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陸府。
“大人。已經查明瞭,是那李軍給了陛下一份名單,不知?”一人單膝跪地,低頭對著陸問天道。
陸問天一頭白髮,面色紅潤,雙手負於身後,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廳堂上懸掛著的一幅江山社稷圖。
“嗯,他是哪裡來的名單?”略帶著蒼老沙啞的聲音。
“只聽見他告訴劉乾說是他半途撞見了送信的斥候兵,擒住了得到的名單。”
“哼!”陸問天聞言重重地哼了一聲,“抓個小兵就能拿到所有叛將的名單?我怕是劉乾早就大筆一揮寫好了。”
“屬下不知,不過昨夜我安排在四處的眼線也都被清除了。”那人突然擡頭,帶著點惶恐地對著陸問天道。
“嗯?查明瞭是誰做的沒有?”
“沒有任何線索。”
“你退下去吧。”陸問天轉過身,眼睛深邃的望著皇宮的方向,嘴皮蠕動,喃喃道:“你要對我動刀了嗎?”
同樣,在各家族此類對話依然在繼續。
半月前李軍垂死,卻被萬江手下的新兵蛋子死馬當作活馬醫硬是給救了過來。
經歷了一場死生,李軍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般,整日皺眉,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當然也沒有從什麼送信的小兵什麼得到什麼名單,那名單不過是萬江根據在居庸關多年的潛心觀察所得的,其中包括了居庸關三大統領!
就在王城不安的局勢剛要平靜下來的時候,一道消息卻是從天而降,驚得整個朝廷鴉雀無聲,居庸關守軍在接到聖旨後居然樹旗反了!
這道消息不可謂不讓人震撼,就在王城咫尺處的十萬大軍造反了,那麼大帝劉乾還能睡得安穩嗎?但在早朝上,得知消息的劉乾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慌亂。
就在許多王城權貴將妻兒送出王城以避動盪的時候,又是一道消息自北方八百里加急傳到王城,如同一道驚雷讓人目瞪口呆。
居庸關守軍樹旗造反後不到兩個時辰,叛將統領死在了手下刀下,而那名手下高舉劉乾大旗,頒佈了大帝諭旨,凡是棄暗投明者既往不咎,執迷不悟者受那車裂之邢。
全軍響應,在造反兩個時辰後再次歸順朝廷,或者說全部歸於了大帝劉乾!
十萬守軍的支配權重新回到了劉乾手中,並被牢牢抓住,直到這時,許多人才恍然大悟,大帝的第二步已經早早的落子了,這盤棋局已經正式開始了!
冬去春來,鮮卑大軍在居庸關發動了猛烈的攻城戰事,但都與以往一般,沒有任何進展,居庸關堅固的如同一道銅牆鐵壁,任你刀槍劍戟無所畏懼。
乾元二十四年春某日清晨,鮮卑大軍如同潮水般退去。
隨著鮮卑大軍的離去,整場北方戰事由虛到實,再化爲無,畫上了一個句號。
而李軍因此戰爭中表現出的赤膽忠心獲得了大帝的充分信任,升任中央軍二十萬鐵軍副統領,伐北大將軍兼任兵部尚書,可謂紅極一時,王城及各路豪傑勢力競相邀之。但李軍皆以身體不適推辭了,除了上朝外閉門不出。
西北闌山小城裡,葉雨城走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身旁跟著一個二十好幾的青年,比葉雨城矮了半個腦袋,健壯的身形,一身寬大的白袍加身,眉目清秀,手上提著一把闊斧,上塑流雲。
白袍加闊斧,再加上青年一路笑呵呵的模樣,左瞅瞅,右看看,引起周遭不少人側目,但那青年毫不在意,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著葉雨城一臉嚴肅的樣子,打趣地道:“師侄啊,沒想到你已經名揚天下了啊!真是孺子可教啊!”
此人正是張老的弟子,跟葉雨城父親葉糧山是一個輩分的,讓一個同齡人當自己的師叔,葉雨城知道後多少心裡還是有一些排斥的,聞言後也沒有反駁什麼。
如今走到哪兒的茶店子都能聽到有說書人講忠武軍北上抗鮮的事兒。而且經過刻意加工,誇大其詞地表現自己,將自己說的要多神有多神,最重要的是,據說他們有重要證據可以證明葉雨城沒有慘死關外,這是與朝廷最初的言辭完全不同的說法,頓時引起了許多人的好奇心。
而當朝紅極一時的李軍大將軍也證實了並不知曉當初分兵的八百鐵騎生死與否,這更加讓那些充滿英雄主義的尋常百信深信不疑葉雨城等人還活著,並且極有可能正在蓄勢待發再給鮮卑人致命一擊。
葉雨城心裡有數,知道這是拓跋凌的手下在肆意渲染自己的所作所爲,將忠武大軍所有的功都攬到了自己身上,而將過都推到了死去的人身上,從而爲自己造勢。
“雨城師侄啊——咳咳,有人在跟著我們。”突然青年人湊上前來捂著嘴巴輕聲道,若是細看便會發現青年雙眸格外的明亮清晰,竟然是傳說中的眸生雙瞳!
傳說中一眸生雙瞳者,視力堪比蒼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也能分辨兩根針的差別。
葉雨城聞言頓了頓,“是之前教訓的那幾人嗎?”
“不是,但估摸著是他們叫來的幫手,嘿嘿,處理了?”青年突然咧開大嘴笑了起來,有些玩味的意味。
“算了,這裡人多眼雜,不要惹事,我們儘快趕到涼城。”葉雨城用手摸了摸鼻尖道。
青年點了點腦袋也沒有說什麼,兩人加快步伐穿過人羣向著小城城門走去。
經過半年的苦修,葉雨城的武藝早已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出山之前,張老卻是帶著一個名爲馮熙來的青年出現,並且囑咐葉雨城將他帶走。
俺輩分來講雖然是葉雨城的師叔,但卻聽了張老的話,對葉雨城的安排言聽計從。
兩人很快便來到城門口,卻突然發現城門緊閉,一羣守城兵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頓生疑惑:大白天的關什麼城門?
正在兩人思索之間,一道暴喝從天而降。
“老子聽說有人在我們闌山範圍內搶生意,誰他媽這麼大膽?”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出現在城樓之上,濃眉大眼,雙手負於身後,腰間配著一柄柳葉劍,俯視著城門前的衆人。
“這是誰?”馮熙來耳語道,“這麼屌?”
葉雨城覺得情況不對,很有可能是衝著自己來的,對著馮熙來使了個眼色,“小心行事,有可能是衝著我們來的,先靜觀其變。”
“好!”
“怎麼?還沒人承認嗎?敢對我們闌山的人動手就是對我景非有意見!”那叫景非的人在城樓上又是一陣吼道,然後一隻手提出了一個小兵,“說,是誰傷的你們!”
一看到景非提出的小兵,葉雨城立馬確定了這幫人是衝著自己兩人來的了,輕挪腳步向後準備離開,馮熙來緊隨其後。
“是他!頭兒!就是那個白袍子拿斧子的胖子!”那人卻是眼尖,一下子便指出了馮熙來。
馮熙來卻像是被晴天一道霹靂般,轉身怒視著那人,手中闊斧高舉:“他奶奶的!你他媽說誰是胖子呢!”
葉雨城徹底沒了言語了,也無奈的轉身看了看城樓上的人,手中一柄七寸長短的短劍卻是早已到了袖口間。
“哼!你們可知這裡乃是我們闌山地盤?”那人盯著葉雨城看了好一會,發現葉雨城眉宇之間有著一絲凌厲殺伐,倒也一下子沒有強來,而是試探性的問了下,當了土匪這麼多年能混到現在,審時度勢是必不可少的。
“你們闌山很拽?這裡可是柳月城!一羣土匪也能說關城門就關城門了?”沒等葉雨城開口,馮熙來就搶先一步道。
“小胖子倒是挺衝,呵呵,就是不知道一會你還笑得出來不。在這闌山方圓百里之內!闌山就是王!我們闌山說一就是一!說二就不能是三!”
“呃……”馮熙來一怔,土匪而已,竟然有了這麼大的勢力?
可就在下一秒,一道白色的身影閃過,不少圍觀的百姓只覺得眼前一花,白影迅速順著兩丈高的城牆向上而去。
尋常人不知道,但景非乃是闌山三當家,豈會不知道這乃是輕功極爲高強的強者?右手在腰間一抹,柳葉劍錚鳴,“好小子!”
白影正是葉雨城,本打算擒賊先擒王,一舉拿下這個土匪頭子,然後再迅速離去,沒想到對方竟然速度極快,手中的柳葉劍如龍畫鳳,擋住了自己的致命一擊。
“怎麼可能?如此快的速度!這是什麼步伐?”景非與葉雨城交鋒僅僅三個回合,便感到吃力,因爲葉雨城速度太快了,使得自己處於被動防禦且防禦越來越感到艱難。
“青雲蝶影步!”葉雨城一聲暴喝,身子又是一個加速,白影一閃到了來不及轉身的景非後背,手中七寸短劍輕輕地抵住了景非的脖子,一絲鮮紅的血液流淌下來。
全場寂靜,包括跟著景非來的那些土匪兄弟,都啞然了。
“怎,怎麼可能?”景非仍然不敢相信,嚥了一口唾沫,嘴脣乾燥,後背襲來的涼氣驚起的冷汗浸溼了衣衫,胸膛劇烈的起伏著,眼前如此年輕的小子居然在五招之內擒住了自己,擒住了闌山三當家!
衆人大駭,闌山統管這一代已經長達三年之久了,也曾有過不少人挑釁,但都沒有落得個好下場,而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在五招之內擒下了闌山三當家景非!怎不讓人驚駭?
“咕咚……”景非狠狠嚥了一口唾沫,眼睛斜瞟著身後的葉雨城,感受著脖頸之間那冰涼的寒意,“閣下到底是何人?這樣恐怕對閣下也不太好吧?”
“哼,不用威脅我,殺了你離開便是。”葉雨城全然不顧話裡有話,淡淡地道。
“那你爲何要留我?”似乎抱定了葉雨城不敢動手,景非也笑了,“放了我,任你們離去。”
“我要上闌山!”葉雨城卻又是一句話讓景非愣了兩秒,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你偏來闖!
“闌山歡迎朋友,但不歡迎敵人。”
正在景非想要一口回絕的時候,卻是一道和風細雨般的悅耳聲音響起,只見得從城樓旁緩緩走出一個女子,一襲淡粉牡丹輕紗長裙,白色如意團花裹胸,肩頭披著白地雲水緞花紗,一頭青絲百合髻,戴著銀色鳳求凰羅玉簪,嬌容月貌,柳眉畫目,蓮步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