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座繁華的城內(nèi)都會有一大片的貧民區(qū),在祁陽城中,貧民區(qū)分佈在了西南面,那裡幾乎全是一切破舊的平房,還有一座不知廢棄了多久的城隍廟。
這裡的人每日的生計都成問題,完全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去管其他的事,即便街坊鄰里之間也最多是相互幫忙照應(yīng)一下孩子,互相接濟這種事情根本便做不到。
或許是因爲(wèi)北極冰原那條冰螭的緣故,北齊皇室中人並不敬畏神明,漸漸的,北齊的百姓也不再求神拜佛,所以城隍廟也好、天帝祠也好,早就沒了香火,廢棄多年。
尤其是貧民區(qū)的這座破舊不堪的城隍廟,更是爬滿了蜘蛛網(wǎng)。
但是近段時日,每日夜裡都有人在城隍廟進出,更夫路過的時候偶爾看到黑影一閃而過,起初以爲(wèi)是自己花了眼,次數(shù)多了便開始害怕起來,以爲(wèi)是城隍老爺顯靈了,每日夜裡都派出陰兵鬼將,便驚得再也不敢往城隍廟那邊去敲更。
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城隍廟便被人打掃一新,香爐貢品全部擺放穩(wěn)妥,每日都有人前來上香祈願,希望城隍老爺能不計較他們這些年來的不敬之罪。
只是,這地面上如今香火鼎盛了起來,可是地底下卻有如人間地獄一般血腥殘酷。
城隍廟底下不知何時被人挖空出了一間碩大的密室。密室的正中間是一個方形的池子,池子四角上均有一個熊熊燃燒著的火盆,藉著火光才能看清池子之中全是鮮紅的血水,血水裡泡著的是一堆已經(jīng)血肉模糊了的人體。
有黑氣在血池之上慢慢凝聚,隨著黑氣越來越多,血水之中泡著的人逐漸乾癟下沉,最後只剩下一顆看不清面容的頭顱漂浮在水面上,眼珠掛在眼眶中,顯示著這個人死得有多痛苦和驚恐。
當(dāng)黑氣匯聚成了一個連光都無法透進去的圓球時,血池之中泡著的數(shù)十個人已經(jīng)全部沉入了血水之中,就連頭顱也一併沉了下去,池子之中只有一片鮮紅。
血池四角火盆之中的火焰劇烈的跳動著,似乎想要將黑暗驅(qū)散。
在密室的北面是一張石牀,石牀之上鋪著厚厚的獸皮墊子,而此時一個白衣男子慵懶地側(cè)躺在石牀上,一頭黑髮從牀邊滑落在地上,他也全然不在意,只有右手食指在空氣之中輕晃著,將血池之上凝結(jié)而成的黑氣慢慢牽引到自己眉心。
就這樣過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黑氣終於徹底被他吸收進了體內(nèi),他睜開眼緩緩坐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臉上露出了愜意的神情,就如同享受了絕味的美食一般很是舒暢。
他張開右手,一團火焰出現(xiàn)在掌心,火焰之中滿是黑氣環(huán)繞。他眉心一皺,眼眸之中有戾氣閃現(xiàn),全身真氣急速運轉(zhuǎn)了幾個周天之後,火焰逐漸恢復(fù)成了如巖漿一般的赤紅色,在陰暗潮溼的地底密室之中顯得耀眼奪目。
右手驟然握緊成拳,火焰被收回體內(nèi),刑真如放聲大笑,笑聲震得整座密室都似乎顫抖了一下。
就在這時,密室的石門處傳來一陣震動,隨著石門的開啓,一個身穿青色錦袍的男子走了進來。他不急不緩地走入火光照耀的範(fàn)圍內(nèi),對著刑真如鞠躬道:“恭喜主人功法更進一步。”
男子說完話,不等刑真如開口便自行站直身子,一雙笑眼毫無畏懼地迎向?qū)Ψ降哪抗狻?
來人卻是悅來客棧的掌櫃——蓋聶!
刑真如扭了扭脖子,重新躺回石牀之上,懶洋洋地瞥了蓋聶一眼,道:“我不記得我有叫你來。所以,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完美的理由。”
蓋聶揚起嘴角,笑得很是開懷:“那是自然。在下是來告訴主人,您的狗開始亂咬人了。昨夜他們用風(fēng)煙翠重傷了潘姑娘。潘姑娘如今還在昏迷之中。”
他離開客棧之前還特意去看了一眼,潘慧不僅僅是昏迷中,而且還發(fā)了高燒,郡主和昨夜那個不知名的白衣男人正在一旁照顧著她。
刑真如雙眼之中射出駭人的兇光,他猛然翻身坐起,寒聲道:“誰動的手!”
蓋聶但笑不語。
刑真如雙眼危險的瞇起,殺意凌然。
風(fēng)煙翠是他手中的一種劇毒,中毒之後毒會順著血液流到全身各處,將血液乃至身體全部冰凍住,最後人會因爲(wèi)血液不再流動而死。
如今能從他手中拿到風(fēng)煙翠的只有幾個人,其中包括了蓋聶和千煌門的門主。
既然蓋聶敢主動跑來對他彙報這個消息,那麼顯然動手的人只剩下千煌門!
“狗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我的人!”刑真如暴喝一聲,右手在石牀上一拍,人已飛掠而出,石門自動打開又在他出去後合上。
蓋聶只感覺到一陣風(fēng)吹過,完全沒有捕捉到刑真如的身影,只有那突然坍塌了的石牀告訴他,方纔他家主人有多憤怒。
蓋聶的嘴角裂得更大了一些,分明是一雙笑眼,分明是燦爛的笑容,搭配在他的臉上卻突然感覺比哭還要難看上幾分。
他轉(zhuǎn)身看著密室中央的血池,依舊笑著,然後施施然離開了密室。
待蓋聶回道悅來客棧時,發(fā)現(xiàn)郡主的馬車還在客棧外停放著,王府侍衛(wèi)和郡主身邊的小鯢都在馬車旁候著。蓋聶對幾人抱拳作揖,便徑直走進了客棧往樓上走去。
潘慧住的客房在二樓最東面,蓋聶還未走到門口,房門便已被人打開,杜子昂很是隨意地看了他一眼便將目光重新放在了潘慧身上,自始至終沒有起身。
蓋聶心頭一跳,直覺這個男人應(yīng)該是個修仙高手,因爲(wèi)他完全感覺不到對方身上的氣息。他行走江湖多年,還不至於蠢到會相信一個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可以從一堆兇徒手中將人救下。
就在蓋聶想要多觀察幾下的時候,一個小腦袋從門後探出,姜白薇撅著嘴很是不開心地喝道:“你到底進不進來的?本郡主給你開門,你還敢如此磨蹭!找死麼!”
蓋聶硬生生地愣住了,腦子一時半會兒轉(zhuǎn)不過彎來,不過還是僵硬著身子走了進去,只因姜白薇那張小臉上的不滿越來越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