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兒啊?瞧你,好似跟天要下元寶似的。”南飛煙抱著慕煙,一邊兒小心翼翼看著腳下,朝著竇氏那邊兒走過去。
“不知道了吧?里正家的婆娘前些日子去城裡省親,下雪,路不好走,就住那兒了,今天天不是放晴了嗎?里正家媳婦兒回來了。”竇氏抓了一把雪,把髒兮兮的手給擦乾淨,又在身上摸了一把子,衝著南飛煙說:“得!你就站在那兒別動,我這就上來。”
“里正家的嫂子回來村裡,你怎麼這麼高興,難不成她給你帶禮品了?”南飛煙彎了一雙眼笑著打趣道。
“哪兒能吶,我又不是白拿人東西的。是城裡的事兒!妹子,你還記得年前我們進城,太子殿下帶回的海賊頭子嗎?”竇氏從田地裡出來,腳下不大幹淨,一邊兒說,一邊兒低著腦袋,把鞋子往白雪上頭蹭,壓根兒沒看到南飛煙頓時不大自然的臉色。
南飛煙有些緊張,也就沒看到懷中的慕煙悄然睜開懶散的眼睛。
她嗓子眼兒有些發乾,猛地一咳嗽,說起話來聲音頓時有些刺耳:“竇嫂子,難不成是城裡出什麼事兒了?”
問出口時,心臟還哆嗦個不停。
“里正家的婆娘說,太子殿下要在大年初十把壞事兒做盡的海賊頭子判罪。這事兒啊,現在城裡都傳遍了。”
“判罪?”南飛煙緊抿著脣。
“對呀!肯定是砍頭唄,不然還能是什麼勞動了當今太子殿下,就算是小事兒也得重判吧,再說了,那海賊頭子可是壞事兒做盡了的。有什麼值得同情的?”竇氏把鞋子弄乾淨了,把手伸過去:“妹子,你扶我一把唄。”
南飛煙惶惶不安,也沒大聽清楚竇氏要嘎哈,只聽把手伸過去,腦子也沒想什麼,就把手伸過去了。
“哎喲!”
“嘭!”
“哇哇!”三聲聲音同時響起。
竇氏抓著南飛煙的手,想著上岸來,一把用力,南飛煙又沒太在意,結果兩人外加懷裡的慕煙,全都摔在田地裡。
“妹子,你身子怎麼這麼弱?”竇氏趕緊爬起來,把南飛煙給扶好:“我看看慕煙。”說著,抱著孩子,就是哄:“不哭不哭,是大嬸子不好,把你給摔了,不哭啊。”
“這……竇嫂子……”南飛煙心中愧疚,這事兒是她的問題。是她自己心神不寧的,這才分了神……
“回我家去,這兒離著我家近。”竇氏一邊兒又絮絮叨叨,“別看是白雪,沒什麼水汽,其實啊,那雪鑽了脖子,滑到衣裳裡,遇到熱氣,立刻就化成了冰水,比雨水還傷人。得立刻換了!”
南飛煙紅著臉跟在竇氏身後,眼神中滿是不安。
等跟著竇氏回到她家院子,換上了竇氏拿給她的乾淨衣裳,又把慕煙用熱水洗了個澡,拿了吳順兒以前的舊衣裳,給慕煙換上……這才把慕煙連著新換上的襖子一同裹進了熱炕被子裡。
南飛煙手中握著一杯熱乎乎的薑茶。
屋子裡短暫的安靜,竇氏從外頭進了屋子。
“嫂子,那海賊頭子真是大年初十行刑?”南飛煙好不容易等到了竇氏,見她進屋,立刻就問。
得了竇氏肯定的回答,南飛煙抱著慕煙,向竇氏告辭了。
她急匆匆地趕回家裡去。
這會兒回到了家裡,進了屋子,把孩子給房子了熱炕上頭,哄著睡著了,她就開始發起呆了。
怎麼會這樣?
大年初十?
這年節還沒過,這就要行刑了?
不是她多想,這時間點選的……叫她愈發懷疑百里容是要必她出現。
但……他怎麼知道她一定在京城?又或者是在京城附近?要是趕不上的話,那一切都白費了?難道是她高看了自己?
幾種想法在腦海裡相互衝突,她有些拿不準。
但……她欠戰鋒一條性命!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若是欠命的話,只能拿命換命了!
救!
必定要救!
但……慕煙怎麼辦?
許是人太累了,焦慮過深,南飛煙不知不覺倒在被窩裡睡著了。
她睡了,旁邊的小子卻醒了。
屋內除了這對母子,再無別人。
這小子……眼神看向他親孃,哪裡是看親孃該有的眼神?倒好似是看三世而遇的愛人一樣。
小子的爪子不老實了,摸摸他孃的眼,鼻,嘴,又去搗鼓他孃的耳朵……不似是貪玩,反而像是在檢查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南飛煙,我找到你了,你卻成了我娘?”小子居然開口說話!而且語氣憤懣至極!
“唔。”南飛煙翻個身,倒把慕煙給嚇住,連忙縮回了手,閉上眼睛當乖乖小子去了。
等了好久,都沒發現他娘有動靜,才睜開眼。無奈極了,無聲瞪著屋頂,無聲地罵一句:操蛋的穿越,操蛋的人設!老紙要追回心愛的女人。
幾乎是下一刻,慕煙就將一切憤恨不滿全都算在了提供給他一個精子的親爹身上。要不是那該死的一個精子,說不定他就穿越到她身邊其他人身上,就算是同性相愛,也比這強啊!
那個叫百里容的,你死定了!
一邊兒想著,一邊兒抵不住睏意睡著了。
大年初十
這一天終於來臨了!
南飛煙在大年初九的時候,就帶著慕煙進了城。
行場今日一大早就熱鬧無比,裡三層外三層的都圍了人。卻又用白布圍了圈子,將人隔開了。
行刑場裡又是另一番場景。
“她不會來了。”戰鋒道。
他沒被堵住嘴,這是百里容吩咐的。
“她會的。”百里容坐在高位之上,居高臨下的睥睨行刑臺上同樣出色的男子。
“說不定她根本就不知道你今日這事兒。”
“她肯定已經知道了。”高位上的太子殿下,依然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已經查探到她的行蹤?”戰鋒何等聰明,一句話就猜出來真相,忽而一笑:“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會來的。我在她心裡不值這個價,當初你許給她太子妃的尊貴,她都可以死遁,何況是區區戰某人?”
“她會來,並不是爲你,而是以她的性子,她必須來。”百里容勾脣一笑,“你不瞭解她。”
“你不逃,不就是因爲,你心裡也還想見一見她,想看一看,她會不會爲了你自投羅網嗎?”百里容殘酷一笑:“她會來,但絕不是因爲你這個人!”
戰鋒淡淡挑眉:“戰某人如今都成了你的階下囚,還怎麼逃?”紋絲不動地跪坐在行刑臺上。
“戰鋒,絕殺組織的頭領,你若只有這點能耐,怎麼能在七八年裡,在大周站穩腳跟?”百里容冷笑,眼神冰冷,滿是殺意。
“太子殿下,難道沒有聽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嗎?戰某人不及太子殿下,自然只能送上一條性命了。”戰鋒咬牙道,就是不承認他其實也期盼那個女人能爲他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