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太飽，我們去散散步吧。”葉柔卻並沒有回答寧凡的問題，只是站起身來。
而看到葉柔起身，老闆娘又急忙走了過來。
“葉市長，您，您要走了嗎？”老闆娘看上去有些不安，“不好意思，我們這兒店小，也不適合久坐……”
“老闆娘，你這兒挺不錯的，清淨，也挺乾淨。”葉柔跟老闆娘說話的語氣挺溫和，“不過我跟男朋友吃得有點飽，需要出去走走，不然我擔心長胖呢。”
瞟了寧凡一眼，葉柔又說道：“我要長胖了，他說不定就會嫌棄我了。”
寧凡有些無語，卻也懶得說話，也跟著站了起來，在這兒吃飯一直被那對母子盯著，他其實也有點不自在。
“那，那葉市長，你們慢走。”老闆娘顯然也知道不適合挽留。
看到葉柔挽著寧凡的胳膊走出快餐店，老闆娘忍不住又說了一句：“葉市長，有空再來啊……哎呀，我這又說的啥呢？葉市長什麼身份，怎麼可能經常來吃快餐……”
在老闆娘的自我責備中，寧凡跟葉柔已經漸漸走遠。
“現在能說了吧？”寧凡這時繼續開口追問起來。
“你覺得，人有前世嗎？”葉柔卻反問道。
“兩個多月前，如果你問我，我肯定會說沒有。”寧凡微微皺眉，“不過現在，我只能回答你，不知道，只是，這個跟我問你的事情有關嗎？”
“這些天，我做了很多夢，很多看上去匪夷所思的夢，但這些夢，給我的感覺很真實，真實到讓我明白，那並不是夢。”葉柔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而同時，她明顯將寧凡的胳膊摟得更緊，“沒有一個夢，能讓人一直記憶那麼深刻，也沒有哪個夢，會讓人感覺到那麼真實的痛苦。”
說到這裡，葉柔停頓了一下，然後轉頭看著寧凡：“能不能握著我的手？”
寧凡稍稍遲疑了一下，終於牽住了葉柔的手，而這一刻，從葉柔的手心裡，他真切的感覺到她那股恐懼，顯然，僅僅只是回憶，都依然讓她感覺到害怕。
“噩夢未必都會成真，我也做過噩夢，也記憶深刻，但那依然只是個夢而已。”寧凡忍不住安慰了葉柔一句。
葉柔那柔軟的玉手在寧凡掌心裡變換姿勢，最終跟寧凡十指緊扣，而直到這時，她心裡那股恐懼，似乎才真正消失。
“在夢裡，身體不會有痛苦，但我在夢裡，卻能感覺到真實的痛感。”葉柔輕輕搖頭，“而且，夢裡有些事情，是我曾經親眼看到過發生的，這個現實裡發生過的，所以我才知道，那真的不是夢，只是有人通過夢的方式，在告訴我很多事情。”
“夢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寧凡忍不住再次問道。
“有個詞語，叫一夢千年。”葉柔聲音有些低沉，“而我在夢裡，所經歷的，並不止千年，我在夢裡，經過數百世的輪迴，每一世，都有那麼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一個看上去應該會受到萬千寵愛的女人，過著無比悲慘的生活，儘管這些女人，都有著不同的臉孔，不同的身世，但她們所經歷的一切，我好像都親身經歷了一遍，她們所有過的痛苦，我也同樣一一承受。”
寧凡沒有說話，他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依然牽著葉柔的手，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無法一下子說出她們到底經過什麼具體的痛苦，但其實，她們的痛苦，都是相似的，那就是，她們註定會孤獨一生，她們會看在自己在意的每一個人，不論是親人，還是愛人，都會一一死去，甚至就死在她們面前，而最爲可怕的是，即便跟她們關係並不密切的人，只要跟她們有一些聯繫，都可能會以各種方式死去，而最後，當她們死去的時候，她們似乎都能聽到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告訴她們，她們乃是天命所棄之人，她們從生在這個世上開始，就註定應該被所有人拋棄。”葉柔聲音分外沉重，“我始終記得那個聲音，因爲那個聲音在我耳邊說了無數次，說我乃是天命所棄之人，而那些人之所以會死，因爲他們不應該跟我來往。”
天命所棄之人？
寧凡不由得心裡威震，前陣子，陳子軒號稱自己乃是天命所歸之人，這個天命所歸之人和天命所棄之人，是不是有種某種聯繫？
“人若不棄你，天命必棄之。”葉柔輕輕吐出這句話，“這是那個聲音對我說的，而我過去二十多年裡的生活，乃至我今後的生活，也在夢裡出現，我看到許多人死在我面前，許多我原本以爲跟我無關的人，都死了，而他們，都是因爲我死的。”
頓了頓，葉柔繼續說道：“我還看到很多人，即將因爲我而死，即便有些人，和我之間的關係，其實並不算熟悉，就像……”
葉柔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後面，她已經看不到那家快餐店了，不過，看上去，她就像是還在看著那家快餐店：“就像是那對母子，我僅僅只是幫助了他們一次，但，他們也會死去，死在一次煤氣爆炸事故之中。”
寧凡一時目瞪口呆，他看著葉柔，他很希望這些都是葉柔的胡說八道或者胡思亂想，然而，這一次，直覺告訴他，他應該相信葉柔，因爲葉柔的語氣神態都無比認真，而更重要的是，她的恐懼，那不是假裝的。
“你知道嗎？過去，每當有男人接近我，都會遇到悲慘的下場，自從我懂事之後，我就始終覺得，這些事，都是那個豬頭乾的，我一直以爲，他們的死，都是那個豬頭的傑作。”葉柔看著寧凡，眼神頗爲奇特，“但現在，儘管我依然很討厭那個豬頭，可我發現，其實，我可能真的錯怪了他，那些人，之所以會死去，不是因爲那個豬頭，而是因爲我自己，因爲，我就是那個天命所棄之人。”
“即便是這樣，那些人其實依然可能是他殺的吧？”寧凡想了想說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個對我不錯的人，最終都會死，有的死得早，有的死得晚，但他們，本來都不應該那個時候死的。”葉柔看著寧凡，然後突然說道：“你難道不覺得，張正國發病到死亡，實在是太快了一點嗎？”
“你是說，張書記的死，居然也跟你有關係？”寧凡臉色微變。
“沒錯，他雖然有病，但他的病情，本來不會惡化這麼快的。”葉柔點了點頭，“如果我不來青雲市，如果張書記不認識我，如果不是他對我也還比較好，他或許還能活幾年。”
“如果真是這樣，那無衣和我呢？”寧凡沉默片刻，開口問道。
“在我的夢裡，其實無衣，本來應該死在那次車禍中的，但你救了她。”葉柔看著寧凡的眼神頗爲奇異，“你知道嗎？最奇怪的是，在我的夢裡，你是完全不存在的，我的夢裡有無衣，有其他人，但你，卻從未出現過，就像是，你本來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
“沒有我？”寧凡有些納悶，難道跟天命者看不到他的命運一樣，葉柔這古怪的夢裡，也看不到他的存在？
“嗯，沒有你。”葉柔看著寧凡，美眸裡閃爍著複雜的表情，“你知道嗎？在夢裡的時候，我總是希望你也在我身邊，因爲我希望你在夢裡能保護我，但每次我醒來之後，我都在慶幸，慶幸你從未出現在我夢裡。”
“或許，這些夢，並不準確。”寧凡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
“至少，在已經發生的事情裡，夢裡基本都是準確的。”葉柔輕聲說道：“唯一不準確的地方，就是有你出現的地方，所以，我想，或許，唯一能保護我的人，就只有你，只不過，現在，你已經知道這些了，你還敢跟我待在一起嗎？”
“我一直不相信天命，而我也曾經證明過，天命是可以改變的。”寧凡淡淡的說道：“就算你真是那什麼天命所棄之人，只要我在，你就不會被放棄，而我想，這個世上，也並不只有我……”
“不，我只需要你。”葉柔看著寧凡，眼裡閃爍著異樣的情感，“你知道嗎？你真的是個臭流氓，我知道你其實喜歡無衣，我也知道你跟趙清雪睡過，但那其實並不重要，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寧凡心裡有些掙扎，他和葉柔在一起的時候，其實已經習慣吵架了，而現在，葉柔突然不跟他吵架了，反倒讓他有點不習慣。
“臭流氓，對你來說，喜歡我就真的這麼難嗎？”葉柔有些氣惱，“你就不能再流氓一點嗎？我就沒見過你這麼不合格的流氓，你即便不喜歡我，也可以裝作喜歡我的，只要你裝著喜歡我，就可以把我睡個夠，你又不吃虧！”
寧凡依然沒有說話，他不是不明白，他只是無法做到，他真的不是那種人。
輕輕舒了口氣，寧凡正想說話，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他下意識的轉頭一看，頓時臉色微變，爆炸的方向，似乎就是他們剛剛離開的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