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猶如一道利箭瞬間戳進了劉一、王五的內心,眼露驚愕地看著劉議業。
“給你們三十息的時間考慮。否則全部身首異處!”原本應該勢氣凌人的話語從他口中流露出來卻是平淡到彷彿在話家常一般。
王五平復了下起伏的胸膛,看著劉議業的眼睛良久,終於是緩緩點了點頭,“我告訴你?!?
劉一在一旁也是轉過了頭去,表示默許,只是心裡卻在流血,他們居然幹出了出賣兄弟的事情。
“不要!啊!二哥、三哥!不要告訴他啊!他會殺了雨城的!”呂菡紫眼淚止不住的下流,對著妥協的王五等吼道。
“呵呵?!蓖蝗唬莿⒆h業卻是突然笑了,原來這羣小東西還以爲我是要害葉家的人啊?!八腥~雨城,是嗎?”轉頭看著王五的眼睛,問道。
還沒等王五回答,又道:“放心,我不會害他?!?
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所有人都愣了。包括呂菡紫身邊時刻保持著警戒的將士,他們也都認識葉雨城,知道那個白衣飄飄的少年身上有著一種常人難有的果斷和行事氣概,不過此時大多都有種恍然的感覺。這也難怪,看這樣子應該是一個了不起的家族中的子弟。 WWW ▲ttκā n ▲c o
“這翻天劍法學自他的翻天刀法,他是我們的結拜兄弟。他現在在……”
“在哪裡?!!”
“百里之外的鮮卑大營!”
“噝——”即便是鎮定如劉議業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好大的氣魄!
摸了摸輪廓分明的臉龐,劉議業略微一思索,道:“你們走吧,遇見鮮卑人報上我劉議業的名號,沒有人敢阻攔你們的。不需要信物?!?
如果說之前的幾句話王五等人只是感到震驚此人的威勢的話,那麼最後一句“不需要信物?!边@一句便是如同天雷轟頂,這要怎樣的威勢才能讓兇猛的鮮卑人如避蛇狼啊?
衆人架著呂菡紫走了出去,拼命地向前衝著,不少人卻是不停地回頭看,似乎在猶豫著什麼,而看的次數越多,不少人都看到了同伴眼中流露出同樣的光彩,不由得握了握拳頭。
拼命跑了幾裡,背後的喊殺聲絲毫不減,不少人的眼睛已經紅透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不行,老子纔不當逃兵!”突然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嗓子,一干人頓時止住了腳步,都面無表情,也不說話,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長劍,再回首看看那些被人圍攻的兄弟們,頓時牙關被咬的破裂,鮮血止不住的溢出,嘴角處滿是鮮紅一片。
“媽的!老子纔不當忠武軍的懦夫!”又是幾聲吆喝響起。
王五的臉色有些難看,轉過頭看了看一臉難過、悲痛、蒼白色的呂菡紫,突然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一把握住呂菡紫的手,“妹妹,儘管我們不是親兄妹,但是你知道,一直以來,你就是我們兄弟幾人的心頭肉,這一次哥哥不會再寵著你了,哥哥要去完成自己選擇的路了?!?
“不要!不,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呂菡紫再也憋不住了,內心複雜的情緒如洪水決堤般洶涌而出,“大家在一起,就是爲了同生共死的!”
“別鬧。”劉一突然走了出來,也是滿身的鮮血,溼漉漉帶著還未乾透的血的大手輕輕撫摸了呂菡紫的臉一把,卻是突然轉頭對著面前的一個小山頭大聲嘶吼了起來,“請幫我們照顧好她!這算是我們最後的願望了!”
呂菡紫一愣,還未緩過神來,卻是突然軟倒在了劉一的懷中,王五在後面露出苦笑,搖了搖頭。
劉一緩緩將呂菡紫放下,向著小山包的方向竟是深深地鞠了一躬,後面十幾個將士也有些茫然,但腦子快的立馬便反應了過來,也跟著深深鞠了一躬,大聲吼道,“就當是我們忠武大軍所有人欠你一個人情吧!”
然後頭也不回地第一個拔出插在地上的長劍衝了回去,身後十幾人都緊緊跟著,眼睛裡流的都是血淚,忠武大軍也許今朝就要除名了,但忠武大軍也將會永遠成爲一座豐碑!
就在十餘人衝回來的一瞬間,不少鮮卑士兵震驚了,收起了那嘲弄的笑容,因爲這樣的敵人是真的值得尊敬,而那些還在苦苦掙扎的忠武將士看見自己的兄弟又殺了回來,心中頓時又是一股暖流,戰意滔天!
“我忠武大軍從來沒有一個逃兵!”李軍喘了一口粗氣,眼睛裡卻是滿滿的一種自豪,對著腳下的雷動說道,然後紅纓龍戟自上而下,將雷動的腦袋鑿了一個對穿,紅白**迸濺,一手將大戟提起,仰天長笑,“哈哈哈哈哈!”渾厚的狂笑傳遍了整個戰場。
“對!我忠武大軍從未有一個逃兵!”零零散散的聲音響起,微弱卻帶著堅定不移的信念。
遠處一個小山包之後,萬江騎著戰馬緩緩從山頭後走了出來,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呂菡紫,再看看遠處廝殺的忠武大軍,忍不住握了握手中的黑色長槍,神情激動,口中卻是在喃喃:“好男兒卻要在此委曲求全!”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又忍不住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忠武大軍欠了我一個人情嗎?只是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看見你們的旗號。誒。”
廝殺依舊在繼續,只是動靜越來越小,八千忠武大軍被洪流漸漸淹沒,再難泛起一絲漣漪。
殘陽如血,當最後一縷陽光照射在這片染血的土地上時,天地間突然響起了哀鳴,巨大的廝殺聲竟然再度迴盪在這死氣沉沉的土地上空,彷彿還聽得到戰馬的嘶鳴聲,驚得正在打掃戰場的鮮卑將士驚駭不已,慌亂中就要離去。
這次戰鬥,鮮卑大軍足足兩萬餘精銳,包圍滅殺不到八千有效戰力的忠武大軍,居然折損了足足一萬人馬!而剩下的人多數帶著輕傷,能行路的僅剩下七千人。
雷動被李軍一桿龍戟打穿了腦袋,死的不能再死了。剩餘的人馬臨時推選了一個同齡,帶著人打掃戰場,對著滿地橫七豎八的屍體,深深地敬了一禮,右手握拳橫在心口。
這一戰太震撼了,以至於是他們鮮卑大軍遭遇過的反抗最爲徹底,也最爲慘烈的一戰。不少戰士被忠武大軍那悍不畏死的勇氣所震驚,這一戰,將銘刻他們的內心深處,永世不能遺忘。
上天彷彿也聽到了那淒厲的廝殺,被那永不言敗的勇氣感動,大片大片的淺灰色烏雲壓了過來,將剛剛降臨的夜幕籠罩的更是死氣沉沉。
“嘩啦啦——”大雨盡力地衝刷著一切,但那無濟於事,只是讓地上流淌的鮮血更加歡快地跳躍。
鮮卑大軍再次行了一個注目禮,便緩緩地離開了,背影裡卻沒有打了勝仗的喜悅,更多的卻是一種與殘酷擦肩而過的落寞。
天地蕭然,只剩下瀟瀟的雨聲,震天撼地。
萬江帶著五十騎斥候從另一個方向緩緩走過來,到了近前,看著滿地的屍體,心裡也是一陣難受,慢慢在一堆堆屍體中走著,似乎在想著什麼。
默然地擡腳跨過一具又一具並不完整的屍體,萬江的目光突然定住了,看著那一堆屍體上一個魁梧的身軀,身著簡單的硬皮甲,臉朝下就那麼橫躺在一堆屍體之上。
不是李軍又能是誰能讓百人圍攻?橫死在一堆敵人的屍首之上?
萬江走了過去,一把將這個自己心中的真漢子扒了過來。
一扒可嚇了萬江一跳,只見李軍怒目圓睜,直挺挺地盯著前方,只是眼睛已經沒有了焦距,向上翻著眼白,滿嘴,應該說是滿身都是鮮血,身上深可見骨的傷口不下五十處,真的難以想象他是如何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廝殺的。
就在萬江嘆氣,伸出手想要將他的眼皮合上的時候,李軍的眼睛卻突然恢復了焦距,眼黑一定,然後便是輕咳兩聲,突出的全是血沫,還帶著些內臟肉沫。
萬江一驚,連忙將李軍扶了起來,撩開額頭前被血水侵溼的黑髮,“嘿,命挺硬的啊?!?
回答他的卻只有血,鮮紅的血從李軍的耳朵、鼻孔裡冒了出來,萬江也不敢再說些廢話了,“媽蛋!那個學過醫的新兵蛋子呢?給老子叫過來!快點!”
聽到萬江的暴喝,幾個小兵連忙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看到躺在萬江懷裡的李軍,頓時也是一臉肅然,此人太爺們了,滿身除掉那些密密麻麻的舊傷刀疤,光能看見骨頭的刀槍劍孔便不下二十多處,估計血都該流光了吧?這人卻硬是挺到了現在。
“這個……這個……老大,這樣的我可救不了啊?!蹦切聛淼男”鴦偪匆娎钴娺@模樣,頓時欽佩地五體投地,但欽佩歸欽佩,眼看就要不活了,自己那偷學的幾招有個屁用啊?
“老子不管,他要是死了,你也就不用跟著我混了。他要是能挺過來,以後有老子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湯喝!”萬江也不是愛說廢話的人,站起身來,一把提起那在手中如同小雞仔的新兵蛋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