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紹駿沉默了一會兒，衝任恆淵道：“所以你覺得他是因爲你拒絕他才這麼做？”
聽了齊紹駿分析，任恆淵並沒直接回應，他似乎還因爲這相當意外的消息在組織語言。
“主人？”見齊紹駿自言自語，艾普斯的機械眸看上去有些憂傷，“你沒事吧？”
說實話，齊紹駿對任恆淵是不是那個所謂的“朔鷹隊”隊長沒什麼感知，這消息對他本人也算是不痛不癢，於是他只能朝艾普斯點了點頭，說了句“沒事，你去忙吧”便重新開始等待任恆淵回神。
待艾普斯轉(zhuǎn)身飄到另一個房間，齊紹駿才聽到任恆淵開口。
【我不覺得澄明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公報私仇什麼的不是他的作風。】分析著，任恆淵嘗試揣摩對方心緒，【不過感情用事確實是他弱點，也許他並不是真想讓我出隊，但剛纔的事情成了導火線罷了。】
“抱歉。”齊紹駿看著地板，“剛纔沒想那麼多就把他推開了。”
【爲什麼跟我道歉？】任恆淵一陣苦笑，【如果是我，也會推開他。】
“……”齊紹駿微微嘆了口氣，“所以你打算怎麼做？現(xiàn)在去隊上麼？”
任恆淵頓了一下，同意：【是得過去看看情況。】
齊紹駿知道如果是他自己，突然出現(xiàn)這種在他缺席情況下權(quán)力轉(zhuǎn)移的變動，也得過去了解一下。
先前任恆淵幫了他不少忙，齊紹駿覺得也要盡己所能幫這年輕人擺平一些事情，尤其是現(xiàn)在恢復了肢體控制權(quán)，他願意爲對方跑腿。
這念頭倒是有，但齊紹駿在任恆淵屋裡轉(zhuǎn)了一圈，愣是沒搞懂該怎麼出去。
瞅著他那暈頭轉(zhuǎn)向的模樣，任恆淵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淺笑。
齊紹駿摸索到先前被當成通道的牆壁，盯著那門試探性地說了句“Sims開門”卻沒有任何效果。
話音落下，齊紹駿聽到腦海任恆淵爽朗的笑。
“怎麼。”莫名有些不悅，齊紹駿皺眉盯著那牆壁，無奈道，“不是這麼開的？”
【開門指令當然不能是默認語言。】任恆淵聲音裡滿是笑意，【不然什麼人到你家門口，隨便說個‘Sims開門’不就慘了。】
“可剛纔那個——”想到朱澄明離開的時候順手用了什麼遙控裝置就把牆門打開，齊紹駿說了一半便自己開始推理，“你告訴他你家的開門指令了？”
【不笨麼大叔。】任恆淵口氣中仍有捉弄的意味，【不過他能開我的門是因爲我以前有把他的外貌特徵錄入到我家的安全監(jiān)控系統(tǒng)裡，所以纔沒問題。】
“看起來，你把他當真哥們兒。”
任恆淵聽到這兒，又有些無奈地長長嘆了口氣：【不過他是不是這麼看我的，就不一定了。】
“行。”齊紹駿在任恆淵偏牆旁站定，“告訴我指令吧，我們準備走。”
【大叔。】任恆淵聲音裡突然帶了點戲謔。
“嗯？”
【我要這麼隨便告訴了你我家開門口令，你可就算我的人了。】
“……”聽到對方那句“我的人了”，齊紹駿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
調(diào)整了一下鼻息，他咂嘴：“臭小子你就嘴貧吧。”
對於齊紹駿的反應，任恆淵相當滿意。
不知爲何，招呼著那比自己大十幾歲的男人幹這幹那，他莫名有種成就感。
就這麼引著齊紹駿在屋子裡又故意轉(zhuǎn)了好幾圈，直到對方都有些惱了，任恆淵才終於興致盎然地告訴對方自己的開門口令是“芝麻芝麻快開門”。
齊紹駿聽到這兒感覺一口老血窩在胸口愣是沒上來。
——沒看出來這孩子還如此幽（腦）默（殘）。
邊門敞開的瞬間，齊紹駿再次感到那股挺帶勁的冷風。
他撐著門邊一條把手，望著下方那讓人眼暈的空中交通，沉聲道：“然後怎麼辦？”
【我腰上應該有我的風摩遙控器，拿下來就好。】
“遙控器？”皺了下眉，齊紹駿低頭去看，果然定位一個形狀頗小的黑色長方形遙控裝置。
拿下來放在掌心觀察，齊紹駿看到那長方形遙控器上有個巨大的綠色圓形按鈕，下方還有個紅色方形按鈕。
知道綠色按鍵大概是啓動風摩的控制鍵，齊紹駿探頭在任恆淵室外張望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騰空的任何交通工具。
“所以——你的風摩在哪兒？”聽著遠處交通傳來的刺耳鳴聲，齊紹駿十分好奇。
【你不是拿著麼。】任恆淵聽上去倒是十分輕鬆的樣子。
“？”聞聲，齊紹駿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又低頭把那遙控器看了一遍。
知道齊紹駿的困惑，任恆淵耐心解釋：【綠色按鈕是風摩發(fā)射加啓動，紅色按鈕是風摩熄火加回收。】
“發(fā)射？……”這話讓齊紹駿腦海瞬間便闖入先前朱澄明離開時身下突然冒出騎行工具的場面，他挫敗地笑著，搖頭道，“你開玩笑吧？”
【什麼開玩笑？】任恆淵說，【操作方法就是這個。】
“——我……”齊紹駿邊解釋邊又往下方那深不見底的多層交通平面看了眼，“——你讓我從這兒跳下去？”
【跳下去？】任恆淵不明白，【爲什麼要跳下去？】這纔想起來先前朱澄明離開時齊紹駿一定是有誤解，他爽快一笑，【哦，那個。那都是職業(yè)賽手的上車方式，平常人掌控不好很容易出事的，你從來沒騎過就別想用那種方法上了。就先在屋裡把風摩發(fā)射出來，然後靜態(tài)上車就行。】
“你確定？”
【確定。】任恆淵笑。
感覺在28世紀自己纔是那個對所有事情都好奇的少年，齊紹駿猶豫了一下，點開綠色按鈕。
瞬間，隨著不大一聲“噗哧”響，他手中遙控器立時轉(zhuǎn)變成一輛造型相當拉風的空中摩托。
齊紹駿驚訝地看著變戲法般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龐然巨物，愣怔了許久纔回過神。
感覺這摩托外型和21世紀的很像，但主要差別就是摩托下方原先該有輪子的地方被特殊的飛行渦輪代替。
站在那風摩旁邊左右研究了一番，齊紹駿撫著下巴，口中忍不住泄出讚歎：“這設(shè)計，有意思。”
任恆淵勾脣，但他知道齊紹駿感知不到自己的笑意。
出於機械設(shè)計者的本能，齊紹駿十分想了解這風摩的內(nèi)部構(gòu)造，他看著那器械，慢慢蹲下，像任恆淵研究21世紀賽車那樣，細緻而認真地感受著風摩質(zhì)地。
幾乎想當即就拿紙筆將整個摩托造型畫下，齊紹駿難得有些衝勁。
能感到自己肢體輕微的顫慄，任恆淵反應了一下，笑意越深：【喔，大叔，你這麼激動？】
“這個——”手掌感受著風摩車把，齊紹駿眸中滿是期待，“怎麼操作？”
【你先騎上去。】
任恆淵將最基本的風摩操作告知了齊紹駿，但考慮到對方“21世紀的駕照”，他實在不敢在指導飛行上有任何不耐心和疏忽。
按照任恆淵的指示，齊紹駿成功啓動了風摩渦輪，在門邊做了一番心理準備，他看著前方錯綜複雜的空中交通，慢慢感到年輕時那抹消失許久的熱血又回來了。
肢體的力量和靈活感也讓他確實有種自己重生了的錯覺。
並沒再等待什麼，齊紹駿掌握好平衡後，小心翼翼地將風摩開出了任恆淵的小家。
剛懸空，感受著衝擊面龐的勁風，齊紹駿轉(zhuǎn)頭衝身後那大敞的門開口：“Sims關(guān)門。”
就像是在21世紀馬路邊道上等待加入主車流般，齊紹駿騎著風摩，一邊判斷交通狀況，一邊研究這邊的指示燈。
任恆淵注意到自己視線到處亂跳，忍不住開口：【怎麼了大叔，不知道方向？】
“你說吧，我來開。”
【你以前在你們世紀是不是騎過類似的地面交通工具？】感覺齊紹駿駕駛這風摩的風格雖然跟自己的大不相同，卻也沒有新手的青澀，任恆淵忍不住詢問。
“算吧。”想著高中那會兒自己還和幾個哥們兒逃課出去騎過某些地下賽手的越野摩托，齊紹駿揚脣。
【喲，是麼。】不意外對方有過這方面經(jīng)歷，但任恆淵有些驚訝對方會向自己承認，【那就騎騎看。】忍不住想知道這大叔的能力，任恆淵繼續(xù)，【展示下實力！】
話音方落，他便見齊紹駿轉(zhuǎn)動車把，頗爲小心地加速進入前方同平面的交通區(qū)域。
看著身邊奇形怪狀的飛行摩托與飛行車，還有周遭高聳入雲(yún)建築上五彩繽紛的霓虹燈，齊紹駿實感眼花繚亂。
28世紀的街道一定要形容的話，齊紹駿腦海中蹦出的是這幾個詞：繁榮，迷人，高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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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俯首，看著下方數(shù)十層交通平面還有穿行的車流，他便有種說不出的迷醉感。
分析來分析去，他認爲自己大概還是對出行工具有特殊感情的——這樣的街道如果存在於21世紀，他相信自己可以騎著風摩整晚整晚地逛街道看風景。
在任恆淵指揮下，齊紹駿騎著風摩進了兩次“層級中轉(zhuǎn)站”，上升兩次交通平面，在一段七扭八繞後尋到了任恆淵口中的朔鷹隊日常集合點。
那是個頗爲開闊的建築天頂平臺，齊紹駿在任恆淵指揮下降落後便收起了風摩——雖然他本人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
在天頂逛遊了一圈沒見到隊友，任恆淵表示他們應該還在室內(nèi)，便讓齊紹駿從天頂邊的傳送口下去。
最開始齊紹駿看到那被透明玻璃圍成的圓柱形設(shè)計時還想到了自己世紀的觀光電梯，但真切走上去報了房間號後，那傳輸器的傳輸速度真真讓齊紹駿大跌眼鏡。
因爲交通平面被拉伸，不少樓層的間距也隨之改良，齊紹駿意識到那傳送器不僅可以縱向傳送也可以橫向傳送，省去了不少人力。
傳送期間，任恆淵一直保持沉默，齊紹駿猜測大概是對方正在思考等下見到自己那幫隊友時該是什麼樣的態(tài)度。
知道大概就是跟一幫和任恆淵差不多歲數(shù)的年輕人見面，齊紹駿倒是沒什麼緊張感，反而有些好奇對方和隊友交流時大概是什麼樣子。
傳送器終究在一個標著3081的房間口停下，齊紹駿邁出後，看著身後電梯門關(guān)上和牆壁融爲一體，幾乎察覺不出來兩者差別，已經(jīng)有些見怪不怪。
他走到門前，正思考著是該敲門還是該語音控制，面前門板上突然顯示出一個全息屏幕，上面有個立體機器人開始對他進行體徵掃描。
一番確認後，他一句話沒說，那門便自己敞開。
齊紹駿在大門打開時還能聽到裡面說說笑笑的人聲，但在他真切邁入房間時，他聽到周遭聲線如潮水般泄去，最後只剩下死一般的寧靜。
擡眼望去，他注意到整個房間座無虛席，十幾個和自己穿相似的黑色緊身衣的年輕人正用一種意外的神情看著自己，而另外還有一幫穿著雪色緊身衣的人也向他這邊回頭，十分好奇地打量著他。
齊紹駿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立在門口觀察同樣研究著他的衆(zhòng)人。
不知道這些人是全部還是隻有一小部分是任恆淵的隊友，他瞇著眼凝視著衆(zhòng)人面龐，想從一些微表情上讀出些端倪。
不過沒等他怎麼努力，齊紹駿便忽的聽到自己身邊不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男聲：“呃，恆淵，你怎麼來了？”
聞聲，齊紹駿轉(zhuǎn)頭，看著朝自己的發(fā)話人。
來人是個金髮碧眼的大高個兒，齊紹駿盯著他，一時不知該怎麼迴應。
【這是我隊上的機械護理師。】任恆淵跟齊紹駿解釋，【叫Rosen。】
大致瞭解了情況，齊紹駿點頭開口：“這是我的隊，我不能來麼。”
本以爲自己會迎來一個炸毛的任恆淵，Rosen怔了一下，有些尷尬道：“我們這邊的隊上消息應該跟艾普斯發(fā)過了——他是沒通知你麼？抱歉，害你跑一趟。”
“不管有沒有口頭通知，我這一趟是必須的。”任恆淵還沒來得及指示齊紹駿怎麼迴應，對方卻已經(jīng)替自己穩(wěn)然接上，“你們要換隊長，總得先跟我這個現(xiàn)隊長打個招呼不是麼。”
Rosen瞇起眼，仔細凝視著齊紹駿，實在不理解今日的對方爲什麼如此冷靜。
張了張口想再說什麼，Rosen忽然覺得自己不是那個能應付冷靜任恆淵的人，於是轉(zhuǎn)頭朝隊友方向瞄了眼，輕微歪了歪頭，示意後方增援。
沒一會兒，齊紹駿視野中又多出現(xiàn)三個人。
而站在最左邊的，就是視線一直沒往這邊看的朱澄明。
“你們，解釋一下麼。”齊紹駿跟任恆淵相處的這段時間，大致能瞭解一些對方的性格皮毛，但總體來說，對方雖然辦事有理，但分寸欠妥。
齊紹駿知道，自己在對方這邊，別的忙幫不太上，但攪合人際關(guān)係和平衡利弊，他在監(jiān)獄的那段時間也算是稍有心得。
“沒什麼好解釋的。”新來的三個男人裡，站在中間的禿頭冷著臉，似乎是想用氣勢擠倒齊紹駿，“隊裡投票，全數(shù)通過，你被淘汰了，就這麼簡單。”
朱澄明整個人的身體都側(cè)向了一邊，似乎是聽不下去幾個人擠兌“任恆淵”。
“理由呢？”齊紹駿挑眉，“很快就全國比賽了不是麼，這個節(jié)骨眼上開除我，給我個理由。”
“哎，哥們兒，該退就退麼，不用這麼婆婆媽媽的。”然而正詢問間，一個有些慵懶的聲音闖入齊紹駿耳畔，他側(cè)眸，看到一個穿著雪色緊身服的男人正朝自己慢悠悠晃過來，隨後湊到他身邊攬過他肩膀，輕鬆道，“他們把你踢掉自然是你實力跟不上，而且能力沒法造福全隊了麼。這麼明顯的東西就別沒腦子隨便問，不然——”拍了拍齊紹駿肩膀，男人嗤笑，“只能自己丟自己的人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