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這熊孩子還知道這個啊！
南飛煙點了一下頭，不置可否，又問道：“先生都教了你們什麼？”
“教了我們百家姓和千字文，先生說，這是啓蒙的。”
南飛煙又淡淡點了下頭，繼續問：“你們跟著先生學了多久了？”
“…今年春兒剛跟著先生學的。先生起先不肯教的，後來我們爹孃說每個月都肯給一百個銅板兒，還有吃的，先生才勉強同意的。”
南飛煙挑了挑眉……這也正常，想來那位先生早就想遠遊了，只是苦於身上沒有充足的錢財。聽了這些孩子的爹孃說，願意給束脩，這才肯教的。
點了點頭，大致的情況她都清楚了。
忽然，她說道：“以後你們每天這個時候來我這裡，我教你們讀書識字。”不要錢財，做一做這樣乾白活的事兒，也挺有意思的。三年的生命，她有想過怎麼去過，也想過很多的過法，但卻一直沒有找到能夠讓自己豁然開朗和心動的過法。
今日遇上這些皮孩子，聽著他們說想要讀書識字，看著他們眼底對讀書識字的渴望，那樣的純粹，那樣的堅毅。
南飛煙突然覺得，從今往後，在這小村莊裡教書過日子，似乎也很不錯。
她沒想過去成立私塾，只是因爲看到這些孩子對於自己內心想要的東西的渴望，這才突然有了教他們讀書識字的想法。原想著，就吳曉春這熊孩子，聽了她這話後，可不得使勁兒嘲笑她。
然而，這熊哈子卻出奇地安靜，歪著小腦袋，用一雙深褐色的眸子審視她，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滿是思索，最後這深思變爲了堅決！
他用著極爲認真的口吻問她：“你真的願意教我們？我們爹孃沒有錢兒給的。”
南飛煙看著吳曉春這模樣，想到了念容從前也是歪著小腦袋問她這問她那的，頓時心中有些傷感。
結果……還沒傷感一會兒，吳曉春這個熊孩子的話，又差點兒叫她忍不住笑噴了。
這最後，還特意加一句，家裡沒大錢給他上學堂……這孩子看著粗枝大葉，實則心思細密。
她沒因爲熊孩子的話而生氣，反而覺得這孩子不錯，是個好苗子。教好了，將來不失爲一介人才。
“我說，你怎麼不懷疑我根本就不識字吶？”南飛煙有些好奇，這熊孩子從今天早上到現在，就一直和她作對。這會兒卻信了她？
“我知道你救活了順兒，大家都說你是仙女下凡歷練的。我反而覺得你是比一般人厲害，比別人懂得多。”言下之意是，他不信她是仙女下凡，甚至言辭當中表現出吳曉春甚至不相信神鬼之道！
若是在現代，這並不奇怪，可這裡是古代！
南飛煙看著吳曉春，眼神不禁深了深，最後暗自點頭：“是呀是呀，我纔不是仙女，我是比別人厲害！所以吶！我這麼厲害的人教你們讀書識字，你們要好好學，將來都給我有大出息，不然可不準說是我的學生。”
自那回讓幾個小子每日清早過來習字後，南飛煙的日子過得倒也順暢。
這一日，她剛起來，門外就響起有力的敲門聲，南飛煙翻個白眼，不用想，敲門的定然是里正家的臭小子！
這臭小子精力旺盛的很，每日裡就好似背後長了眼睛似的，都快把她一日的作息給摸出個門道來了。
這不，她剛起牀，臭小子就來敲門了。
“吱嘎”，老舊的院門從裡頭打開，迎面撲來一個皮猴子：“女人，今天早飯吃什麼啊？”說著自來熟地跑進廚房去，“咦？你今天起晚了？我還特意晚來了些，好吃現成的呢。”
“臭小子，和你說多少遍了，要叫我女先生，怎麼光吃不記。吃，吃，你當我這裡是開善堂的啊！天天早上來吃，可不得吃窮我。”南飛煙也不客氣，動手去拉春娃子的耳朵。
這小子最會得寸進尺了。
“嘿嘿。”哪知，春娃子卻是嘿嘿一笑：“你別當我年齡小就好騙，我可知道的，你可有銀子了！”
“哦？是嗎？”南飛煙饒有興趣地坐下來，瞅著春娃子看，“你就說說看，你怎麼看出我有銀子的。”
“切！這還不簡單？大冬天還沒到吶，哪個窮人家會專程燒了一壺子熱水擦臉漱口？西邊兒屋裡放著的大浴桶，是專程用來洗澡的吧？要是窮人家的話，哪裡會在這種天氣天天晚上都要洗澡的？頭髮還兩天洗一次？”
“原來如此。”她倒是沒有注意到。
南飛煙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吳曉春，這孩子的心真夠細的，僅僅是憑藉這些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事兒就推論出這麼多來。
她一邊兒和吳曉春說話，一邊兒手上忙碌著今日的早餐。
“吃吧，吃死你好了。”嘴上這樣說，手上卻遞了一雙筷子過去，自己也捧著碗，就著鹹菜吃著稀粥。
吳曉春也沒嫌今天吃的不好，拿了筷子，三兩口扒著飯吃起來。
“鍋裡還有，不夠自己盛，我去去就來。”南飛煙放下碗筷，去到東邊兒屋子裡去侍弄慕煙。
不一會兒，陸陸續續的，其他四個小子也趕來了。
教書的課堂就設在西屋，只是有道簾子把她沐浴的地方給隔了起來。
書冊什麼的，暫時還沒有備著。
南飛煙想著國人最好的啓蒙書是三字經，對於三字經，她瞭然於心，倒背如流。
所以，屋裡只準備了紙筆和墨。
說是課堂，其實也不過就是幾個小圓凳，兩個條凳並排著，上面蓋著一塊木板，充當桌子。
幾個小傢伙坐在小圓凳上，南飛煙自己搗鼓了一塊木板子，上頭整面的刷了黑漆，靠在牆面上，充當黑板。
而粉筆，則是用石灰粉凝固之後充當著使用的。
“我能教你們的就是讀書認字。如果只是想要認識幾個大字，將來不至於出醜的話，那也沒什麼。可如果有誰想要考取功名的話，每日裡勤加練習寫大字，那就是相當重要的。我只能教你們認字，勤勉卻要靠你們自己自覺了。”
她不教寫字，字體的好與壞，她都不會說什麼。
世人常說，字如其人。勤勉練習能夠出好字，真正屬於自己的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