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跟蹤

“後來，我終於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尚禹希的手機不知道是想來打破主人的尷尬還是想來趕著湊熱鬧，自顧自的在她的包裡唱著哀愁的調子。

原本也不知道如何逃離這場窘境的尚禹希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她麻利的從包裡掏出電話，可是手機屏幕上閃耀的名字就像是一盆突如其來的冷水一樣，澆熄了她眼裡最後的光芒。

這是誰來的電話，爲什麼尚禹希會有這樣的反應？遲向北看著尚禹希微微皺了皺眉，然後將手機從左手換到了右手，沒有要接聽的意思，可是她也沒有掛斷，就任由電話兀自響著。

受到了忽視的手機跟尚禹希鬧起了脾氣，它在尚禹希的手裡一遍又一遍的叫囂著，就連屏幕上的光似乎也是在對著尚禹希示威一樣。

遲向北看著還是沒有任何動作的尚禹希，越來越好奇究竟是誰的電話，難道是沐宇？遲向北的眉頭也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眼睛也跟著瞟向了尚禹希的手機屏幕。

不知道是真的有些生氣還是爲了逃避遲向北詢問的眼光，尚禹希帶著微微的怒氣將手機扔進了包裡，萬幸的是，它接著唱了兩句之後終於恢復了安靜。

“不知道這是誰的電話，居然能讓如此伶牙俐齒手段如此厲害的尚小姐害怕呢？”遲向北臉上掛著一幅冷笑，話裡的諷刺顯而易見。

“管……”尚禹希的回答幾乎是脫口而出，只是，再一次響起的鈴聲將尚禹希後面的“你什麼事”給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後來，我終於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遲向北朝著尚禹希的包揚了揚頭，幸災樂禍的看著她。

尚禹希瞪了遲向北一樣，她心裡比誰都知道，該她的是永遠也躲不掉的，於是，從包裡拿出了手機，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尚禹希，你死到哪裡去了！”一個尖銳的女聲穿過冰冷的金屬，像一把尖刀一樣直直的貫入尚禹希的耳朵。

遲向北有些吃驚的看向了尚禹希，這是有人在對曾經嬌氣的不可一世的尚禹希說話麼？可是尚禹希就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一臉平靜的繼續聽著電話那端的咆哮。

“你可別再給我耍什麼小姐的脾氣，我告訴你，明天我就要那一筆錢！”電話那端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依舊對著尚禹希叫道。

尚禹希無聲的嘆了口氣，她察覺到了遲向北打量的目光，不自覺的將一隻手移到了聽筒處，好像是要阻止那邊繼續發出什麼聲響一樣，遲向北見狀，也自覺的轉了身子，假裝在看其他地方，可是他的注意力，卻仍舊停留在這通奇怪的電話上。

“好，我知道了。”尚禹希平靜的對電話那邊說道，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此時的尚禹希就像是一灘死水一樣，她的話裡沒有任何語氣，甚至，連一絲情緒都沒有。

小姐脾氣？錢？這兩個提示詞在遲向北的腦子裡打轉，難道今天自己見到的尚禹希跟沐宇糾纏的一幕是真

的？她還是因爲錢跟沐宇有了牽扯？

不知道心裡是高興還是失望，遲向北說不清此時的情緒，他轉過身，原本是想繼續向尚禹希求證她和沐宇的事情，可是看著尚禹希臉上疲憊的樣子，他又將自己的好奇心裝回了肚裡。

“你，你有什麼困難麼？”遲向北看著尚禹希，放柔了聲音，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

“遲先生，我想如果你是要表示對我的同情的話，我想不需要了。”如果是在其他的場合下見面，如果是沒有今天的風波，尚禹希聽到遲向北的關切應該會哭著在他懷裡訴說一切吧，可是，經歷了今天所有的波折的尚禹希只是覺得疲憊和心寒，於是冷著臉對遲向北說道。

被尚禹希一句話嗆住的遲向北有些惱，他對著尚禹希不客氣的叫道：“是啊，我忘了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尚禹希，也忘了你是因爲錢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尚禹希！”

來吧，繼續吧，再用一切更難聽的字眼形容我吧，尚禹希的心裡有一個張牙舞爪的小人在冷笑著，在她的心裡叫囂著，就讓這一切讓我徹底的死心吧！

尚禹希沒有回覆遲向北的“指控”，一邊轉身一邊對遲向北說道：“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遲向北看著決然轉身的尚禹希，他有些發愣，以前的尚禹希，每次跟自己分開，可都是要膩歪好久纔會依依不捨的走的，而現在的尚禹希，竟然只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冰冷的背影，她又要再一次的像幾年前一樣，徹底的從自己的生活裡銷聲匿跡麼？

這樣難道不好麼？遲向北心裡的一個聲音在反問著自己，難道自己還要跟以前一樣再受一次傷害麼？難道自己還要再一次感受被一個全心全意愛著的人拋棄的滋味麼？

不！當然不！遲向北皺著眉看著尚禹希的背影，他的理智異常的清醒，不停的在提醒自己遠離尚禹希，可是腳步卻還是不聽使喚的跟著尚禹希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挪動著。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尚禹希的眼裡已經溼潤了，她咬著嘴脣用最後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要再回頭望已經過去了很久的過去了，可是她的心裡就像是被幾雙手一起撕扯一樣，那麼的疼痛。

尚禹希的腳步此時就像是有千斤重一樣，她一步一步的往前挪著，遲向北甚至覺得，尚禹希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推著往前走一樣，這樣的尚禹希，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孤獨，那麼的脆弱。

尚禹希，回頭吧，遲向北看著尚禹希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在心裡默默的嘀咕道，可是他的笑容一點點的冰冷，最後以一種自嘲的表情結束了自己可笑的想法。

遲向北回到自己的車裡，一陣寒意讓他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奇怪！今天並沒有很涼，可是自己爲什麼還是感覺到冷呢，遲向北一邊想著沒有答案的問題一邊將車裡的空調調高了幾度。

遲向北沒有打開車燈，他疲憊的將整個身子倚靠在座椅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剛剛經歷的一切就像是電影一樣，一遍一遍的在自己腦海裡放映著。

遲向北的雙手插進了自己的頭髮裡，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了一些，好像只有這樣，疼痛感才能讓自己更加清醒，才讓讓自己真切的意識到剛剛發生的的一切不是虛幻，都是真的。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遲向北在回到S市接手了自己父輩留下來的私人醫院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不動聲色的發動舊同學、新同事來尋找尚禹希，可是尚禹希就像是一個謎一樣，從五年前離開了S市以後，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

可是，現在，已經消失的她又跟當時離開一樣，這樣不動聲色的出現在了自己眼前，她是真的回來了麼？

遲向北有些不確定的問著自己，像是要急於找尋什麼證據一樣，遲向北擡頭尋找尚禹希的背影，可是哪裡還有她的影子，她再一次像一陣風一樣，又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甚至，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遲向北原本被亂七八糟的心裡就像突然缺了一塊一樣，他趕緊發動車子，往尚禹希離開的方向開去，他就像是一個迷了路的小孩一樣，此刻在人羣中，帶著不確定帶著慌亂尋找那道能夠讓他放心下來的背影。

幸好，尚禹希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遲向北緊握在方向盤的手微微的鬆開了一些，上面居然有了點點的汗漬，肯定是剛剛調高的空調的緣故，遲向北帶著微微的笑意又將空調調低了幾度，甚至有些心虛的關閉了車前的大燈，又放慢了車速。

咦？遲向北的心裡再度升起了疑問，尚禹希的司機呢？怎麼會這麼晚還放心尚禹希一個人回家呢？早在學生時代，遲向北就知道尚禹希家庭條件不錯，可是她好像是固執的守著什麼秘密一樣，從來不跟自己提到自己家裡的情況，儘管遲向北也出於好奇和關心幾次試探，可是每次遲向北問起，尚禹希也都是岔開話題，儘管如此，不管是尚禹希的穿著打扮，還是身上流露出來的氣質，都讓遲向北知道，尚禹希的家庭情況可能比自己能想象到的還要好。

可是現在，爲什麼尚禹希會一個人回家呢？難道真的是爲了出來跟沐宇約會所以沒有讓司機跟著？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尚禹希因爲錢和地位才接近沐宇的說法就不能成立了啊，但是自己又是那麼真切的聽到電話裡傳來的關於“錢”的字眼啊。

遲向北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瞭解尚禹希，她的家庭，她離開的原因，她現在的生活，他竟然都一無所知！想到這裡，遲向北有些懊惱起來，難道曾經的一切都真的只是自己的夢嗎？

遲向北就那樣定定的看著尚禹希的背影，似乎想要看出個什麼究竟一樣，如果尚禹希那天有一秒鐘的回頭，她一定能發現遲向北就像是自己的影子一樣，默默的跟在自己的身後，可是，心裡也是亂成一團的尚禹希也在自己的世界裡出神，她對於自己身後的“跟蹤者”，一點也沒有察覺。

今夜的遲向北和尚禹希，就那麼一前一後的隔了一個轉身的距離，誰也沒有轉身，誰也沒有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