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阿孃必須說。”
南飛煙看向念容，輕輕地替他擦掉臉上的淚。
“有些話阿孃不說，不揭開自己的傷疤，他們總以爲對我的指責是對的。”
“可是阿孃，想起這些傷心的往事，你的心裡能好受嗎？”
念容哭著問道。
“不好受。”南飛煙深吸一口氣，“但，阿孃不得不說。”
她站起身，目光看向衆人，“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沒了沒了。”
“夫人，你快別說了，我一個老人家最聽不得這些叫人掉眼淚的事情了。”
在場的婦人們一個個擦著臉上的淚，紛紛對南飛煙搖了搖頭。
在看他們身邊的男人，或許低頭，或是望天。
“你一個好好地讀書人，書都讀進了狗肚子裡嗎？竟然對一個孩子下手！”
有人罵那個對念容出手的讀書人。
讀書人面容一陣陰狠，看向南飛煙，道：“夫人好算計，我甘拜下風。”
說罷，他轉身就要走。
南飛煙哪裡肯讓他就這麼走了。
本來事情她已經解釋清楚了，他臨走前又丟下這麼一句不清不楚的話，是想要將她所做的一切毀於一旦是嗎？
休想！
她自揭傷疤，說了那麼多煽人淚下，引人同情的話，就是爲了解決這次被人肆意散播的流言。
這不光涉及到她的名聲，更是事關臨江樓的大事。
若不能好好解決，她的從商之路，說不定就因此而毀。
往後別人見到她，縱然面上不說，也會在心裡認爲她就是那樣的人。
“攔住他。”
南飛煙話音落下，影六一個閃身，便是將那讀書人給攔住。
“怎麼？我還走不得了？”
讀書人十分傲慢的仰著下巴道。
他強做出來的鎮定，卻無法掩飾眼中的害怕。
是的，害怕，讀書人正在害怕南飛煙。
南飛煙冷笑一聲：“讀書人有讀書人的傲骨，但我從你身上只看到了傲氣和巧言令色，卻無傲骨。有傲氣無傲骨，讀書等同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讀書人瞪大眼睛。
“你，你罵人！”
他氣惱的道。
“有嗎？”南飛煙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罵的是狗！今日之事，前因後果，你皆不知，居然也敢在這裡泛泛而談、義憤填膺。像你這樣的人還能好好地活到現在，想想都覺得是奇蹟。”
“你，你這是詛咒我？”讀書人氣呼呼的說道。
南飛煙冷笑一聲，“怎麼會？我雖是一名村婦，卻有言行如一的特點。我向來不詛咒人，因爲叫我厭惡的人，我當場就教訓了。不信你問問那日在臨江樓的人，我是不是這樣做的？”
“是啊是啊，當時有個挑釁夫人的教書人，好像就直接被夫人給請下了樓。”
有當日在場的羣衆，立刻開口喊道。
讀書人縮了縮脖子，不敢看向南飛煙的眼睛。
“你記住了，我若是要報復你，絕不會說什麼詛咒之言，而是當場就動手，就好比這樣！”說罷，她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桌上的一隻茶杯，用力的扔在地上。
砰的一聲，茶水四溢，茶杯碎成粉末。
“啊”的一聲，讀書人忍不住害怕的叫了出來。
就好似那被摔在地上的茶杯，是他自己一般。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發生的一幕給驚呆了。
誰也沒有料到，眼前的婦人行事竟然如此果決。
她眼中的狠不是假的。
“你，你…………”
讀書人哆嗦著嗓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南飛煙欺身上前，冷冷的對他道：“現在，你知道空穴來風、道聽途說的話能隨便亂說了嗎？”
讀書人使勁的搖了搖頭。
太可怕了。
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從未見過一個女子，竟然會如此的恐怖嚇人。
“住手！”
一個老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南飛煙轉身，看向匆匆趕來的姜先生等人，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看熱鬧的來了。
沒關係，她會將他們變成一場熱鬧。
“放開我兒子。”
姜先生又道。
兒子？
南飛煙轉頭看了看面前已經被她嚇傻的讀書人。
原來，這是姜先生的兒子啊！
莫怪會如此誹謗她，要用流言殺死她。
“爹。”
姜文山低聲的喊了一聲，身子踉蹌的從南飛煙身後跑到了姜先生那邊。
“區區婦人，竟然如此猖狂！”
姜先生色厲內荏的罵道。
南飛煙脣邊勾起一抹嘲諷的輕笑。
“猖狂？”南飛煙不屑的看著他，“到底是誰猖狂！”
她憤怒的指著姜先生等人，大聲的道：“世人常言，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爲何？只因讀書可以使人明智，明德，思辨。可依我看，現在的讀書人還有誰記得你們讀書的初衷？你們做到了明智、明德、思辨嗎？”
“道聽途說、人云亦云，事情的真相如何，你們關心嗎？”
“你們去求證了嗎？”
“你們讀書，不過是爲了科舉，爲了做官，爲了光宗耀祖。”
“我不知道是哪一羣不知真相的人在編排我，誹謗我，但當我站出來訴說，將前因後果一一道出時，卻仍舊有讀書人起鬨、質疑，說我在算計？”
“我算計什麼？”
“我南飛煙，行的端、做得正，也半夜不怕鬼敲門。可你們呢？”
南飛煙清冷的目光環視衆人。
被她目光掃到的讀書人，心中皆是咯噔一聲。
“你們捫心自問，編排我的不是，惡意誹謗我，不問真相，不問事實，你們的心中可安？夜裡可能睡得著覺？”
連掌櫃聽得心中熱血沸騰，可是看著夫人面對的是一羣讀書人，他又隱隱的爲夫人捏了把汗。
讀書人若是明理，那便天下太平。
可一旦讀書人生事起來，那可要天下大亂了啊。
夫人如此得罪他們，將來…………
連掌櫃心裡急的沒有辦法，正不知道該如何做的時候，又聽南飛煙繼續說道。
“你們是讀書人，我相信，在你們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爲了明理、教化民衆而讀書。不知者不罪，你們中有一些不知道我過往的，被人云亦云的說辭所迷惑，也是人之常情。”
“但，我懇切的希望，將來你們再談論我時，可以本著真、實的角度來談論。”
“如此，我將感激不盡。”
南飛煙看著大家，“在座的父老鄉親也是一樣，我南飛煙爲女子，將來在這大周的商界行走，難免會引來許多的猜忌、誤傷和誹謗，那個時候我想請大家想想今天，想想我說的這一番話，想一想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給我一個公正的說法。”
“我相信，正義或許在某一個時候會遲到，但是他從來都不會缺席。”
話落，南飛煙深深地彎下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