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蘇姑娘?”濯泉眼力極好,一下子便看見了蘇沐橙,這使得原本心中還糾結於要不要跟他相見的蘇沐橙一下子慌了起來。她將碗一扔,站起身子就往帳篷裡跑。
她不要見他!
“沐橙!”濯泉知道自己沒看錯人,只是他不知道蘇沐橙爲什麼一見自己便轉身逃走。在怔了一怔之後,濯泉忽然怒從心中來。他明白了一件事:蘇沐橙不愛他,所以不想見他!她想見的是太子哥哥!那個跟自己長的一模一樣,曾經數次傷害過沐橙的男人!他想要和之決鬥的男人!甚至,沐橙還因此而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
濯泉想起了自己無數次夜裡夢見蘇沐橙的情景,他忽然很奇怪的發現,原來愛一個女人的感覺是這樣的。這種感覺他從未體會到,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若是再失去眼前這個女人一次的話,他一定會發瘋!
鎧甲被丟在了地上,濯泉大踏步的向著那頂醜陋而矮小的破帳篷裡走去,伸手一撈:“出來!”聲音低沉卻充滿了無法輕忽的威嚴,還有不易覺察的一絲顫抖。
濯泉的心忽然很痛,他知道,他再也不想讓蘇沐橙離開他的視線了!永遠不要!他好想就這樣一直守在她身邊,看她笑,聽她說,永遠永遠的都不要再看見她剛纔那種驚慌失措的樣子,這會讓他心疼的。這種感覺,很難受,很壓抑。
“啊!”濯泉吼了出來,伸出大手一掀,帳篷的簾子便被掀了開來:“我命令你,出來!”
他以爲他是將軍就能隨便命令別人嗎?蘇沐橙不屑的想著,將身子縮的更緊。她就是不要見他!這個自高自大的皇子!覺得滿天下沒有什麼得不到的驕傲皇子。她不要見他,不要跟他有什麼糾葛!
可,下一刻,一雙有力的手臂已將她緊緊抓住,鐵扇似的大掌捂住的,是她挺翹的嫩臀,跟著身子一緊,她已經完完全全的被他鉗制在懷中,冰冷的小手觸到的,是熱的幾乎讓冰瞬間融化的胸膛,微微跳動的心臟讓她的心一下子便漏跳了一拍,她感受到了他熱烈的男子氣息,跟著,一張像極了日思夜想的臉龐在眼中迅速放大。
她在心中輕嘆一聲,冤家……
“你怎麼會在這?”濯泉開心的幾乎要跳起來了,他摟著蘇沐橙,摟著心中日思夜想了很久的佳人,覺得快活無比。
“放開我,你弄疼我了。”蘇沐橙使勁推他,奈何她跟他相比,力氣實在太小,濯泉只是笑嘻嘻的任由她在他懷裡掙扎,末了,飛快的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
她被嚇的呆住了!
他吻了她?就在剛纔?衆目睽睽之下?
蘇沐橙飛快的轉頭去看不遠處的種天晟,卻見他倚著帳篷站起身上,手裡兀自捧著一隻破碗,只是那張臉上,寫滿了絕望、沮喪、憤怒等等各種情緒。只是,他在極力的剋制著自己,不讓自己撲上來咬人!
“你不要這樣子!”蘇沐橙低聲叫道,同時使勁推濯泉,這次她成功了,濯泉大笑著放開了她,滿眼的全是笑意……和她。
“哎,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從蘇州跑過來找我的?”濯泉開懷的笑著,眼睛裡滿是開心的笑影。
“不是。”蘇沐橙迭口否認。
濯泉纔不信:“那你一個女孩子家萬里迢迢的跑來這裡做什麼?送死麼?”
蘇沐橙咬著脣,這叫她該如何回答?就說她想她的男人了,所以特地趕了半個多月的路?若是她照直了說,恐怕多半會被人笑死吧?
“不說?那就是來追我的了,哈哈,我居然被女孩子千里追夫!”濯泉得意至極,哈哈大笑起來。
“追你個頭!”蘇沐橙漲紅了臉:“纔不是追你呢!”
“那你追誰?”濯泉詫異,伸手搔頭:“難不成是我那太子哥哥?”提到心中的情敵,濯泉立刻換了一幅憎惡模樣:“他就快要死了,正好你還來得及看他最後一眼。”
“你說什麼?”蘇沐橙一下子就急了眼,她使勁搖晃著濯泉,指甲更是因爲用力過度而深深的陷進了肉裡:“他怎麼了?你把話說清楚!太子他怎麼了?”
濯泉吃疼,一把推開她:“你瘋了?”
蘇沐橙稍稍冷靜下來:“他受傷了?怎麼受的傷?你告訴我好嗎?”
濯泉點點頭:“昨天前被敵軍流矢擊中了右胸,現在下不了地了。”
“能……帶我去看他嗎?”蘇沐橙懇切地問。
濯泉想了想,“跟我來吧。”先撿起扔在地上的鎧甲,然後領著蘇沐橙就要往中軍帳行去。
“等我一下。”蘇沐橙撇下他,徑直跑到種天晟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說:“種大哥,謝謝你這麼多天來的照顧。我……就要去看他了。”
種天晟依舊是那幅面無表情的樣子,點點頭,眼睛卻不離濯泉左右。
蘇沐橙明白他心中想什麼,苦笑了一下,眼瞼低垂,輕輕說:“種大哥,我知道你心裡很苦很苦……可是,這是兩廂情願的事,誰也怨不得。我……對不起。”說完,嘆了一聲,轉身跟濯泉走了。
軍營之中,種天晟就這樣呆呆的站著,旁邊擺著一隻破碗。
遠處,軍營中臉上有著各種傷疤的醜漢子們朝這邊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著什麼。
中軍帳外,蘇沐橙越走的近,心中就越是不安。她在害怕。
害怕掀開那張帳簾,會看見一張枯瘦的臉,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害怕走進帳篷之後,日思夜想等來的卻是空歡喜一場。
……最害怕的莫過於生離死別,莫過於懷著巨大的希望迎來的卻是陡然間的絕望!
蘇沐橙伸出手來去掀帳簾子,可右手卻抖的跟狂風中的門簾子似的,根本就使不上力。濯泉看不過去,伸手一把將簾子挑開,努了努嘴:“進去吧,我太子哥哥在牀上躺著呢。”
“是。”她應了聲,立即踏前一步進了營帳。
帳中只有一盞小油燈掛在入口處。日光只隱約照在帳篷邊上,入眼一片朦朧的黑,蘇沐橙只隱約看到牀榻上半躺著人影,熟悉、親近,卻又近鄉情怯的不敢靠近。
蘇沐橙終於還是咬了咬牙,走近牀頭,眼前的一幕是那樣讓人觸目驚心!濯澈身著銀白色戰袍,右胸上一大塊血污已經暗的發黑,湊近一聞,一股惡臭直衝鼻子。
“太子哥哥胸口裡還有半截箭身取不出來,我們也不敢隨便用藥,怕他……”隨後進來的濯泉低聲解釋。
“你是巴不得他早點死掉吧?”蘇沐橙半歪過頭來諷刺他。
“他若死了,我有什麼好?”濯泉低沉的口氣滿含譏誚:“你也忒小看了我們兄弟情誼。”
“自古君王之位多殘殺,你就算沒讀過什麼書總也該明白這道理吧?”蘇沐橙冷冷道。
“你若這麼說,我也沒辦法。”濯泉攤手,後退了一步,一臉無辜。
“去我帳篷那裡,請種公子過來,取刀,還有傷藥,多點幾盞油燈,這裡太暗。”蘇沐橙探了探濯澈額頭,滾燙,又給濯澈小心解下外袍,待看見傷口時,不禁再次倒吸了一口涼氣。濯澈右胸處有一銅錢大小的傷口,箭身還外露著一段,由於沒有取出,傷口處肌肉全都外翻腫脹著,蘇沐橙拿手輕輕一按,黃色腥臭的膿便流了出來。
昏迷中的濯澈似有所覺,輕輕哼了一聲,眉頭皺的更緊。
必須立刻做手術!
種天晟進了帳篷,簡單查看了濯澈的傷勢後,將刀子遞給蘇沐橙拿在油燈上烤了一會,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濯泉,拱了拱手:“還請殿下過來搭把手。”
“怎麼做?”濯泉挽了袖子走過來,聽種天晟簡單吩咐了幾句,又著人在牀邊點著十數盞油燈,跟著便按住濯澈手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