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的時候,雙至就已經(jīng)起身了,她簡單梳洗過後,換上了一套嫩黃色的勁裝,悄悄地推開門出去了。
容蘭看著端著臉盆,搖頭笑了笑。
夏日的天氣是炎熱的,只是這清晨日頭還未升起,倒有幾分透徹心扉的涼爽。
福家的奴婢們已經(jīng)都開始忙活了,遊廊甬道,來回都是各個院裡的丫環(huán)婆子,雙至避開她們從花園的小路來到福敏修的院子。
駕輕就熟地,雙至直接來到左側(cè)邊的一個大屋子,輕手輕腳推門走了進(jìn)去,低聲喚道,“大哥,大哥?”
“嘿!”雙至才走進(jìn)屋裡幾步,背後馬上跳出一人,正是一身黑色勁裝的福敏修。
雙至回過頭,瞪了福敏修一眼,“大哥,這把戲你都玩了幾年了,膩不膩了一些?”
福敏修俊逸的臉揚(yáng)著溫和的笑意,“不嚇一嚇你,你的睡蟲哪能跑掉啊?!?
雙至不理他,徑自走到屋子中間,坐下盤腿調(diào)息。
這屋子面闊有三間,本是作爲(wèi)客房的,但福敏修爲(wèi)了練武,將中間的兩面牆打通了,讓人在地面上鋪了一層上好的杉木,木香縈繞了整個屋子。
雙至揮了揮雙手踢踢雙腳,剛纔走了那麼一段路已經(jīng)可以當(dāng)是預(yù)熱運(yùn)動了,雖然她對前世的印象很模糊,但某些存留在腦海裡的記憶卻很清晰。
她好像越是長大,越是能想起更多關(guān)於前世的事情了。
例如這個她正在做的瑜伽!她知道練瑜伽對人體的好處,在她十二歲的時候,她練的是健身操,後來當(dāng)瑜伽這種運(yùn)動在她腦海裡越來越清晰的時候,她便開始練瑜伽了。
她喜歡福敏修的這個練武室,這裡的上好杉木地板正適合她練瑜伽,但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讓太多人看到她這些在別人眼中很莫名其妙的動作。
他們一定會問她,在哪裡學(xué)來這些動作,她到時候要怎麼回答?總不能說,哦,這些是我上輩子遺存下來的記憶。
她一定會被當(dāng)成怪物的。
但大哥不會,所以在她才喜歡來這裡,大哥很寵愛她,只當(dāng)她是不知從哪裡學(xué)來的,反正在大哥認(rèn)爲(wèi),她就是一個鬼靈精怪,總是做些莫名其妙東西的人。
“雙至,你學(xué)的這些究竟是什麼?。肯裎伵R粯勇掏痰?,哪能和練武一樣強(qiáng)身健體啊,要不,你學(xué)我扎扎馬步,練連幾個招式?”福敏修赤腳走到雙至跟前,好奇地看著她彎腰抱著自己的小腿,做一些看起來很怪異彆扭的動作。
雙至基本每個月都有半個月是要來他這練武室的,他一開始還以爲(wèi)她是想和他一起練武,後來才知道原來她自己不知從哪裡學(xué)來一些亂七八糟的動作,就像之前那些蹦蹦跳跳的什麼體操,她好像是這樣說的,那些真的能強(qiáng)身健體嗎?
好像雙至這些年也確實(shí)沒生什麼病,身體很健康呢。
雙至深呼吸,慢慢吐氣,完成了一個拜日式,緩緩睜開眼,看了福敏修一眼,“大哥,你還不去練武?”
大哥每天早上天剛亮的時候就到這裡來練武,其實(shí)也不是練武,聽娘說大哥小時候身子不是很好,很瘦弱,所以才請了師傅教他練武,強(qiáng)身健體之用。
現(xiàn)在看大哥身形,絕對和瘦弱搭不上邊了,那師傅也在早兩年前就沒請了。
福敏修站了起來,破空揮了幾拳,笑道,“早練過了,哪像你,都日上三竿了才起身?!?
雙至撅嘴斜了他一眼,“那你還不去爹的書房?今天你們不是要出去巡鋪嗎?”
福敏修彈了彈她的額頭,“我回去換衣裳,你也該去給娘請安了?!?
雙至對著福敏修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繼續(xù)練瑜伽,她不像大哥每天都要那麼忙,除了學(xué)習(xí)看賬本還要到福家各個鋪?zhàn)尤パ惨?,有時還要去收租。
大哥是一個很認(rèn)真,做事一絲不茍的人,同時他也是一個很風(fēng)趣溫柔的好大哥,她知道大哥已經(jīng)到了成親的時候了,但總覺得似乎普靖城中,真的沒有一女子配得上大哥似的。
是不是每一個妹妹都會把自己的大哥想得如此好?
雙至輕笑一聲,在地板上攤開雙手雙腳,做一個大休息式。
回屋裡去換了一套嫩綠色的百褶羣,配著白色的半壁月牙色上裳,袖口處以綠絲繡出葉子的花樣,更顯得她的可愛玲瓏。
她每天早上這個時候都要去給娘請安,不早也不晚,太早去了會遇到劉姨娘和李姨娘她們,說實(shí)在的,她一直對她爹的這兩個小妾有些抗拒,不是她對她們有意見,而是總覺得她們是很不協(xié)調(diào)的兩個人。
來到上房,福夫人已經(jīng)起身了,劉姨娘正服侍著她吃早飯,李姨娘在一旁爲(wèi)她打扇,看到雙至進(jìn)來,笑著問道,“今日怎麼這樣早?吃過早飯了嗎?”
雙至給福夫人行了一禮,才溫聲道,“吃過了,今天天氣有些壓抑,便早些起來了?!?
福夫人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怕是要下大雨了,今天你就別出去了。”
雙至點(diǎn)了點(diǎn)頭,“爹已經(jīng)去賬房了嗎?”
福夫人笑道,“一早就出去了,還嚷著要去把敏修揪起來?!?
雙至笑了笑,昨日爹是在上房歇了吧,她不禁有些同情地看了兩個姨娘一眼,爹一個月有大半個月是在上房的,其他時間偶爾才上她們屋裡去,雖然在福家,這兩個姨娘還算安分,但隱隱也有些較勁的勢頭。
雙至想,如果不是她娘有足夠的魄力壓住這兩個各懷鬼胎的小妾,怕是福家的日子也是常雞犬不寧的吧。
看那劉姨娘長相,狹長雙眸眼角上挑,鼻子很硬挺,下巴也是尖尖的,是尖酸刻薄相,就是連聲音也令人覺得不舒服,每次她一說話,雙至就忍不住起雞皮,倒是李姨娘,長得是小家碧玉,好像很軟弱嬌柔的模樣,不過是不是真的那麼好欺負(fù),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了,你們也都回去吃早飯吧?!备7蛉朔畔驴曜?,打發(fā)了兩個姨娘回去。
待兩個姨娘離開,福夫人拿過香芹手中的絹帕,拭了拭嘴角。
雙至一直笑瞇瞇地看著福夫人,娘雖然不是風(fēng)華絕代的大美人,但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而且娘好像從來都沒有脾氣的,總是很溫柔,大概……這就是大家閨秀的最高境界吧。
“看什麼呢?”福夫人嗔了她一眼,站了起來,“隨我去走走吧?!?
雙至應(yīng)了一聲,笑著道,“看娘長得好看啊。”
福夫人輕笑出聲,轉(zhuǎn)頭對香芹道,“這丫頭果然是不能出去的,一出去就變野了?!?
雙至嘟著櫻脣,“人家哪有變野,我是大家閨秀,賢淑溫柔的大家閨秀,而且我說的是實(shí)話,娘長得是好看嘛。”
“是啊,夫人,咱們雙至姑娘是普靖城最知書達(dá)理溫柔可愛的大家閨秀呢?!毕闱凼歉7蛉说馁N身丫環(huán),留在福夫人身邊也有許多年了。
雙至臉一紅,“香芹你也來取笑我!”
福夫人和香芹都微笑著,寵溺看著雙至。
福夫人每天一早都要在大院巡視一回,從廚房到洗衣房到每日的採買一路下來也要去了一個時辰,福家人不多,院子卻很大,雙至並不是每天都陪著福夫人來巡視,她還沒有那個耐心。
在廚房裡忙碌著的各個婆子在福夫人進(jìn)來之後,顯得更加勤快了,廚房的管事馬上迎了上來,“夫人,姑娘?!?
福夫人對她笑了笑,“今天都什麼菜式?”
廚房的管事婆子是姓王,大家都管她叫王婆子,她從懷裡摸出菜單,遞給福夫人看,“夫人,請您過目?!?
福夫人仔細(xì)看了看,道,“這煎炸的油卷子別給老爺和大少爺送去了,這幾天天氣炎熱,給他們送些清淡的,還有,煮一些清涼的湯水,讓府裡每人都喝些?!?
“多謝夫人?!蓖跗抛有χ鹬x。
福夫人微微頷首,便往下一處去了。
雙至一直默默跟在福夫人身後,心裡忍不住想,將來她是不是也要成爲(wèi)一府的當(dāng)家主母?她能做得和娘一樣好嗎?她能有那樣的耐心,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做著同一樣的事情?她能有那樣的大度,讓丈夫納了一個又一個小妾嗎?
想著想著,她輕輕一嘆,她都已經(jīng)十五了,已經(jīng)不少人來給爹提親了,若不是爹捨不得她太早出門,她已經(jīng)嫁出去不知多久了吧。
嗯,她想,她應(yīng)該能夠做得好的,她是知書達(dá)理,人人稱讚的溫良賢淑的大家閨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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