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慧猛然回首,目光急切地在人羣之中尋覓了一番,映入眼簾的只有熙熙攘攘的人流,記憶中那襲飄逸出塵的白衣卻不在其中。
就在方纔,她恍惚間好似聽到了那個闊別已久的熟悉聲音在對她說著“我回來了”。
原來,都不過是她的錯覺。
她低頭自嘲地笑笑,心道:那個人根本就沒有在她身旁,又怎麼可能對她輕喃低語,這一切都不過是她的執(zhí)念罷了。
“怎麼了?”
耳旁傳來楚星隕的聲音,潘慧回頭,看到兩人正關(guān)切地看著自己,不由笑笑:“沒事,剛纔好像有人在叫我,應(yīng)該是我聽錯了吧。”
兩人恍然點頭,楚星隕道:“街上人多口雜,偶爾聽錯了也是正常的嘛!”
“前面有一家客棧,我們今晚就住那裡吧!”敖晴卻是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張布幔歡快地叫著,布幔之上書寫著幾個大字——悅來客棧。
客棧?
那是什麼地方?
潘慧在心中默默泛著疑問。
她今日不過是第一次下山,看到人間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這一路走來若非敖晴不停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地介紹著,她都還不知道人間竟然有那麼多新奇的玩意。
比如說,方纔她們路過一個三層結(jié)構(gòu)的小樓,大門是敞開的,但是卻被厚重的門簾遮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連一絲光都不能透進(jìn)去,門口有兩個彪形大漢各站一邊對著所有的行人都是目不斜視的狀態(tài)。
敖晴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告訴她說這是賭坊,裡面有各種各樣稀奇的玩法,就是我贏了拿走你的錢、你贏了拿走我的錢的地方。
潘慧見敖晴一副摩拳擦掌似乎很想進(jìn)去玩的模樣,還未再多問點什麼就看到楚星隕陰著一張臉過來揪著敖晴耳朵將其拎走了,換來一路的慘叫。
再比如,剛掙脫了閨蜜的魔爪,敖晴又偷偷摸摸地蹭到她身邊,指著一個門窗緊閉、大門之上掛著一塊“怡情苑”牌匾的院落告訴她,這裡是男人們最愛的去處,白天從不開門,一到了晚上便是燈火通明非常熱鬧。
敖晴表示自己曾裝扮成男子想偷偷混進(jìn)去玩玩,見識一下男人們到底都喜歡這裡面什麼東西,結(jié)果還什麼都沒看到便被人識破僞裝趕了出去,真真是遺憾。
說著敖晴便咂巴了一下小嘴,滿臉的遺憾。
當(dāng)然,結(jié)果就是潘慧再次沒來得及發(fā)表自己的意見,楚星隕便已經(jīng)虎著一張臉過來把閨蜜拎走了。
看著敖晴手舞足蹈見投來的求助目光,潘慧只能驚呆地張開嘴,卻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麼。
她們?nèi)吮氵@般周而復(fù)始地行進(jìn)了大半日,終於在晚餐時分將涼城的西街逛了遍,而五臟廟也很是配合地在此時叫喚了起來。
於是在看到前方不遠(yuǎn)處有一家客棧後,敖晴便奮不顧身地擠開人羣衝了過去,任由楚星隕在身後大叫著“那是客棧不是酒樓”都堅定地絕不回頭。
看著那個在人羣中上躥下跳已經(jīng)跑出幾丈遠(yuǎn)的身影,楚星隕扶額,喉嚨中發(fā)出一聲近似咆哮的低吼,而後只能無奈地對潘慧解釋道:“我們也過去吧!這傢伙估計是懶經(jīng)犯了想找地兒躺下,反正客棧裡面也絕對有吃的。”
潘慧不以爲(wèi)意地點點頭,緊跟上楚星隕的腳步去追趕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的敖晴。
待二人一腳踏進(jìn)悅來客棧大門時,敖晴正在將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拍進(jìn)上等紅木製成的櫃面對老闆娘叫道:“快給本姑娘準(zhǔn)備三間上房,然後弄一桌好菜送到房中,要快啊!”
“好嘞,客房您稍候片刻,飯菜立馬給您奉上。”老闆娘笑瞇瞇地看著那塊銀錠兩眼放光,連忙招呼起來:“小二,快帶三位客人去天字一二三號房,備上最好的酒菜送去!”
“三位客官這邊請!”這邊立馬有機靈的小二迎了上來,滿臉堆笑躬身帶路:“客官還真是好眼光,我們悅來客棧可是遍佈四國各地的老字號客棧,已有上百年的歷史了,絕非那些小門面的客棧可比,絕對讓您感覺賓至如歸不虛此行!”
就在小二側(cè)身的一瞬間,敖晴擡手丟了一小塊碎銀過去,道:“待會兒去幫我們催催,讓飯菜快點送上來,酒水就不要了,給我們換一壺好茶。伺候得好了,另外還有賞。”
小二手忙腳亂地接住銀塊暗自掂了掂,覺著約摸有一兩重,再聽了這番話頓時眉開眼笑,越發(fā)殷勤了起來:“客官喜歡喝什麼茶?我們這天南地北的,只要您叫得出名字,就絕對沒有我們找不出來的!”
“那好啊!給我備一壺冰魄含春吧!”敖晴雙眼閃著光,甚是開心。
冰魄含春?
潘慧微愣。
雖然她從未下過山,倒也聽說過這種茶。
據(jù)聞這是最北面的北極冰原邊界流傳出來的一種珍貴茶葉,取陽春三月的新茶封存在千年冰川之下,待來年連同冰塊一起取出進(jìn)行烘製。
因二師兄素愛品茶,所以他一直在人世間遍尋好茶,聽他說這冰魄含春千金難求,是絕對的有價無市,他也只是昔年去冰流集遊歷之時才僥倖品嚐過一次,當(dāng)真是脣齒留香、回味無窮。
在他口中,那茶中有著世間難尋之沁涼,清香淡雅如夢如幻,茶湯無色透明,入口似苦微甜,茶葉漂浮在茶湯之中就如同一片片開春時節(jié)的嫩芽一般,細(xì)細(xì)品下就有如清泉流過心肺,讓人渾身舒暢。
如此名貴的茶,敖晴竟然張嘴便來!
潘慧遲疑了半晌,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問道:“這樣真的好麼?”
“什麼?”楚星隕疑惑地看著她,不明就裡。
潘慧指了指猶自在前方走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敖晴,道:“呃……我是說,讓她一個人付錢真的好麼?”
楚星隕瞬間瞭然,隨即笑著揮揮手,道:“沒事,反正她錢多。你也別和她去搶著付錢,她會覺得你太過見外沒把她當(dāng)朋友而與你生氣的。”
潘慧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敖晴的背影,又花了好長的時間才消化掉楚星隕方纔的那番話,心中不禁感慨有錢人還有這等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