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之前與李軍等人有過幾面之交的萬江,當初他回到居庸關後,因爲個人的失職和判斷失誤,被貶職爲斥候小分隊的隊長,而被派出來尋找忠武大軍動向的斥候部隊卻因爲鮮卑大舉駐紮在居庸關前而無法回到關內,只能在關外一帶徘徊等待時機。
而此時他正一臉蕭瑟和無奈的握著繮繩,看著眼前的一切,可惜自己卻無能爲力,身後只有五十騎兵,連給敵人當靶子都不夠數量。
正在萬江苦惱之時,突然人羣密集處爆發出一陣混亂聲,緊接著即使騎在馬背上,也感覺到了大地的顫動,不住的抽噎,鮮卑人亮起他們殘忍的屠刀了!
就在萬江觀望的時刻,雷動又被李軍一大戟打了個狗吃屎,四肢著地,一手緊緊握著偃月刀,驕傲的心性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整個人歇斯底里般大吼著衝鋒,額頭青筋暴跳。
很多人對雷動不感冒,對他的狂很看不慣,當看到一向自以爲是眼高於頂的雷動吃癟時,都偷偷掩嘴笑。
但看笑話是一回事,當雷動發出衝鋒的號令時,整個鮮卑大軍立馬毫不猶豫地發起了足以將忠武大軍碾碎的攻勢。
短短的距離,戰馬不足以完全提速,但對於疲於奔命的忠武大軍來說,這樣的衝鋒足夠了!
否則整個鮮卑大軍呈現圓形的包圍圈,若是全力衝鋒,當然能碾碎敵人微弱的抵抗,但止不住前衝身形的鮮卑將士們同時會將自己的戰友鑿穿!
雷鳴般的馬蹄聲響起,如雨點般敲打著每一個忠武將士的本就涼透了的心臟,面對著奔襲而來的千萬鐵騎洪流。到了這個時候,不少忠武大軍的將士反倒是拋開了最後一絲恐懼,吐了吐舌頭,眼睛裡透露著一絲瘋狂。
大戰一觸即發,刀槍劍戟,伴隨著血液飛濺。
嘶吼聲,喊殺聲,利器穿透肉體的聲音,刀劍喑啞聲不絕於耳。
這是忠武大軍北上以來遭遇到的最艱難的一戰,也極有可能是最後一戰
以疲弊之兵,遭遇精銳騎兵,以少敵多,而且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與敵人相遇,面對準備充足的敵人精銳,全軍局勢呈一面倒。被敵人一個衝鋒便失去了大部分戰鬥力
強壓制住胸腔中的怒火與不甘,眼睛緊緊盯住雷動的身形,一戟挑開衝著自己急奔而來的敵人,暴喝一聲,衝著雷動殺去。
雷動有了一絲喘氣的時間,手握偃月刀,雙眼血紅地盯著衝過來的李軍,“去死吧!”
偃月刀橫掃,想要搶佔先機。李軍也沒有閃避,就那麼直挺挺地迎了上去,大戟翻飛,兩人鬥得火熱,周身一丈內成了真空地帶。
而相比起李軍來說,其餘的忠武將士們就沒有這麼好的境況了,被敵人一個衝鋒徹底攪亂了陣型,將士們被分散開,只能各自爲戰,奈何四周皆是敵人,以一敵衆的下場如何不言而喻。
王五和六一兩人殺的眼睛血紅,縱使他們兩人在江湖闖蕩過,身手遠高於一般將士,但深陷包圍之中也感到吃力無比,甚至一個不小心便與死神擦肩而過,一步錯,步步錯。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遍佈,硬皮甲早已脫落,形勢危急。
但兩人似乎戰到了癲狂,絲毫不顧身上鮮血直流的傷口,一步步艱難地向著一個方向殺去。
不遠處,呂菡紫被幾個抱團的將士護住,不停的彎弓搭箭,但效果甚微,敵人實在太多,就算墜星箭法再如何神通,近距離弓箭的作用也更改不了局勢,更何況呂菡紫也只學的了其中分毫而未得其精髓。
“啊!”身旁一個將士被突然出現的一柄長劍刺中了胸口,獻血頓時染紅了胸前衣襟。
“媽的”那將士倒抽一口涼氣,咒罵到,用長劍挑開胸口的利劍,一手捂著胸口汩汩流出的鮮紅血液,又一劍側擋住右邊突入的一槍,卻被大力震的面紅耳赤,一口烏血自口中噴薄而出,身子踉踉蹌蹌地後退,卻又被之前那把長劍一個突刺擊中心口。
“噗-”
利劍穿透肉體的聲音,正中心臟。
那將士一臉不甘地回頭看了一眼,栽倒了下去。
就在將士栽倒下去的那一瞬間,一道銀色的寒芒趁著空隙飛速掠過。
只見那持劍之人狂笑的神情瞬間凝固,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心口處那一根入骨三分的利箭,在不可置信的呆滯中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然後被人羣馬蹄掩埋。
射箭之人正是呂菡紫,此刻她也殺紅了眼眶,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淌,大家爲了保護她這個軍中唯一的女孩子,拼盡了全力,眼看著他們一個一個的倒下,心中一股悲痛之情充斥,每一箭都使出了十二分的氣力,任手指被崩直的弓弦割破而毫無知覺。
每一箭射出,都有人應聲而倒下。但這也只是徒勞的,敵人的數量比起他們來說實在太多了,殺之不盡。
不知不覺間一種別樣的情感在呂菡紫心中滋生,但此時的她卻毫無發覺,也沒有時間容她發現。
“把她送出去!”不知是誰一聲大吼,頓時好幾個將士深深地看了呂菡紫一眼,便要護住她向外圍的殺去。
他們此前大都是後軍的將士,而王四在後軍做過一段時間統領。軍隊向來崇尚實力,王四的實力自不用說,且他爲人耿直,穩重,但又偏偏對將士們很好,自然深受衆人的敬重。
分兵時,王四當然知道此去便是入了狼穴,兇多吉少。臨行前便做了託付,希望能夠護著呂菡紫一些。
王四可以說是爲了忠武大軍的存亡生死而選擇了孤注一擲地捨生赴死,如今鮮卑大軍的突然降臨,自然意味著王四、葉雨城等人的失敗,而戰場上的失敗意味著什麼,衆人皆很清楚。
“殺啊!!!”王五、劉一適時的殺了過來,沒有多說一句,直接架著掙扎的呂菡紫就往外圍殺去。周遭聚集了二十多個忠武軍的兄弟護著。
“想走嗎?全部給我留下吧!”突然一聲洪亮的聲音響起,如同一道天雷乍起。
只見一個身材中等,長相也平平,卻不似鮮卑人,反而有些偏漢族人的中年人飛身下馬,手持一桿丈八蛇矛,只三步便橫矛攔在了衆人的前面,一看便是強者!
隻身攔住呂菡紫衆人,沒有狂傲的眼神,沒有迫人的氣勢,但就那麼平靜地站在那裡,卻讓劉一、王五等人感覺似乎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山,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
王五隻感覺全身痠麻,已經開始漸漸因爲失血過多而體力不支了,咬了咬牙關,甩了甩腦袋,手持長劍奔著來者衝了出去,“翻天劍第六式,橫風!”王四突然一聲暴喝,手中長劍橫掃,劍尖彷彿凝聚了一絲白色的劍氣,劃破了時間、空間,瞬間到了來者眼前。
那人手持一桿丈八蛇矛,面對疾奔而來的王五,一桿就要掃出,卻聽得王五口中的一聲暴喝,頓時不起絲毫波瀾的臉色露出了驚容,連續四五個退步,一矛輕輕挑開了王五的全力一擊。
就在衆人苦苦支撐,見王五居然一擊得了上風而面露激動的喜色時,那人卻立馬左右兩腳並進,一手向王五抓來。
王五急忙躲閃,卻驚恐的發現無論如何也躲閃不開,再想提劍阻擋的時候也已經晚了。
“翻天?橫風?葉家的人?”王五被一手掐住脖子,竟然被生生地提了起來。
劉一見王五形勢不妙,提劍便要上前,卻也突然聽見那人的疑問聲,頓時也是一愣,莫非|?
“不是。”王五一手掰著脖子間有力的大手,卻始終不能動之分毫,情景暴跳,憋得面紅耳赤地道。
“那你這翻天劍法出自哪裡?”那人似乎完全不把這裡當做戰場,反而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勢頭。
“咻——”忽然來人將王五拋下,一個後翻身,躲過呂菡紫冷不防的一箭,轉頭也驚奇地看了呂菡紫一眼,“你們認識葉家人嗎?”似乎是對著呂菡紫,又像是對著王五說的。
到了這個地步了,王五恍然大悟,對方竟然說的是葉雨城!
但是他對葉家的態度到底是敵還是友呢?
“不認識!”劉一一劍高高舉起,怒喝一聲。在沒有弄清楚之前,讓他們出賣自己的兄弟?答案當然是不可能。
就在那人慾要再次發問時,突然一道身影閃現,眉宇間有著不可遏制的怒火在升騰,“劉議業,你在幹什麼?速度殺了他們!”
話語還沒完全落下,那道人影便提劍迅速向王五刺去。眼見著王五便要死於劍下,不甘的眼睛怒睜著,彷彿要將那眼眶瞪裂一般。
“砰——”劍尖距離王五額頭不到半寸的距離時,那叫劉議業的中年人一個閃身,手中丈八蛇矛向上高高挑起,將來勢洶洶的利箭瞬間折斷,可見這一擊是多麼的恐怖,可見此人武藝的高強!
“在沒有問出我劉議業想要的答案之前,誰也不能動他們一分一毫!”依舊是平靜的目光掃過,卻是帶著無法抗拒的威嚴。
“哼!”那人甩了甩僵麻的右手,眉宇間閃過一絲戾氣,一個閃身消失在了混亂的戰場上。而四周混亂的局勢因爲劉議業這一句話瞬間安靜下來,不少鮮卑士兵看了看劉議業,有不服,有不爽,甚至是深深地厭惡,但他們都沒有動靜,悄然的後退了幾步。
呂菡紫等人也因爲四周鮮卑士兵的退步而完全顯現了出來,還剩下十幾個士兵,全都氣喘如牛,不少人背部、肩膀都有著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浸溼了衣衫,點點染在皮甲上,綻放出一朵朵悽豔的桃花。
“你們不是想將那個小女子送出去嗎?”劉議業一挑眉,淡淡的道,“只要你們說出葉家的人在哪裡,我便可以保下她和你們所有人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