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軒的瞳孔似乎瞬間放大，在拳頭迫近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神裡，快速閃過一絲恐懼，即便明知自己必死無疑，但當死亡真的來臨，這個世上，其實並沒有幾個人能淡然面對，而許多人，在死亡的那一刻，依然對這個世界，充滿眷念。

陳子軒也依然眷念著這個世界，這個世上，其實依然有他在意的人，特別是那個女人，那個讓他痛苦不堪而他卻又依然愛著的女人，那個他一次次痛罵她卻依然無法忘記她的女人。

一瞬間，陳子軒腦海裡飄過一張絕美的臉蛋，那是他曾經的未婚妻，那是這個世界上最爲美麗驕傲的女皇，那是他這一輩子，唯一愛過的女子，而那，也是從未在意過他的女人。

那是趙清雪，而現在，趙清雪的男人，正在送他去黃泉路上。

就是這個叫寧凡的王八蛋，毀掉了他的一切，搶了他最愛的女人，現在，還要剝奪他的生命！

剎那間，即將死去的陳子軒，心裡充滿憤懣，爲什麼，爲什麼這個王八蛋佔去了所有的好處？憑什麼？憑什麼上天如此不公？

“老子不甘心啊……”陳子軒突然怒吼一句。

陳子軒的怒吼戛然而止，寧凡的拳頭已經砸在了陳子軒的腦袋上。

沒有慘叫，沒有悶哼，陳子軒突然朝地上倒去，沒了任何聲息，寧凡這一拳，足以讓陳子軒徹底失去生命，而且，沒有任何救活的希望。

寧凡的拳頭就這麼定格在空中，足足有十幾秒沒有收回，他沒有去查看陳子軒的情況，因爲他很清楚，陳子軒已經死了，而他，也正如陳子軒所說，私下處決了一個罪犯，儘管這個罪犯十惡不赦，但他依然是殺人了。

但他並不後悔，他必須這麼做，這是他的責任，這也是他的義務！

長長吐了一口氣，寧凡收回拳頭，這一刻，他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突然破碎，這一拳，他不僅僅是打碎了陳子軒的生命，還打碎了他心裡某些一直橫在前面的障礙。

“其實，我曾經跟你說過，我有某種授權，而那種授權，我也已經給你了，或許，從法律上來說，這種授權無效，但是，寧凡，從現在開始，其實，你跟我一樣，都是戰士，我們在跟那些天命者戰鬥，而我們這樣的戰士，需要執行的，只是戰鬥的命令，而我們，已經有了這樣的命令，所以，我們依然是合格的戰士，你也永遠都不是罪犯。”無衣的聲音在寧凡身畔響起，“你依然是你，依然是那個正直的寧凡，你依然是那個英雄。”

“無衣，不用開導我，我現在沒事。”寧凡轉頭看著無衣那絕美的臉龐，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想，最重要的，是要問心無愧，而現在，我無愧於自己的良心，我也覺得，我無愧於賦予我能力的人，如果我的能力真是來自於所謂上天的賦予，我也同樣無愧於上天。”

“嗯，你無愧於任何人。”無衣輕輕點頭，“我現在處理一下現場，然後你給石坤打電話，到時候我們告訴他，陳子軒試圖報復你，你正當防衛殺掉了他。”

說話中，無衣變戲法似的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來一把手槍，塞到了陳子軒的手裡：“給他一把槍，應該更有信服力一點，當然，我相信警方也不會去深究。”

寧凡並沒有阻止無衣的做法，如果他依然是個警察，他自然不會這麼做，但他現在已經不是警察了。

而從這一刻起，寧凡也知道，他這一生，都註定不會再做警察。

無衣處理現場很快，僅僅幾分鐘就完成，而後，她便讓寧凡給警方打電話，而寧凡也沒猶豫，直接將電話撥給了石坤。

儘管現在是十點多，但石坤依然馬上就接了電話。

“寧凡，找我有事？”石坤語氣裡有些意外，其實這段時間，寧凡跟石坤聯繫比較少。

“坤叔，我在青雲觀，陳子軒在這裡，你帶幾個人來一下吧，帶上法醫鑑證這些人。”寧凡飛快說道。

“誰？陳子軒？”石坤一時顯然以爲自己聽錯了，“寧凡，你說陳子軒在青雲市？”

“坤叔，陳子軒已經被我解決了，我們正在青雲觀，你先帶人過來，見面之後，我再跟你詳說。”寧凡語氣平和。

“好好好，我馬上帶人過來！”石坤語氣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

很快掛了電話，寧凡和無衣並肩站在青雲觀門口，儘管在他們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具屍體，但此刻，顯然兩人的心情都不錯。

“謝謝你今晚陪我來。”寧凡開口說道，他是真心感謝無衣，儘管無衣或許對他並沒有實質性的幫助，但他其實還是因爲她的存在，而覺得安心很多。

“每個人的生命中，總有一些比較重要或者比較難熬的時刻，我想，每個人都希望，這種時刻，能有人在旁邊相伴。”無衣輕輕說道：“能陪你的人雖然很多，但今晚這樣的時刻，我想，除了我之外，她們都不太適合在你旁邊。”

頓了頓，無衣又補充道：“我想，真正的朋友，就應該這樣，在最需要的時候會出現，在不需要的時候，就會自動離開。”

“朋友？”寧凡微微一呆。

“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無衣看著寧凡，眼神頗爲奇異，反問了一句。

寧凡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露出一絲稍顯無奈的笑容：“當然是朋友。”

不知爲何，寧凡本來不錯的心情，突然間就變得有些糟糕起來。

“如果有一天，在某個特別的時刻，我需要你出現在我身邊，你會出現嗎？”無衣突然問道。

“會的。”寧凡並沒有猶豫，末了還強調了一下，“一定會。”

“很高興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無衣看著前方那漆黑的虛空，聲音稍顯飄渺。

寧凡沒有再說話，高興嗎？他不知道。

兩人都沉默下來，青雲觀外，此刻顯得異常靜謐，寧凡的思緒不自覺的飄回到小時候，曾經，他在這裡度過很多個靜謐的夜晚，不過，每個晚上，儘管都很寂靜，但他一直知道，老道就在附近，所以，他也從來都不害怕。

現在，老道依然不知在何方，但他也依然不會害怕，因爲他已經長大，他獨自一人在這裡，也不會感覺害怕，但有時候，獨自一人，會覺得孤獨。

今晚，他並不孤獨，因爲，他的身邊，還有無衣。

有時候，孤獨往往來自於心靈，而這種孤獨，其實，需要的，也僅僅是心靈上的慰藉，甚至不需要有人在身邊陪伴，只需要知道，有個人在關心著你，那就足夠了。

“你可能該打個電話。”無衣的聲音在這時傳進寧凡耳中，儘管就在耳邊，但又像是從天際飄來。

“什麼電話？”寧凡回過神來，看著無衣的俏臉，一時有些迷惑。

“陳子軒死了，你不該告訴她嗎？”無衣反問道。

寧凡微微一怔，儘管無衣沒說她是誰，但寧凡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他也覺得，無衣其實沒說錯，他真的應該打個電話。

“謝謝提醒。”寧凡微微吸了口氣，拿出手機，而無衣則主動走開，到了另一邊，顯然是不想旁聽。

無衣站在幾十米外的山崖旁邊，傲人的身段顯得那麼的卓絕不羣，寧凡看著她的背影，稍稍有些出神，不過很快，他就收回眼神，撥出了一個號碼。

“這麼晚，你還沒睡嗎？”輕柔的聲音很快從電話裡傳來，正是趙清雪那熟悉動人的聲音。

“你那邊現在也是晚上嗎？”寧凡下意識的問道。

“不是，但我知道你那裡是深夜了。”趙清雪輕輕說道。

“有個消息，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寧凡稍稍猶豫了一下，便直入正題，“陳子軒死了。”

“陳子軒死了？”趙清雪語氣裡有一絲淡淡的驚訝，但她顯然並不是特別在意這件事，“怎麼死的？”

“我殺了他。”寧凡並沒有隱瞞，直接說了出來。

“啊？”趙清雪驚呼一聲，“你怎麼會親手去做這件事呢？那種人，不值得你髒了自己的手啊！”

顯然，趙清雪並不在意陳子軒的死活，她更在意寧凡殺人這件事。

“我更想親自解決他。”寧凡並沒有解釋太多。

“嗯，做你想做的事情就是。”趙清雪也很快就平靜下來，語氣依然輕柔，“陳子軒死了也好，對很多人都是一個交代，我們也算解決了一個後患吧。”

警笛聲在這時傳來，寧凡遠遠看到了閃爍的警燈，便開口說道：“警察來了，我這邊還有點事情要解決，下次再給你打電話。”

“嗯，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隨時可以告訴我。”趙清雪柔聲應道。

“再見。”寧凡道別之後，就掛了電話，但就在這時，寧凡突然感覺到一股頗爲奇異的氣息，而這股氣息，又是分外的熟悉。

剛開始，寧凡以爲是錯覺，但很快，這股氣息就越來越強烈，寧凡突然臉色大變，然後霍然轉身，下一秒，他雙眼就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