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失去孩子,因不孕不育而被拋棄的她,就像只在茫茫大海上飛翔的小鳥,迎著暴風雨飛翔,實在是太累了,只是大海無邊無際,她連個停靠的地方都找不到,在她幾乎累的要沉進海里身亡之時,卻看見海上有一根半沉不浮的小枝椏,就算明知道停靠在上面,也不過須臾就會沉入海中,她已經(jīng)無力掙扎,別無他選。
當時她選擇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早就猜到是這樣的結局,只是她的心卻隱隱作痛,漸漸地她冷汗涔涔,彷彿聽到原本就龜裂的心,此時狠狠地震碎了,發(fā)‘嘣’的一聲巨響,震得她有些無所適從。
她不知道爲何自己會心痛,她不是早就知道結局會如此嗎?
她渾渾噩噩地走著,不知怎麼的,就回到了大廳,裴老夫人對她笑得依舊慈祥,只是萱淋霖突然覺得裴夫人的笑容,變了味似的,她忍不住去想,爲何裴夫人要對她這麼好,她有何目的?
萱淋霖突然害怕了起來,她害怕這個裴家莊園,她害怕這裡面的每一個人,她連自己都害怕,她怎麼變成這樣,她似乎已經(jīng)變成一個,看每一個人都是魔鬼的魔鬼。
她慌慌張張地出了裴家莊園,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
傍晚時分,萱淋霖卻接到了裴奕的電話,她心裡又直髮寒,手止不住顫抖,她覺得自己真差勁,她按住顫抖的手,想要掐斷電話,只是最後她卻接通了,她突然再想看看她們口中所說的‘他只不過是做戲’。
“喂。”
“聽說你自己一個人出去了,我來接你回家吧。”
一陣清冷的秋風吹來,萱淋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僵著身子,說:“好。”
萱淋霖遠遠地看見裴奕的車了,車子慢慢地停在她腳邊。她纔想伸手去開後車門把,裴奕已經(jīng)跨出車,快她一步,爲她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又見她手裡提的東西,默默地伸手拿過,一手扶著車門,看著她坐了進去,才輕輕關上車門。
萱淋霖靜默地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
裴奕覺得萱淋霖今天似乎有些奇怪,一直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她坐上了副駕座,就呆呆地坐在那裡,也不繫安全帶,他側探過身子,伸手去爲她拉安全帶。
萱淋霖見他突然整個人壓向自己,他的臉突然間就在她面前放大了十倍,他的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她渾身一震,只覺得心底最深處的地方有一絲顫動,她又驚又懼,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然推開他,他毫無防備,被她推得撞上車臺邊上,發(fā)出‘砰’的響聲。
裴奕皺著眉,卻見萱淋霖神色不定,心想,難道她又遭遇了什麼事情了嗎?
“淋霖,你怎麼了?”
她偏過頭,她的臉色有些難看,脣都有些發(fā)白,她既不看他,也答話。
今天他出門的
時候嗎,她還好好的,怎麼又變成這副摸樣?他心中各種猜測,卻不敢下定論,回去再查個究竟。
他嘆了口氣,提醒她:“帶好安全帶吧。”
一路暢通無阻,裴奕專心致志地開著車,車載收音電臺都沒有開,車裡異常安靜。
突然車尾穿了一聲巨響,車子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撞上了前面那輛車,萱淋霖被安全帶勒得胸口發(fā)痛,但是並無大礙。
只是裴奕急踩剎車,他感到腳裹處疼痛異常,‘嘭’地又一下,後面的車都剎不住,要連環(huán)撞上來了。
萱淋霖覺得車裡面不可久留,卻見裴奕冷汗涔涔,表情痛苦,咬著牙,一手扶著腳裹處,他的腳受傷了?
她本能地想要去看看,他傷的如何,想要去扶他一把,只是她腦子裡全是他從前對她做過的人面獸心的事情,流產(chǎn),不孕不育,他利用她來得到股權,他對她的好全都是假的,他對她的好是不安好心的,從前她最恨他的時候,恨不得撕碎了他,或者手邊剛好有一把刀,她會毫不猶豫地捅他一刀。
裴奕感受到萱淋霖的注視,擡頭,卻見她表情猙獰,眼裡竟?jié)M是狠厲,他的心‘噔’的一下。萱淋霖一手慢慢解開安全帶,眼睛直直地看著他,他的心漸漸地發(fā)寒。
最後,只見她伸手去開車門,那一刻裴奕終於明白,她竟是這樣的意思,不離婚,她就這樣恨他嗎?恨不得他死?
“小心!”
萱淋霖反應過來的時候,只知道自己被一個有力的懷抱,死死地護著,力度大得她幾乎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了。
一切都平靜下來後,她才慢慢地睜開眼,車裡漸漸瀰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她小心地動了一下,卻聽到一聲悶響,她身上的負重感一下子輕了,只是她的心卻越來越沉重,裴奕像似軟綿綿的布娃娃一樣,無力地滑落在車座前凹槽處,萱淋霖的手抑不住地顫抖,她不敢去探他的鼻息,她的眼淚越落越急,在她選擇留他一個人在險境的時候,他卻選擇用他的生命來保護她,她不懂,是出於真心,抑或是那些股份,比他自己的命還重要……
裴奕醒來時,已經(jīng)是兩天後的事情了。
他的腳踝脫臼了,事小,但左胸肋骨折斷,經(jīng)過了兩次手術,一次搶救,纔算是情況穩(wěn)定了下來。
術後,一直是萱淋霖在照顧裴奕,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倚,在李曼看來,這場災禍,兩人總算有點夫妻的模樣了。
這兩天天氣漸漸變涼了,萱淋霖替裴奕掖了掖被子,裴奕才合上眼,又睜開來,他看著萱淋霖,她的眸子裡面平靜如秋水,當時在車上她眼神裡的那種恨意,此刻已經(jīng)尋不著一絲痕跡。
她淡淡地說:“睡吧。”
裴奕正色地對萱淋霖說:“對不起。”
萱淋霖怔了一下,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們誰也不欠誰了。”在她想要狠心離開車禍現(xiàn)場,一心置他於死地時,他卻捨命護著她,那一刻,他不再欠她的了。
只是她不明白:“我想知道,當初離婚你爲什麼突然就反悔?”
萱淋霖看著裴奕,試圖從他的眼裡看出點什麼,當時情況那麼危急,他竟肯捨命救她,難道真的緊緊是因爲裴夫人手中的股份?
裴奕轉過臉,默然地看著不遠處桌子上,淺紫色的薰衣草,過了很久才說:“不想離了就反悔了。”
萱淋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聽到什麼答案,只是一再追問:“爲什麼不想離?”
回答她的是沉默,她這些天隱在心底裡的怨與恨終於是壓抑不住:“是不是因爲你媽媽用她手上的股權向你施壓?所以你不想離了,離了,你的總裁寶座就不保了?看在那些股權的份上,你才拼命地對我好?”
裴奕驚愕地看著萱淋霖:“誰跟你說的?”
難怪她那樣恨他,原來她以爲他再次自私自利,利用了她。
他嘆了口氣:“其實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雖然他母親是用股權來威脅他,只是他並不是因爲那些股權,而對她好。
她竟有了一絲期待:“那是怎麼樣?”
只是裴奕卻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難道要讓她再次受到打擊嗎?既然她已經(jīng)接受了他是因爲股權,所以才那樣做,那就這樣吧。
他偏過頭,嘴角扯出一絲無所謂的笑意:“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再隱瞞的了,就是你說的那樣。”
萱淋霖只覺得一陣窒息,她真是可笑,竟然還有一絲期待!就像當初她在街上游蕩,他打電話來,她沒有掐斷,爲的並不是看他如何作,她爲的是想證明,他並不是那些嚼舌根的人所說的那樣,她竟然希冀他對她好,是因爲他對她的內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明明應該恨他的,他逼她結婚,害死他們的孩子,她不孕不育他就要拋棄他,她明明應該恨他入骨,所以她纔會車禍時,想要拋下他一個人,想要置他於死地,只是當時她就連打開車門的力氣都沒有了,看見他傷了腳,她的心竟然很痛!
他捨命護她的時候,她是高興的,她天真的以爲,他並不是因爲那些股權,他是真心待她好的,原來並不是!
那些股權竟比他的命都重要!
這樣自私自利的人,只在乎名譽與利益的人,又怎麼會平白無故對一個人好,她實在是太天真,她又不是高蕓欣,又或者高蕓欣都比不上那些股份重要。
裴奕回過頭,望著萱淋霖,篤定地說:“但是如果再發(fā)生什麼意外,我仍會捨命救你。”
萱淋霖啞然失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