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被種了牛痘的南飛煙,正在小憩。
“真的能有用?”六號也很虛弱,問道。
“聽天由命罷了……人定勝天什麼的遇到生死相關(guān)的時候,真是無從下手。”她閉眼假寐。
這樣毫無擔(dān)憂之色的南飛煙,六號這些日子已經(jīng)看得夠多了。
“成!你淡然,你無慾無求,你是聖人!行了吧。”
南飛煙撐起身子,轉(zhuǎn)過頭去看六號:“你發(fā)什麼脾氣?難道你發(fā)脾氣,一切就會像沒發(fā)生之前嗎?”說罷,苦笑一聲:“……你後悔過吧,是不是覺得從前的日子過得特別的滋潤美滿?相比起現(xiàn)在的處境,是不是想,即便被大爺趕出府去,也比現(xiàn)在來得強?……是吧,你是在後悔吧?”
六號憋著嘴巴,眼中有後悔,有懊惱。
南飛煙苦笑一聲……她在做什麼?到底是在問六號,還是在藉著問六號,真正卻是反問自己?
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她將有些希冀地目光落在六號的臉上,等待她的答案。
六號捏緊了拳頭,眼中閃過掙扎……到底是後悔,還是不後悔?
如果讓她重新選擇,她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我曾經(jīng)也想過,只要是爲(wèi)大爺,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做的來。可我這回真正頻臨死亡的時候,我又想活著,只要活著,什麼都好。”
南飛煙垂下眼皮……只要活著,什麼都好嗎?
六號沒有給她一字半句答案,但言辭態(tài)度上已經(jīng)表了態(tài)。她想活著,便表示後悔當(dāng)初的所作所爲(wèi)。
南飛煙苦笑一聲……
“可是!我絕不後悔!”忽然,這苦笑變成了冷笑,落在六號的眼裡,就成了殘忍一笑。
六號把死亡想的太簡單,所以真的接近死亡的時候,開始後悔了。
但她從來都知道,她不想要什麼!
或許到如今,她對自己想要什麼,反而沒有對自己不想要什麼,來的更加清楚明白。
種下牛痘之後,南飛煙又開始發(fā)燒了,六號也一樣。
戰(zhàn)鋒很是著急,問了王牙婆,王牙婆說,她的小孫子當(dāng)初好像也是又發(fā)了一次燒,之後燒退了,人就好了。
戰(zhàn)鋒卻沒有被她的言辭安慰到,心中不住地打顫。
萬一南飛煙的燒沒退呢……
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盤旋,戰(zhàn)鋒拼命地?fù)u頭想要將這樣的想法給甩掉,然而,卻還是沒有辦法。
好在,過了兩日之後,南飛煙的燒終於是退了下來。
這讓戰(zhàn)鋒很興奮,董大夫執(zhí)意天天來給南飛煙和六號把脈,這是唯一的外人可以靠近紫萊閣的機(jī)會。
董大夫連連稱奇,見著一日日的,紫萊閣裡兩位的病情有所好轉(zhuǎn),連帶的心情也開始好轉(zhuǎn),甚至研究其牛痘來。
但當(dāng)天花開始消失,惡疾奇蹟般痊癒的時候,又出現(xiàn)了新的問題。
這個問題對於能夠保住性命來說,可以說是小事情了。
六號卻很在意,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左照照右照照,不滿厭棄地道:“這滿臉的麻子,可怎麼辦啊?”
忽而,她摸著自己臉的手指頓了頓,狐疑地瞥向南飛煙,很仔細(xì)地觀察了南飛煙一會兒,“你的臉上怎麼沒痘子結(jié)成的痘迦?”
南飛煙的臉上當(dāng)然沒有了,因爲(wèi)她上面的是人皮面具。到了夜裡的時候,南飛煙怕痘子起來,纔會把面具拿下來,反正六號也不敢靠近她,中間隔了屏風(fēng),也看不見。
但此時,面對六號的質(zhì)疑,南飛煙愣了愣。
六號卻已經(jīng)跳了起來,動作敏捷地跳到南飛煙面前……因著生了痘子,通氣很重要,南飛煙不敢把面具按照戰(zhàn)鋒交給她的辦法黏在臉上,只是草率地附在臉上,平日日六號根本不注意,這時候卻伸手抓向南飛煙的臉。
“真……的是假的?”六號的手指摸到異樣來,臉色變了變,頓時順勢一把揭開南飛煙鬆鬆附在臉上的皮子。
“你!”看清眼前的臉,六號手中的皮子“啪”一聲掉在地上,人也倒退兩步,卻左腳絆倒右腳,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驚恐地看著眼前之人,“太子妃?”
南飛煙的頭像幾乎每個地方都有。
“嘖嘖……這下就更不能放你活著離開紫萊閣了。”南飛煙忽然邪笑起來,她走近六號身前,蹲下身子,“你說你多可惜?咱倆也算是同患難過,如今全都大好,我說不定就把之前事給忘記了。”誰叫你好奇心重呢?
“你,你走開!”六號驚恐後退,碰到一雙腳,擡頭一看來人,頓時眼中閃現(xiàn)希望。“大爺,她,她,她是……”
“嘭!”六號驚詫中被來人踢飛,整個人撞在了牆壁上,頓時噴出血來,來人揹著手臂,藍(lán)眸深沉地踱步到六號面前,冷冷的睥睨著地上的六號,“她是我的夫人。”
六號睜大了眼珠,“大爺,她不是,她騙你,她的臉……”
“她的臉我比你早見過,你還有要說的嗎?”
“大爺?”六號的臉慘白慘白,眼中滿是害怕,蜷縮著身子在牆角瑟瑟發(fā)抖。
“怪只怪你自己,看了不該看的東西,你死也怪不得別人了。”戰(zhàn)鋒一掌劈出,六號頓時斃命。
“別把人丟在這裡,好歹共患難過,我看了心疼。”南飛煙道。
戰(zhàn)鋒聽了,勾了勾脣,斜瞥了身後的她一眼,渾厚的嗓音有些無奈:“我這就把她送出去。”
戰(zhàn)鋒“送”六號出去的辦法是……抓起六號的屍身,手臂一動,將人直接從大門口丟了出去,“管家,把人處理了。”
管家纔是受了無妄之災(zāi),好好的等在院子裡。突然從屋裡飛出一具屍體來,這還好不是大晚上,不然得把一條老命嚇掉。
“好歹曾是你的人,這麼不憐香惜玉?”南飛煙蹙了蹙眉,翻臉不認(rèn)人,這也太無情了吧。
“哦?照你的說法,怎樣纔是憐香惜玉?把她偷偷送去莊子上,偷偷讓人溺斃了?怎樣都是死。你是要用溫柔的手段把人給弄死,再用溫情感慨,回憶兩人共同相處的時間,一番不捨,把人送葬。這樣纔是真的無情,還虛僞。”
“哎呀!怎麼就不小心就叫戰(zhàn)大爺看清了我的本質(zhì)吶。”南飛煙也笑,如狐貍一般:“戰(zhàn)大爺可要小心了,留個虛僞的人在身邊,戰(zhàn)大爺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了。”
前頭還爭鋒相對的兩人,後頭又說起兩個小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