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早就告訴過你!這招沒用!”突然拽住秦燁的兩隻耳朵,沈瑯歌瞇縫起一雙美目專注的盯著他,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看到倒映在彼此瞳孔裡的影子。
皺眉,秦燁不懂女人口中的話,他看著她,看著她在他面前展現的一切。
月光沉默在蟬聲與蛙鳴裡,偶有微風掀起。
她的髮絲逆風而飛,滑過他的臉頰,掠過他的衣襟,撩撥著不止一個人的心房。
忽然鬆手,沈瑯歌回過頭,抱著自己的雙腿,把下巴放在雙膝間,緩緩出聲:“秦燁,本小姐知道你要幹嘛,要是不想讓本小姐告發你……”刻意拖長了語調,她轉向秦燁,狡猾笑笑:“就來討好我賄賂我吧!”
良久,望著那個漸行漸遠的纖瘦身影,秦燁劍眉蹙起,復又展開。
他,始終還是留不住如風般自由來去的她。
如此,也好。
他本就是以出宮療養爲由來到大金城的,外界也認定了他的身虛體弱,命犯孤星,如此,她就這樣離開他的視線,倒也未嘗不好。
至少,他確信,他的目的就快達到……
翌日。
“呦呼!大盜賊!”恢復一身清爽打扮的沈瑯歌站在天朝皇帝城外的一座亂墳崗上仰天長呼,目的,只有一個。
“呦呼!”第二聲長嚎還沒嚎完,便有一隻大手從身後把她的嘴捂了個嚴實。
“呦!大盜賊!你可算出現了!”笑意盎然的打著招呼,沈瑯歌笑的沒心沒肺。
黑著一張臉瞪著那張笑臉,夜逍遙相當不淡定。
還不等他張嘴反駁一句,身前突然竄出一個灰白的身影,那人上來就抓著沈瑯歌的手好一番摩挲,一邊摸還一邊一本正經的說:“女施主你是觀世音轉世,小僧……”話還沒說完便被沈瑯歌照著他的光頭上一通爆捶,一邊捶一邊說:“你個yin僧!本小姐的手是你亂摸的!今兒個不把你打的滿面桃花開,我看你是不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抱頭求饒,身穿法袍的和尚一邊跳一邊嚷嚷:“施主饒命,饒命!小僧不敢了!”
聞聲,沈瑯歌收手,雙手抱臂,挑眉道:“大盜賊,你說要怎麼處置?”
“殺。”做了一個自刎的動作,夜逍遙十分配合。
“不是這麼嚴重吧,小僧就多摸了姑娘你的手幾下,這就要命,太暴力了。佛祖雲,天下蒼生,善念爲先。姑娘,你要積德啊!”再次一本正經的講起了佛理,和尚一臉正直。
“積你個頭!”
“善哉,姑娘,小僧真心向佛。”頓頓,和尚見沈瑯歌身邊的夜逍遙面上再度騰起一股疑似殺氣的神色,他寶相莊嚴的合十雙手,深鞠一躬道:“貧僧有一辦法,絕不會有損姑娘清譽。”言及此,他突然清了清喉嚨:“互報名諱是認識的第一步,貧僧法號一休,兩位施主有禮了。”
雖然是夏初,天氣已然熱得不像話,尤其是這人聲鼎沸的大金城。
武林大會依舊沒有什麼進展,重要的是,沈瑯歌覺得沒意思了,夜逍遙與童花夭自然也就跟著提前離席了。
而秦燁因了榮華公主的騷擾,也銷聲匿跡了。
剩下一個柳清風,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人的脾性太難捉摸,時而天真無邪時而淡漠疏離,簡直就像夏季裡不靠譜的天氣,
說變就變,毫無預兆。
因此以南北中三大派別爲首的武林談判,就這麼因爲三大巨頭的私人問題給擱置了。
此時此刻,悠然自得的沈瑯歌正與夜逍遙、童花夭以及一個頭上頂著九個灰白色圓點的和尚坐在馬車上,一路沿著大金湖邊的林蔭道前行。
“嘔……”
就在這時,漫漫林蔭中的某輛馬車中突然傳出一陣嘔心瀝血的嘔吐聲。
面色蠟黃的一休和尚趴在馬車車的窗戶外,吐的不亦樂乎。
坐在他對面的沈瑯歌和夜逍遙分別看著相反的方向,神色不盡相同。
待到滿面冷汗的一休虛弱的從窗口轉回身,沈瑯歌眉梢一挑,朝他動動脣:“和尚,你不舒服。”
軟綿綿的點頭,一休和尚那張清秀的臉早已皺成一團苦瓜。
“來,本小姐讓你舒服一下。”言畢,不等一休迴應,沈瑯歌一拳迎上了他的腹部,順便望向了面色稍稍有些僵硬的夜逍遙,道:“看,這樣就舒服了。”
聳聳肩,夜逍遙收回眼神,繼續看車外不斷向後蔓延的樹木。
“喂,大盜賊,從大金城回來以後你就一直在躲我,本小姐是哪裡得罪到你了啊?”用力扳過夜逍遙的頭,沈瑯歌直視著他深邃的黑眸,臉上帶著微微的慍色。
盯著沈瑯歌好明媚的杏眼看了一會,夜逍遙瞇起眼,輕描淡寫的拂開臉頰兩側的手,繼續偏過頭,隨口道:“你多慮了,本大爺是那種人麼。”
見著夜逍遙冷淡的反應,沈瑯歌抿抿脣,湊了上去,樂此不疲的再次阻礙了他觀看風景的視線。
“大盜賊,你,該不會……”
她看著他,眼神裡,有懷疑,有試探,有他難以掩飾的慌亂。
“該不會什麼?”先聲奪人搶了沈瑯歌的話柄,夜逍遙縮了縮下巴,儘量與面前這個危險的女人保持安全距離。
“你該不會犯了搶劫癮吧!”低吼一聲向前一撲,沈瑯歌整個人都趴在了夜逍遙身上。而造成這種現狀的罪魁禍首並非她本人,而是,在同一瞬間,車子似乎發生了一個不小的顛簸,這一顛簸,不僅讓瀟灑女爆破專家撲倒了禿鷹大盜,更讓兩人的身子緊密貼合在了一起。
見著這一幕,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童花夭忽的瞇起了輕佻的雙眼,微微勾起的烈焰紅脣上更是顯出一絲明顯的曖昧之色。
“師傅地震了!哎呦……”一聲驚呼讓處於驚怔中的兩人回了神,一休和尚皺著雙眉揉著自己那撞在車頂的光頭,眼神恍惚的看向慌亂分開的兩人。
“只是顛簸了一下,瞧把你嚇的!”鄙夷的扯著嘴角,沈瑯歌斜眸盯著一休,眼神裡是滿滿的戲謔。
“佛曾經曰過……”一本正經的擺出了一副專業誦佛者的姿態,一休和尚正襟危坐。
“你不暈車啦?”
“嘔……”在沈瑯歌充滿愛心和同情心的溫馨提示過後,一休和尚又回憶起自己悲慘的暈車史。
坐回夜逍遙身邊,沈瑯歌望著駝車深栗色的車蓋,用右手支起下巴。
“大盜賊,你……”正欲開口,可看到目光曖昧的童花夭後,沈瑯歌接下去的話噎在了喉中。
“他與裘炎無關。”
輕描淡寫的打消了她的顧慮,夜逍遙的目光依舊看著與她相反的方向。
聞言,沈瑯歌稍稍安
了心,遂繼續道:“你已經知道與裘炎合作的朝廷中人了?”
“大概。”
驀地,他突然一把把沈瑯歌拽向身後,左手一揮,便有六枚尾部帶鉤的鋼針飛了出去。只聽“蹭蹭”幾聲悶響,竟有三個身影從沙土中顯現,而每個人影的喉管正中,則不偏不倚的插著那些鋼針,無一落網。
“什麼人?”盯著夜逍遙陰冷的側影,沈瑯歌問道。
“也許是他……”坐回原位,夜逍遙右臂搭在彎曲的膝蓋上,語氣中,帶著幾許複雜的情緒。頓頓,他轉向沈瑯歌,蹙著的劍眉下,是一對意味深長的黑眸。
遂轉向童花夭道:“交給你了。”
聽罷,童花夭紅衣大展,彷彿一片妖豔絕美的紅雲般躍出了馬車。
望著那三個來者不善的黑衣蒙面人,他嬌笑一聲,冷眸淬毒:“奴家這廂有禮了……”
見著面前這個柔媚的笑意加之柳若扶風的嬌軀,三個黑衣蒙面人頓時大喜過望,可他們卻忘記了,童花夭雖爲七營八寨的毒使,同時,在江湖上更有一個隱秘多年令人聞風喪膽的名號——笑面黑寡婦。
於是,那三個黑衣蒙面人的下場會怎樣,自然可想而知。
望著滿地冒泡的黑綠色膿血,童花夭鳳眸輕佻,遂轉身朝著方纔夜逍遙等人的方向疾步而去。
天朝皇宮,議事殿。
坐於御案前,身穿月白金絲滾邊龍袍的天朝皇帝正在批閱奏章。這時,一個橫眉冷目身長近八尺的闊臉男子大步流星的踏了進來,驚動了一屋子的侍衛。
一陣兵器碰撞的清脆響聲過後,原本包圍在男子身邊的侍衛已橫七豎八的躺倒在地,臉上,盡是痛苦的神色。
氣定神閒的批閱著奏摺,直到眼前的光亮被人影遮擋,天朝皇帝這才放下手中的狼毫,而目光,卻沒有移向那行跡莽撞的不速之客。
這時,忽聽得殿外一聲大吼:“有刺客!護駕!”又一衆御前侍衛在大殿門口集結,一個個手中皆是精鋼冷兵,寒光四射。
正待侍衛們意圖衝進來時,那高壯男子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猛的轉身,伸出右臂,在衆人面前亮出一塊金光閃閃的令牌。
那令牌上只有筆鋒蒼勁的一個字:“公孫”。
與此同時,天朝皇帝站起身,走到那人身前,衝著前來護駕的衆人道:“你們退下吧,這位,是朕請來的貴客。”
得到皇帝的指示,衆侍衛儘管有些狐疑,卻不敢怠慢半分,幾乎是一瞬,門口聚集的人已經散盡。
“公孫兄,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喜歡與朕開玩笑。”待屏退左右的太監宮女,天朝皇帝轉身微笑,可一雙精銳的黑眸裡,卻沒有半分笑意。
聞聲,公孫尺轉身朝著天朝皇帝隨手擲出一隻一動不動的信鴿,沉聲道:“這是你要的東西,秦方,你要殺誰都可以,只有一人,必須留給老夫處理。”
“呵,朕乃天子,天子的話,便是聖旨,既然答應過你,便不會反悔。”捋捋鬍鬚,天朝皇帝低笑出聲,停頓片刻,復又開口:“朕只有一句忠告,亂箭無眼。”
聽罷,公孫尺冷哼一聲,大步跨出議事殿,末了,天朝皇帝手中本是一動不動的信鴿,卻忽然恢復了生機,掙脫他的雙手,飛出門外。
打開綁在信鴿腿上的紙條,天朝皇帝眼中赫然迸射出兩道冷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