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知道小龍女是誰？”無衣這時隨口問了一句。

“我先給白聰聰打個電話。”寧凡並沒有直接告訴無衣自己的懷疑，但這件事情，他必須搞清楚。

“嗯，小龍女是誰，就算別人都不知道，白聰聰也肯定知道。”無衣點點頭。

寧凡直接拿出手機，撥通白聰聰的電話。

“您好，寧警官，您找我有事？”白聰聰很快接通電話，他的聲音有些疲憊，稍顯沙啞。

“我想知道，小龍女是誰？”寧凡開門見山的問道。

“寧警官，我現在正在鄉下老家，等我晚點回去，再當面回答您這個問題，可以嗎？”白聰聰沉默了幾秒之後，用徵詢的語氣問道。

“告訴我你現在的地址，我去找你。”寧凡聲音有些低沉，“我想我們需要聊聊。”

“好的，寧警官，我在這裡等你。”白聰聰很快將自己現在的地址告訴了寧凡。

離青雲市市區大概十公里遠的地方，有個柳家村，不過柳家村其實沒有一個姓柳的，據說這兒本來應該叫柳樹村，因爲村子裡遍地都是柳樹，但也有人說，之所以叫柳家村，是因爲曾經有個姓柳的大戶人家住在這裡，而柳樹也是那家人種的。

還有人說柳家乃是柳樹之家的意思，所以這兒叫柳樹村，不過這些東西，並沒有人去考證，大家現在基本也不會去關心這個問題。

在青雲市，最有名的地方自然是青雲山，而柳家村這樣的地方，即便是青雲市本地人，知道的也不算多，不過寧凡卻知道這裡，畢竟他曾經在青雲市當了三年警察，對於轄區內的每個地方，他都算熟悉，而他也更知道一件事，柳家村的人，其實大部分都姓白，而白聰聰，就是出自柳家村。

當寧凡騎著哈雷出現在柳家村時，他掃視四周，最後視線落在村子旁邊一座小山上，在半山腰，又一座很新的墳墓，而墓旁，此刻正站在一個人，儘管距離有點遠，寧凡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這個人就是白聰聰。

將哈雷停在山腳下，寧凡步行上山，很快便來到白聰聰旁邊，白聰聰此刻西裝革履，但看上去卻有些憔悴，整個人身上還散發著一種難以掩飾的悲痛。

寧凡知道白聰聰爲何悲痛，因爲這座新墳，正是白聰聰妹妹白敏的墳墓，墓碑上，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顏如花，漂亮可人，可惜的是，白聰聰再也見不到妹妹的笑容，而這，是他這一生也難以忘記的悲痛。

寧凡暗自嘆息，其實在擊斃陳子軒的那一刻，他曾想過給白聰聰打個電話，告訴他那個消息，但最終他並沒有打電話，因爲他想在確認陳子軒不會再活過來之後，才告訴白聰聰這件事，只是隨後，因爲無衣中毒，他也就耽誤了這件事，等醒來之後，他就明白不需要再告訴白聰聰了，因爲那個時候，白聰聰肯定已經得到了消息。

“逝者已矣，別太傷心了。”寧凡輕輕嘆氣，終於開口勸了一句。

“我親眼看到陳子軒被火化，燒成了灰。”白聰聰沒有回頭，雙眼依然看著墓碑上那個漂亮的少女，“可在那一刻，我沒有絲毫大仇得報的快感，我的心裡卻只有一種更深的悲痛，因爲我再一次意識到，即便陳子軒那個禽獸已經被燒成灰，我那可愛漂亮的妹妹，卻再也回不來了。”

白聰聰言語裡，有著一種深深的悲傷，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傷痛，儘管寧凡並沒有親自經歷這種傷痛，但寧凡真的能理解白聰聰此刻的心情。

有些事情，寧凡永遠都不想經歷，因爲他不想像白聰聰這樣，就像現在，即便白聰聰能把陳子軒碎屍萬段，即便陳子軒被挫骨揚灰，但那又如何？白聰聰最在意的妹妹，依然回不來了，而這，纔是白聰聰最爲在意的。

仇恨可以宣泄，心傷卻永遠無法治癒，從今往後，白聰聰只能看著妹妹的照片，只能站在妹妹的墳前，悔恨自己沒能照顧好妹妹，悔恨和悲痛，恐怕將會伴隨白聰聰一生，這一輩子，白聰聰都恐怕再也難以感覺到幸福的滋味。

“抱歉，是我跟陳子軒之間的仇怨，導致你妹妹遭遇無妄之災。”寧凡心裡同樣有著歉意，白敏真的是遭遇無妄之災，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確實有責任，若不是他跟趙清雪之間發生那樣的事情，陳子軒也不會那麼瘋狂。

“寧警官，那不是您的錯，冤有頭債有主，我恨的人，只有陳子軒一個。”白聰聰終於轉過頭，看著寧凡，“自始至終，我都很感激您，是您讓我明白，殺害我妹妹的真兇是陳子軒，而現在，更是您親手擊斃了陳子軒。”

頓了頓，白聰聰繼續說道：“警方雖然號稱是石坤擊斃陳子軒，但我知道，其實打死陳子軒的，是寧警官，雖然我沒能親手殺掉陳子軒，但這個結果，我也知足了。”

“不論如何，陳子軒總算死了，你也該向前看了，不要一直沉溺於傷痛之中。”寧凡輕輕嘆了口氣。

“有些傷痛，註定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白聰聰輕輕搖頭，“寧警官，若是葉子小姐出事了，您能忘記這種傷痛嗎？”

寧凡臉色微微一變，語氣也登時一沉：“葉子不會出事的。”

“寧警官，抱歉，我並不是想咒葉子小姐出事，事實上，現在我該向您道歉了。”白聰聰看著寧凡，然後微微彎腰鞠躬，“對不起，有件事，一直沒能徵得您的同意，我相信您現在已經知道，葉子小姐，就是小龍女。”

“我需要的不是道歉，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寧凡淡淡的說道。

沒等白聰聰回答，寧凡卻又搖搖頭：“不，其實解釋對我來說也並不重要，我需要一個結果，我希望從現在開始，你們口中的小龍女，是另一個人，而不是葉子。”

“寧警官，如果您一定要我這麼做的話，我會聽您的，但我覺得，您可能會發現，葉子小姐成爲小龍女，其實對她更好。”白聰聰站直身體，平視寧凡，語氣依然客氣，“當然，有件事我需要先告訴您，葉子小姐並不知道她就是小龍女，這件事，自始至終，我們並未跟她說過。”

“一直以來，葉子不喜歡做的事情，我通常都不會強迫她去做，但葉子不喜歡讀書，我卻一直要求她必須去讀書，儘管她不讀書，我也能給她很好的生活，但我還是要求她一定去上學，我會讓她讀完高中，讀完大學。”寧凡看著白聰聰，語氣平靜，“我這麼做，其實原因很簡單，我不想她過早踏進社會，更不想她進入你們那個圈子，我始終認爲，你們那條路，就是一條不歸路。”

“這確實是一條不歸路，因爲這條路一旦走上去，就難以回頭。”白聰聰輕輕頷首，“一旦想要回頭，不光自己會有危險，家人朋友同樣都有危險，我想您應該很清楚，若不是有您庇護，葉子的下場，恐怕不會好。”

“既然你知道這樣，就不該讓葉子再次捲入你們那個圈子！”寧凡語氣微冷，顯然是很不悅，對這件事，他確實很不滿。

“寧警官，您曾經是警察，我想有件事，您應該也很清楚，不管什麼時候，總會有那麼一羣人，像我們一樣，行走在這種灰色的領域，而且，一不小心，灰色就會成爲黑色，而我們，註定沒法成爲白色。”白聰聰轉過頭，看著墓碑上的漂亮少女，“您知道嗎？我現在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一直不想讓我妹妹跟我的身份扯上關係，我所希望的，其實跟您對葉子小姐的期待一樣，但正因爲這樣，我反倒沒能對她盡到最好的保護，若是我一直讓手下跟著她，我想，她不會遭遇這樣的厄運。”

“我會保護好葉子。”寧凡平靜的說道：“我並不需要你們來保護她。”

“寧警官，我知道您的能力非凡，但我始終明白一件事，能力越強的人，敵人往往也越強，其實我不知道您所在的那個層次，到底有多高，而我也向您承認，我們之所以讓葉子小姐當我們名義上的龍頭，其實本來是希望得到您的庇護。”白聰聰顯得很坦誠，“當初楊大勇試圖將整個青雲市黑道收歸他麾下，而整個青雲市，能讓他畏懼的，只有您，但您顯然不可能會願意接手，而葉子小姐就成爲了我們最佳也是唯一的選擇。”

“楊大勇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不可能再來青雲市，我想，現在你們不需要葉子了。”寧凡淡淡的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以後葉子是葉子，她不是小龍女。”

“寧警官，您知道嗎？現在我們所有人，都知道葉子小姐的存在，而我們每個人，都是真心尊敬她，我敢說，只要是在青雲市，只要葉子小姐遇到任何麻煩，我們都會第一時間知道，如果我們不能解決，我們也會馬上通知您。”白聰聰看著寧凡，神情頗爲認真，“寧警官，正如我剛纔所說，您能力非凡，這我知道，但是，您畢竟只是一個人，您確定，您能時刻都保護葉子小姐，不出任何疏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