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了一眼，好看的眉毛就擰了起來，：“這是應該是大燕使用的字，上頭寫著我的名字。”百里容雖然不識大燕文字，但是卻能分辨出來。

大周的太子殿下畢竟不是吃素。

南飛煙點了點頭：“對，鳳竹撿到這張信紙的時候，打開一看，也是看到了你名字，所以她才認爲事情不簡單，這才猜測你有麻煩了。”

“這張信紙我先拿走，翰林院的盧編修精通大燕文字。”百里容把那張皺巴巴的信紙重疊好，收進袖子裡去。

“我懷疑，此事與江南暗地裡傳遍了的一個傳聞有干係。”南飛煙見百里容轉身急匆匆欲走，忽然開口說道。

轉身欲走的男人，陡然停住了腳步，側過身去看了看她：“你識得大燕文字？”

“不是識得，是精通。比翰林院的盧編修還要精通。”

南飛煙不認爲翰林院的幾個老學究真能夠精通大燕文字。他們或許能夠翻譯出大燕文字，也能夠寫出大燕文字。但是，如果是口語的話，一定是比不上她的。

“整個大周，除了翰林院的幾個老大人精通大燕文字……你怎麼會精通大燕文字？”百里容剛問出口，就頓時戛然而止，他有些懊惱，怎麼就忘記她的來歷了。

南飛煙看出他懊惱，瞭然地笑了笑。

“事急從權，咱們沒必要浪費時間，討論這種沒有結果的問題。”南飛煙說完，忽而環視大殿一圈後，又眼帶深意地望向百里容。

百里容立即明白了南飛煙的意思。

他站大殿中央，低聲吩咐道：“讓所有人都離開。”

須臾，一道如青煙一般的人影忽然出現，將南飛煙給嚇了一跳。

這人神出鬼沒的，是不是也是出自影？他平時都在哪兒吃喝拉撒啊？

“是主子。”

片刻後，殿外一陣絮絮聲傳來，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恢復了安靜。

南飛煙驚呆了，傻傻地張開嘴巴：“你到底安排了多少人在我周圍額？”

“不多，也就二十人，但都是我精挑細選的。”百里容回答道，注意到南飛煙的臉色越來越黑，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南飛煙咬了咬牙，冷哼一聲，等危機解決，風波過去了，我再找你算賬！

“夫人，現在這裡不會有一個奸細，咱們有什麼直接說吧。”百里容聰明的立刻轉移話題。

當然不會有奸細了，你都用上了二十個好手，還有影六和影十，誰能穿透銅牆鐵壁，進來偷聽？

“那信紙之上，寫著幾條重要事項和線索。第一，繼續哄擡糧價。第二，事近尾聲。速速派使者前來大周。第三，等待制造機會，爾等速速抓住百里容的軟肋。”

南飛煙總結了一下：“總共就是這三點。你若信不過我，大可以把那信紙拿回去，找了翰林院的人去翻譯來看。”

南飛煙掃了一眼皺著眉頭的百里容，又道：“但我的意見是，只憑那三點就可以推論出，宮中有奸細。此時還是不要貿然地去翰林院爲好，免得惹人懷疑。”

百里容點了點頭，擡頭看向南飛煙：“你說說看，對這三點，你有什麼看法？”

南飛煙笑了笑，“第一點。繼續哄擡糧價。我從鳳竹嘴裡知道，江南此時暗裡相傳，漠北又要大戰，金人又騷動。因此，江南糧價一天一個價格，日日增加。”

“說到底，打仗了，換做是前朝，糧食會緊缺，但是大周法制有所不同，大周鼓勵災年或者有戰爭的年代裡捐獻糧食。打仗或者災年時，主動獻糧多少石，就可以免除家中嫡系子嗣不通過縣試，得到一個秀才的功名。但詩書傳家、書香門第、權貴人家的子嗣還不屑用這種辦法得到一個秀才的功名。”

“但是那些有錢的家族，或者是大多沒有實權的勳貴人家，卻是十分樂意。何況，江南又號稱大周的魚米之鄉，我猜測哄擡糧價之人，手裡定然有一大批糧食。”

“那麼第二點，你又看出什麼來了呢？”百里容暗自點頭，又問南飛煙。

“呵呵，這就有趣了。事近尾聲，速速派使者前來大周。什麼人需要這樣做？這信紙若不是用大燕文字書寫傳遞，我還要猜上一會兒。傳遞書信之人，以爲自己用了少見的燕文書寫，是爲了掩人耳目，卻不知，正是這文字，透露出他的身份來。”

“此人，我若猜的不錯，應該就是大燕太子，早年被捨棄放在大周京城當質子的那位！”

“好！與我想到一塊兒去了！”百里容眼中滿是欣賞。夫人向來聰慧，心思細密，他早就知道了！

“第三點……”南飛煙欲說第三點。

“第三點不用你說，我來說。”百里容眸光發冷：“等待制造機會，爾等速速抓住百里容的軟肋。我的軟肋，除了你和兩個孩子，再無他人。你和孩子都在宮中，而此人要製造機會，很顯然，宮中有奸細！而且地位還不低！”

“啪啪啪！”南飛煙鼓起手掌，他欣賞她，她也同樣欣賞他，二人身上其實有很多相似之處。

“你準備怎麼做？”南飛煙見這男人不慌不忙，有些好奇起來他會怎麼做。

“第一，金人這一仗是虛張聲勢，打不起來。”百里容語氣篤定的說，“前年我們與金人一戰，打垮了金人的信心。且金人戰敗後，要給大周進貢戰馬和牛羊，他們根本沒財力挑起戰鬥。”

“這兩年裡，趙將軍也加強了漠北戰士的騎術訓練，金人不是傻子，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挑起戰爭。”

南飛煙暗自點點頭，提出自己的疑問：“江南的老狐貍不少，你想得出來，考慮得到，他們未必就會想不出，考慮不。如此，爲何江南此時的糧食價格還會水漲船高？”

“即便他們想得到，考慮到了，他們也會賭一賭。勳貴人家的子弟，不是個個都如程錦書那樣勤勉且有能力。比起一個不需要參加縣試就能得到的秀才功名，花些錢，購買一些糧食以防萬一，對他們來說，買糧食的錢，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