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正在夾著一個小包子準備往嘴裡塞的凌若夕立即放了筷子,眸光微轉(zhuǎn),落在雲(yún)旭身上,如雷達般審視的將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昨夜夢到了什麼?”她冷不丁的問題,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雲(yún)旭心底不知爲何竟浮現(xiàn)了一絲不安,茫然困惑地看著她,但這眼神落在某個大醋缸的眼裡,卻是**裸的‘愛慕’,拳頭在脣邊緊握,他警告性的咳嗽一下,冰冷的眼刀刷地刺在了雲(yún)旭的身上,讓他渾身一抖,急忙收回了視線。
少主啊,屬下真的對夫人沒有別的不該有的想法,您老能別用這麼可怕的眼神瞅著屬下麼?
“回姑娘的話,屬下昨夜一夜無夢到天明?!彼塾^鼻鼻觀心,說得極其嚴謹,深怕被人誤會,不過,配上他那副黑眼圈沉重的容顏,怎麼看都讓人難以相信。
“是嗎?我還以爲你昨夜與哪家的女子在夢中神交,以至於今兒居然一副縱慾過度的模樣?!绷枞粝Φ徽f道,平緩的語調(diào),卻說出了足以讓人石化的話語。
雲(yún)井辰愣了,他愕然轉(zhuǎn)頭,見鬼似的盯著她,“這些東西是誰教你的?”
神交?她腦子裡究竟都裝著多少不著調(diào)的東西?
“我無師自通。”凌若夕白了他一眼。
“哦?這麼說,你也曾在夢裡與人神交過?”他咬牙切齒地念著神交這兩個字,眉宇間浮現(xiàn)了絲絲冷怒,大有她若是敢點頭說是,立馬就把人好好教訓一番的衝動。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做什麼夢,難道還需要經(jīng)過你的許可麼?”凌若夕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背脊輕靠木椅的椅背,姿態(tài)極其囂張,根本沒把他的怒火放在心上。
雲(yún)井辰刷地黑了臉,面部的線條不自覺的抖動著,“該死!你還真的做過?”
“……”他莫名其妙的怒火讓凌若夕有些哭笑不得,喂喂喂,他們不是在討論雲(yún)旭的事嗎?怎麼話題反而繞到她身上來了?“就像每一個男人都在夢裡有過一個魂牽夢縈的女子一樣,我當然也不例外。”
“本尊就沒有。”雲(yún)井辰斬釘截鐵的說道,極力想要表示自己的清白。
魂牽夢縈?這世上除了他,再無任何女人能夠讓他心動。
即使是在夢中,他會夢到的人,也只有她一個。
“好聽的話誰都會說,至於事實的真相如何,你知天知?!绷枞粝械煤退黄鸪轱L,表示不願再繼續(xù)進行對神交這個話題的討論。
“你不信本尊?”雲(yún)井辰卻覺得她不相信自己,仍舊不依不饒的糾纏著她。
“少主大人,你確定還要和我繼續(xù)討論這個問題嗎?我對你夢裡夢到的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绷枞粝莺莸闪怂谎?,示意他閉嘴。
雲(yún)井辰幽怨、委屈的癟了癟嘴,那模樣與凌小白討好凌若夕時,簡直如出一轍,像極了。
“你丫的別學小爺?shù)恼袛?shù)?!绷栊“装蛋的パ?,一雙怒目惡狠狠瞪著他,這可是他的獨門絕技,用來討好孃親的,怎麼可以被別人徵用?
“沒你的事。”雲(yún)井辰連一個正眼也沒投向他。
“這是小爺?shù)莫毤颐丶?,你想要用,也可以,給版權(quán)費?!绷栊“钻帎艕诺凝b了齜牙,手掌驀地伸出,攤開在他的面前,食指並拇指輕輕揉搓了兩下,一副討錢的樣子。
雲(yún)井辰額角的青筋歡快的跳動了幾下,版權(quán)費?這是什麼東西?爲何他從沒聽過?
許是他那副困惑的表情太過扎眼,凌小白這才一臉驕傲的說道:“知道你孤陋寡聞,小爺今兒就給你好好科普一下,什麼叫做版權(quán)費?!?
見話題總算被轉(zhuǎn)開,凌若夕立即縮小了自己的存在感,再度起筷,一邊吃著早膳,一邊欣賞兒子糊弄他老子。
“所謂的版權(quán)費呢,就是小爺自己的技能被你拿去徵用,作爲創(chuàng)造出它的小爺,自然有所有權(quán),你想要用它,就得經(jīng)過小爺?shù)耐狻!?
凌小白說得通俗易懂,可凌若夕卻聽得眉角最抽,她什麼時候給兒子灌輸過這種觀念?不過,看著兒子那副興奮到雙頰桃紅的模樣,她也沒阻止,饒有興味的坐在椅子上,看著他繼續(xù)發(fā)揮。
“小爺這人平時沒別的愛好,就獨獨鍾愛銀子,所以呢,纔有了版權(quán)費一說,看在小爺和你還算認識的份兒上,就給個一萬兩吧?!绷栊“滓桓蔽液艽蠓胶艽蠖鹊哪樱B口氣也是一副施捨的語調(diào)。
一萬兩……
雲(yún)井辰不怒反笑,他伸出手掌輕輕拍了拍凌小白的腦袋:“小白啊,你有做土匪的潛能。”
他這根本是獅子大開口,打算搶錢呢。
凌小白立即挺起胸膛,“小爺?shù)慕K身願望就是做一個有前途有未來的土匪,打家劫舍?!?
“咳?!绷枞粝嫘缘目人砸宦?,示意他別越說越過火。
凌小白害怕的縮了縮腦袋,衝她討好的扯了扯嘴角,“那啥,寶寶剛纔說錯了,寶寶的願望和夢想怎麼可能這麼沒有水平呢。”
水平?他還知道水平這種東西?凌若夕無力的蓋住臉,不願讓人看見自己此時此刻的無奈。
“做土匪不好,還是做山賊好,寶寶要劫富濟貧,做一個享譽世界的山賊。”話鏗鏘有力,卻帶著莫名的喜感。
凌若夕連連嘆氣,她的教育是不是太失敗了?否則,兒子怎麼會以做賊爲終身目標?能稍微高端大氣上檔次一點嗎?敢嗎?
“噗哧。”雲(yún)井辰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笑開了懷,“小白,你夠強。”
他高高豎起了拇指,眉眼含笑,那宛如琉璃般璀璨的鳳目裡,更是流光溢彩。
凌小白得了誇獎,面頰有些緋燙,他彆扭的轉(zhuǎn)過頭去,嘟嚷道:“就算你這麼說,小爺也不會降低價格的?!?
“不,本尊可沒有要佔用你版權(quán)的念頭?!彪?yún)井辰急忙解釋道,他絕不會做一個冤大頭!
“啊?”凌小白傻眼了,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那要不八千兩?”
“不?!?
“五千?”
“不!”
……
價格一次次被降低,可雲(yún)井辰的立場始終堅定,沒有發(fā)生任何的改變,凌若夕看得津津有味,這一大一小相似的容顏此刻就在她面前晃動,一個滿臉討好,一個則一臉堅定,怎麼看怎麼好笑。
就連站在一旁的雲(yún)旭,也看著了迷。
用過早膳,雲(yún)井辰強拽著凌若夕以做她的對手爲由,拉她去後院散步。
凌小白沒能大賺一筆,整個人宛如懨懨的茄子,無力的將額頭抵住桌面,渾身的氣壓低得嚇人。
“這年頭,生意越來越難做了,日子還要不要過下去啊?!彼脑沟剜^續(xù)緬懷那還未到手就已經(jīng)失去的銀子。
雲(yún)旭有些不忍,他急忙走上前,出聲道:“小少爺,要不,這十兩銀子,屬下就……”
他寬慰的話語還沒來得及說完,手裡的銀子立即被凌小白給拽走,緊緊的抱在懷中,一副誰來也不肯交出的模樣,哪裡還有方纔的低迷與落寞?
雲(yún)旭茫然的看了看只剩下一團空氣的手掌,再看看他緊抱在懷中的銀子,嘴角狠狠抖動了兩下,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一個錢奴產(chǎn)生同情心,現(xiàn)在遭報應(yīng)了吧。
“不愧是小爺?shù)娜?,不錯!小爺很欣賞你。”凌小白興高采烈的站在木椅上,踮著腳,哥倆好似的拍著他的肩膀,渾然不顧雲(yún)旭此刻全身的僵硬,誇讚的話一句接一句從嘴裡吐出,即使是雲(yún)旭,此刻也難免聽得臉紅。
“爲小少爺分憂,是屬下的分內(nèi)事。”他一板一眼地說道,毫不掩飾自己的忠心。
“恩,繼續(xù)幹,將來小爺?shù)男腋#鸵茨愕牧??!绷栊“状蚨ㄖ饕?,要把?yún)旭這個有潛能的苗子培養(yǎng)成自己的金山,於是,他笑得愈發(fā)得意。
還沒走多遠的二人聽著從正廳裡傳出的動靜,默默的抽了抽眼角。
“雲(yún)旭還真是單純啊?!绷枞粝τ挠恼f道,她真心不明白,一個大老爺們,是怎麼被她兒子給糊弄住的,而且,她心裡這自豪的感受又是爲毛?
雲(yún)井辰呵呵強笑了兩聲,“是啊,的確夠單純,缺練!”
“我開始爲他默哀了?!彼@副咬牙切齒的表情代表著雲(yún)旭接下來的日子,絕不會好過,凌若夕沒有始作俑者的負罪感,而是聳聳肩,繼續(xù)往院子裡走。
“小白他打小就這樣?”這是藏在雲(yún)井辰心裡許久的疑惑,一個不足六歲的孩子,究竟是怎麼長成這副德性的?
這小時候便如此愛斂財,將來長大之後那還得了麼?
“你對我培養(yǎng)出的兒子很有意見?”凌若夕漠然睨了他一眼,語調(diào)平平,但卻莫名的讓人有種危險感。
雲(yún)井辰急忙搖頭,他是傻了這時候纔會點頭。
“哼,這世上誰都有可能背叛他,傷害他,唯有銀子不會?!绷枞粝涌炝四_下的速度,雙手揹負在身後,背影略顯冰寒。
“這算是經(jīng)驗之談麼?”雲(yún)井辰駐足停在原地,目光幽幽凝視著她遠去的背影,喃喃低語道。
她究竟經(jīng)歷了什麼?纔會說出這種話?要經(jīng)受過多少次的背叛,多少次的傷害,才能夠看明白,說得這般不在乎?
心底泛起一絲淡淡的抽痛,鋪天蓋地的憐惜如同潮水,溢滿了他的心窩,雲(yún)井辰帶著寵溺且無奈的笑,搖搖頭。
不管是誰傷害了她,如今他在,哪怕她不相信,他也會做到讓她相信,這世上,還有比銀子,更加忠誠,更加可靠的存在!
想通了這一點後,雲(yún)井辰的心情瞬間大好,嘴角的微笑多了一分釋然,一分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