不安生。”

趙蕓菡摸著母親已經現出幾絲魚尾紋的臉，唏噓不已。她從來沒有想到，她一個將軍府的掌上明珠，今日竟然會落到這般田地。自己已經夠慘了，連昔日呼風喚雨的母親也愁得白了發。

“好了，不說家裡了，你在侯府過得可好？”傅氏如今關心的只有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其他的誰都靠不住。

趙蕓菡心裡一黯，還得強裝了笑容，安撫傅氏：“您放心，只要孩子出世，我的好日子就來了。”

另一邊，趙語桐來到了趙凌然的門外，他的貼身小廝就急急地跑來了。見了趙語桐，焦急道：“大姑奶奶，您快去看看老爺吧！”

“爹怎麼了？”趙語桐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還沒有將母親的事情告訴他，難道又出了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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