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司君昊面無表情的道，可是艱澀的聲音出賣了。
郭芷瞳伸手搭在他緊繃的手臂上，認真的道：“君昊！這孩子不是你的！不能留！”
這孩子不是你的！
這孩子不是你的！
這聲音震耳欲聾，不停的在司君昊的耳邊響個不停，如同魔咒般緊緊的箍住他的心。
“那孩子是霍俊哲的！不能留！君昊，艾慕肚子裡的孩子不能留！”郭芷瞳再次說道。
司君昊緊緊的咬著牙，額頭上冒出一層汗珠，再也抵擋不住那不停的鑽到耳朵裡的聲音，猛地踩下剎車在路邊停下。
“下去！”
“君昊？我這是爲你好！”郭芷瞳急急的道。
司君昊猛得回頭，用充滿了血絲的眼睛瞪著她，低聲吼道：“給我滾下去！”
郭芷瞳被吼得臉色發白，仍硬著頭皮說完自己想說的話。
“君昊，你仔細想想，如果留下那孩子，那你在之後的日子就會看到一張酷似霍俊哲的臉在你的家裡跑來跑去，他會時時刻刻的提醒你，艾慕曾經跟誰睡在一起！那樣的日子對你來說是種折磨！”
“我知道你想要艾慕留在你身邊，那你就打掉那個孩子！”
“滾——”司君昊突然破口大罵，一副惱羞成怒狼狽的模樣。
郭芷瞳這才心滿意足的閉緊嘴巴，臉上掛著無辜的表情，打開車門下車：“君昊，你別發火，我真的是爲你好……”
話音剛落，司君昊已經開著車呼嘯而去。、
郭芷瞳站在原地，臉上掛著冷冷的笑容，看看四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阿時，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司君昊將油門踩到底一路狂飆，耳邊不斷的迴響著郭芷瞳說過的每一句話，最後只剩下一句：打掉那個孩子！
打掉那個孩子！他的孩子既然都沒保住，憑什麼要保住霍俊哲的孩子？
打掉那個孩子！把艾慕留在身邊！
他眼睛裡的血絲越來越多，胸口劇烈得起伏著，腦子裡嗡嗡作響一片胡亂。
在緊繃的那根弦即將崩斷的瞬間，他突然鬆開油門踩住剎車，突然停下的那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往前猛衝了下，要不是有安全帶，大概早就衝出去了。
他靠在車椅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好半天才將激盪的情緒平復下來。
看著窗外陌生的地方和灰濛濛的天空，他才驚覺，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開出了很遠。
不清楚自己現在身在何方，他啓動導航，卻在按下目的地的那一刻，縮回手。
看著“龍庭”那兩個字，司君昊咬著脣刪去，輸入一間酒吧的名字，然後拿出手機給俞文清打了個電話。
“文清，有空嗎？晚上出來一起喝一杯。”
他鮮少主動邀請人出去喝酒，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纔會這樣，俞文清深知他的習慣。
“好，在什麼地方？”
“老地方。”司君昊看了眼導航顯示，淡淡的道，“兩個小時後見。”
“好。”俞文清答應道。
兩個人分別出發，司君昊到達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俞文清早已經等候多時，桌上擺了一瓶紅酒。
司君昊皺了皺眉，直接叫了侍應生過來：“來一瓶白蘭地！”
俞文清驚訝的挑眉：“昊？！”
司君昊沒有理他，催促侍應生去拿酒，然後沉默的坐在他的對面。
“昊，你最近是怎麼了？”俞文清忍不住問道。
司君昊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一直等到侍應生把酒送過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後一飲而盡，再倒一杯，沒有喝，拿在手裡晃著看。
俞文清被他搞得一頭霧水：“到底怎麼回事？昊，有事你就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
“文清！艾慕她……”
“小艾？小艾怎麼了？”俞文清急忙問道。
司君昊搖了搖頭：“她沒事，已經出院回家了。”
“哦，嚇我一跳。”俞文清鬆了口氣，“看你這副鬼樣子，我還以爲她出事了呢。”
“她現在沒事，但是在瑞士的時候，她因爲跟司亞柔起了爭執，流產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緊緊的閉上嘴巴，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後，便一眨不眨的看著俞文清。
俞文清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愣了片刻。
“她在瑞士的時候流產了？”
靜默了片刻，俞文清突然臉色一變。
如果艾慕在瑞士的時候流產了，那司君昊肯定不可能那麼沒人性的碰她，然後她就被人擄走了，他是親眼看見霍俊哲的人把她帶進那棟房子的……
而且，他還親眼看到，那個清晨，艾慕衣衫不整慌亂的跑出霍俊哲的房間，雖然沒有親眼看到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季雨茜看到了，她臉色是那麼難看……
再想他陪著艾慕去見霍俊哲，出來時，她明顯被人吻過的脣……
俞文清只覺得心驚肉跳，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慌亂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可是端著酒杯的手卻不受控制的輕顫著。
他的異樣盡收司君昊的眼底，原本還硬撐著幻想著的心，頓時徹底的落入深淵。
嘴裡苦澀的像是吞了黃連，他自嘲的笑了笑：“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俞文清哪裡敢說話，只怕自己說出自己的猜測就會害得艾慕墜入萬丈深淵。
“昊……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俞文清艱難的開口道，“你再好好想想，你是不是疏漏了什麼，艾慕她……”
“我知道，她不是那種人！”司君昊快速的接口道，繼而恨恨的猛捶了下桌面，“可是霍俊哲呢？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你覺得他會放過艾慕？”
俞文清張了張嘴，無話可說。
司君昊眼中流露出沉痛之色，悶頭喝了半晌之後，咬牙道：“文清，這孩子……不能留！”
“昊？！”俞文清驚呼了聲。
司君昊看著他，一臉的毅然。
正如郭芷瞳所說，他受不了艾慕懷著霍俊哲的孩子，更受不了在將來會有一個跟肖似霍俊哲的孩子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那樣他會發瘋的。
打掉他，是唯一的結果。
俞文清震驚的看著他，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勸他不要這樣？他無從勸起。仔細想想，如果自己現在處在司君昊的位置，只怕也會選擇這條路。
可是，艾慕怎麼辦？
“昊，你跟小艾提了嗎？她會同意嗎？”俞文清不確定的問道。
司君昊沉下臉來，晃著杯子裡的酒，久久沒有說話，許久之後，他才終於開口道：“她會答應的！”
他以爲說得很篤定，俞文清卻聽出了不確定，不知怎麼，從司君昊和艾慕舉行婚禮那天開始就有些不安的心，愈發的惴惴難安起來。
兩個人沉默的喝了一會兒酒，司君昊起身道：“散了吧。”
俞文清跟著站起來，兩個人心情都不怎麼好的往外走去，因爲說好了是來喝酒的，俞文清沒有開車，司君昊喊了個代駕，把他們送回“龍庭”。
付錢打發走代駕，司君昊跟俞文清道別，俞文清看看司君昊那沒有任何燈光的別墅，忍不住喊住他道：“昊，別逼她……”
司君昊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不知道自己會怎樣，所以無法給俞文清一個準確的答案。
“不早了，你回家吧。”他衝俞文清淡淡的說道，轉身回了自己的別墅。
俞文清嘆了口氣，順著鵝卵石小路往自己的別墅走去。
司君昊進了別墅後沒有開燈，等視線適應了黑暗後，慢慢的走上樓去。
他在主臥室的門口站了片刻，終究無法打開門進去面對艾慕，便轉身去了客房。
“她睡了，就別打擾她了。”他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
主臥室內，艾慕躺在牀上，睜著大大的眼睛，屏著呼吸聽著門外的腳步聲，當那腳步聲終於離開的時候，她閉上眼睛，掩住從心底浮出來的失望。
即使她不想承認，可是毋庸置疑的，郭芷瞳的話又一次被驗證了。
因爲她懷有身孕，司君昊就連房門都不想進了，他不想看到她！
她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在進來這房間後竟然還有期盼和希望，而現實粉碎了她的一切幻想。
接下來，就會叫她去把孩子打掉了吧？
艾慕伸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肚皮，竟然感覺到了微微隆起的感覺，摸上去有點硬邦邦的。
對於懷孕生孩子這種事，艾慕全然不懂，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她想不通也已經不再想了，現在放在眼前的事情是，她到底要不要打掉這個孩子。
監獄裡的三年，她自認已經練就了鐵石心腸，也學會了如何取捨纔會對自己更好，雖然出獄後自己做的還不夠好，偶爾會心軟、會失控，可是現在到了一個不可以心軟失控的臨界點。
要麼打掉孩子，繼續當司君昊的老婆，成爲盛世集團總裁的夫人，舉世矚目；
要麼留下孩子，被司君昊掃地出門，從此一文不名。
她不傻，她知道該怎麼選才對自己最有利，可是……
爲什麼世界上會存在“可是”這兩個字呢？
她摸著肚子，幻想著那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小人兒，在瑞士失去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她很茫然，根本什麼都還不知道，什麼感覺都還沒有，就被告知孩子沒了。
而現在，肚子裡又有一個孩子了，這是多麼神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