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貧僧,貧僧有點(diǎn)暈血啊
葉飄飄目光探究地打量她一眼,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儘管長的一模一樣,但葉飄飄對於眼前的綠羅總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她牽起脣角輕輕一笑。
“綠羅,你還記得,我剛到逍遙樓時,對你說過的話嗎?”葉飄飄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綠羅,袖中的手指卻微微一動,夾了幾根銀針在指尖。
葉飄飄在試探她,綠羅心知肚明,但她卻不惶恐,只是婉轉(zhuǎn)笑道:“當(dāng)然記得。”
“哦,那我都說了什麼?”葉飄飄呼出一口氣,夾住銀針的指尖又緊了緊。
“小姐說……”
綠羅眉峰往上一挑,緩緩?fù)白呷ィ拷~飄飄,附耳向葉飄飄笑道:“小姐說,讓我殺了你!”話音剛落,她手掌一掃,一柄尖銳而冰冷的匕首朝葉飄飄迅速的刺了過去。
刀光寒冷,那抹亮影從葉飄飄眼底一晃而過,她伸手一擋,綠羅卻趁她擋下的一剎,另一隻手橫飛一掃,一掌落在葉飄飄右胸,同時,葉飄飄手中的銀針也插進(jìn)了綠羅的體內(nèi)。
兩人齊齊往後退去,鮮血從嘴角溢出來。
綠羅沒想到葉飄飄竟然會出手,一時間似是有些難以置信,擡頭惡狠狠地看著她,咬牙笑道:“小姐好狠的心,小姐難道忘記了,在逍遙樓的時候,每當(dāng)小姐陰陽咒發(fā)作時,綠羅都會不顧性命的去給小姐以血喂飲嗎!”
她說話的口氣並不重,但聽在葉飄飄耳裡卻重如千斤,當(dāng)年初到逍遙樓的那段時間,陰陽咒發(fā)作的非常頻繁,每到她疼的痛不欲生時,都是綠羅和夏蝶還有四公子幾人輪流用鮮血配合藥物給她喝下去壓制陰陽咒。
若沒有他們,根本沒有現(xiàn)在的葉飄飄,就連她的寶貝寧兒也保不住。
他們對於葉飄飄生命中的意義不是一般的珍貴,她把他們當(dāng)成最親的親人。
葉飄飄身子一晃,看著面前陌生又咄咄相逼的綠羅,心中萬分酸楚,如果她不是真的綠羅,爲(wèi)何她會知道這些事?可如果她是真的綠羅,那麼她爲(wèi)什麼要對自己下手……
葉飄飄胸口鈍痛,除了傷口的疼,還有對綠羅的疼,手掌一顫,指尖拈著的銀針便紛紛掉到地上。
綠羅看到葉飄飄那副痛苦的神色,便知時機(jī)已到,嘴角勾起邪惡的淡淡的笑容,趁她的銀針墜落的同時,身子往前一閃,握緊手中的匕首飛快的刺進(jìn)葉飄飄胸口。
那一閃神,葉飄飄錯失了還手的機(jī)會,只能拼命避開要害部位,身形一動,在匕首迎過來的當(dāng)口,往旁側(cè)略略移開了一點(diǎn),綠羅的速度太快,她只來得及移開一點(diǎn),眼睜睜看著匕首插進(jìn)了胸腹處。
血,難以抵制的往外流出來,從白色的錦衣上一寸寸往下滴落,葉飄飄好看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表情痛苦的看著綠羅問:“爲(wèi)什麼?”
爲(wèi)什麼要?dú)⑺垦矍斑@個面目猙獰的人真的是綠羅嗎?如果是她想知道殺她的理由,如果不是,她想知道這個人的真面目……
“爲(wèi)什麼?”綠羅重複了一句,鬆開匕首,往後退開幾步,隔著一小段距離盯著葉飄飄的臉,笑得無邪而又鄙夷,“因爲(wèi)有人要你死!她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她想取誰的命,誰就活不長久,而你,卻是唯一一個從她手心逃脫的幸運(yùn)者,所以,你這條遲了多年的命,今天只好一併取了。”
葉飄飄嘴角一彎,鮮血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她捂著傷口慢慢的,緩緩的倒了下去,即便是躺在了地上,鮮血溢滿了全身,她還是拼著最後一絲意志拼命望著綠羅,從牙縫著冷冷的擠出幾個字。
“綠羅,你爲(wèi)誰賣命?薄姬嗎?是不是薄姬!”
最後一句,葉飄飄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來的,身體內(nèi)的疼痛撕心裂肺,可她顧不及,只拼著僅剩的意識咄咄逼人的冷視著綠羅。
一直想取她性命的人,除了澹臺滄瀾,只剩下薄姬太后,澹臺滄瀾已經(jīng)死了,薄姬是最大的可能,而且綠羅還說她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除了薄姬,葉飄飄想不出還有哪一個人與她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綠羅沒想到葉飄飄一下子就猜了出來,搖頭失笑道:“都死到臨頭了,我也不瞞你,我是太后的人,當(dāng)然爲(wèi)太后賣命,想知道我是誰嗎?”
說到這,她也不等葉飄飄回話,擡起手指貼向臉頰,甩手一揮,快速的從臉上撕下一塊人皮面具,頓時,一張美絕的容顏映入葉飄飄的視線。
那張臉非常漂亮,有一種異域風(fēng)格的美,眸子裡滲著自信和驕傲,正是受薄姬太后指令而來的阡青綰。
原來是她!是和雲(yún)緋一起的那個女人!葉飄飄望著那張與綠羅截然不同的臉,心中震驚不已:“你是什麼人?!”
阡青綰也不管葉飄飄驚怔的神情,隨手丟開人皮面具,自顧自的笑道:“看來你在逍遙樓真是被保護(hù)的太好了,竟然連世間奪你性命的人都不清楚,澹臺滄瀾你不清楚,裴夢薇你不清楚,雲(yún)小姐你不清楚,太后你不清楚,便連我,你也不清楚!”
阡青綰笑的極是嘲諷,葉飄飄不動聲色,面上卻仍是震驚連連地盯著她,冷哼道:“你不知道想殺我的人最後都沒有好下場嗎!薄姬太后,你最好祈禱她的命夠長夠硬,否則我也說不好她什麼時候就會莫名奇妙的……死了……”
自從發(fā)現(xiàn)薄姬的青衛(wèi)隊(duì)後,她便讓人調(diào)查過薄姬的資料,薄姬這個人的確很陰毒,她的身邊養(yǎng)著許多的殺手,其中就以千面嬌娃最爲(wèi)讓人害怕,因爲(wèi)她一天能換千張臉,每一張都不同,很少有人見過她真正的面貌,她的易容術(shù)可以說是天下無敵。
只要她自己不拆穿,基本沒有人能看出來,如果她沒有猜錯,眼前易容成綠羅的女子應(yīng)該就是薄姬身邊的千面嬌娃!
她是和雲(yún)緋一起的,稱雲(yún)緋爲(wèi)雲(yún)小姐,那麼說……雲(yún)緋也是薄姬太后的人!
雲(yún)緋知道一切澹臺逸的事,若真是這樣的話,那阿逸豈不是危險(xiǎn)了……
葉飄飄思及此,不禁替澹臺逸擔(dān)心起來,儘管傷口疼的快要暈厥,腦子裡依然百轉(zhuǎn)千回的快速思索。
“太后的命絕對比你要長一千倍一萬倍!儘管我很討厭你,但你放心,我還是會給你一個痛快!”
阡青綰被葉飄飄銀針刺中要害部位,此時氣血也是紊亂不堪,凝神聚氣,她壓下喉嚨涌上來的腥甜,豎手成掌,對準(zhǔn)葉飄飄就要打下去:“做了鬼,你可不要來找我,活著鬥不過我,死了你也不用白費(fèi)力氣!”
揚(yáng)脣一笑,阡青綰的眼神一戾,手掌凝聚的掌風(fēng)凌厲而霸道,狠絕的往下落去,卻在這生死存亡的一瞬,一記細(xì)碎的石子從前方極速飛來,“嗖”的一聲打在阡青綰的眉心處,伴隨著一道溫吞的又極具和善的聲音從林子中猛然響起。
“罪過,放人一命勝造七級佛屠,凡事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何必趕盡殺絕,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阡青綰被石子一彈,頭腦霎時一陣暈眩,整個人朝後飛了出去,看似只是一枚細(xì)小的石子,但這顆石子的威力卻不比一柄尖刀來的兇猛,此人的內(nèi)力只怕極深。
摔的渾身疼痛,阡青綰忍著傷快速爬起來,警備的環(huán)視著周圍,可是……只聞其聲,並不見其人,整片樹林,除了她和躺在前方滿身鮮血的葉飄飄,根本看不到別的人影。
“什麼人鬼鬼祟祟!有本事就出來與我對一場,躲在後面算什麼本事!”阡青綰氣急敗壞的吼道。
“激將法對我沒有用,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的真面目,就像你從不讓人看到你的真面目一樣,若真要打起來,你不是我的對手!”
森林中響起的男音依舊是非常和善慈悲,隨著他的話落,林子深處猛然襲來一陣狂風(fēng),阡青綰看著前面被風(fēng)吹得連根拔起的樹木眨眼碎成粉末,枯枝斷葉在空中猛烈飛舞的場面駭然的瞪大了眼睛。
在她的視線前方,伴著狂風(fēng),一道由氣流凝結(jié)而成的,碩大的圓形的黑白八卦陣圖卷著龐大的威壓以一種絕對的洶涌姿態(tài)鋪天蓋地的朝她壓來,所過之處,就像狂天大浪過境一般,所有一切生命都?xì)茰幺E。
這這……這到底是什麼武功?!居然可以用氣流凝結(jié)八卦圖?!
阡青綰心下一緊,暗叫一聲不好,眼看氣流離自己越來越近,她再顧不上地上的葉飄飄,吞嚥了一口震驚的口水,折身迅速往相反的方向逃命而去。
那道黑白八卦圖也緊跟著朝前追去,直到慢慢消失。
此時,樹林深處慢慢走出一道頎長的身影,他穿著一襲灰色的道袍,頭上沒有一根頭髮,光溜溜的彷彿能照出人像,手中捻著一串深色的佛珠,悠悠然的走到葉飄飄面前。
蹲下身目光平淡的看了一眼插在葉飄飄身上的匕首,他搖搖頭念道:“阿彌陀佛,流了好多血,這一刀插的夠深,女施主想必很疼吧?”
廢話!葉飄飄此刻神情渙散,唯有僅餘的一丁點(diǎn)意識支撐著,卻仍是半闔著眼睛暗罵了一聲。
你丫插一刀試試看疼不疼!死光頭要救人就快啊啊啊!
和尚看葉飄飄臉色蒼白如紙,又搖了搖頭,微微顰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好半響,他才吶吶地小聲說道:“罪過罪過,女施主,貧僧……貧僧不會救人,不敢拔刀,貧僧……貧僧有點(diǎn)暈血!”
“……”臥槽你個死禿驢!
葉飄飄頓時欲哭無淚,這種要人命的關(guān)鍵時刻你一大老爺們兒暈什麼血啊尼妹啊!不會救人麻煩先止血帶著傷者去找醫(yī)生啊啊啊啊啊——!
和尚彷彿沒看到葉飄飄鄙視又氣若游絲的情況,苦著一張臉沮喪地說道:“女施主,那什麼……貧僧不能抱女施主可怎麼辦?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背也不行,肌膚相親的話就要娶女施主的,貧僧……貧僧是要犯戒律的,貧僧不能,不能娶媳婦兒……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彷彿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和尚話還沒說完趕緊閉上眼睛唸了幾句佛,神色惶恐的比見鬼還可怕!
“……”臭和尚你的慈悲心呢慈悲心呢!誰要你娶了!誰要你娶了啊啊!
葉飄飄兩眼一翻,麻溜兒的暈了過去,在最後一絲意識消散前,一萬頭草泥馬從胸口裡呼嘯而過!滿腦子都是那句惡毒的話——
挨千刀的死禿驢!
司徒薰的迷魂陣設(shè)的範(fàn)圍很廣,除了葉飄飄這邊,還有消散在煙霧中的澹臺逸。
重重迷霧中,他依然從容冷靜,只是心口有一塊兒正高高的懸起,擔(dān)憂著他心底最看重的那個女人。
沒有他在身邊,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害怕,但能肯定的是,他現(xiàn)在十分害怕不安,他怕她會遭到不測。
方纔他應(yīng)該緊緊的牽著她的手,爲(wèi)什麼沒有去做,爲(wèi)什麼!如果讓她在他身邊出事,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自己!
澹臺逸雙眼冷沉,蘊(yùn)藏著一股難以抹滅的危險(xiǎn)風(fēng)暴,幽暗的鳳眸似是要燒起一層烈焰,一旦沾上,能將人瞬間湮滅成煙!化的屍骨無存!
他冷著臉,步伐沉穩(wěn)的往前走,每走一步,他都仔細(xì)聆聽著周圍的動靜,感受著只屬於她的氣息,忽然,他察覺到周圍的煙霧中有別的氣息存在。
心下一緊,他的動作從未有過的急切,伸手一撈,便將霧霾中的人給抓了過來,快速的擁進(jìn)自己懷裡。
“飄飄……”他和飄飄分開沒有多久,爲(wèi)免葉飄飄回來找他時尋不到人,是以他也並沒有走遠(yuǎn),這附近的人除了葉飄飄,應(yīng)該不會是其他人。
可當(dāng)他將抓著的人抱進(jìn)懷裡時,卻又猛然一怔,旋即瞬間推開了那人。
“什麼人?!”他冷聲問,睜開眼去看對面,可霧霾太大,即使那人就站在自己跟前,也根本看不清楚,連基本的輪廓都看不到。
“王爺……是我。”
輕淡的嗓音傳入澹臺逸的耳內(nèi),柔柔的如同冰天雪地中的溫暖水流,澹臺逸俊逸的眉宇微擰,沉聲道:“是你。”
雲(yún)緋,知道他以前的身份,並且會出現(xiàn)在這裡,除了雲(yún)緋有這個膽量,還能有誰。
雲(yún)緋聽著對面近在咫尺的迴應(yīng),一時間竟然心酸的想哭,她多麼希望剛纔的那個懷抱能抱久一點(diǎn),哪怕他嘴裡喊的,心裡想的是另外一個女人,她也可以承受。
爲(wèi)了澹臺逸,她甚至可以拋棄她的矜貴,她的驕傲!將她的自尊踩進(jìn)卑微的塵土裡都沒有關(guān)係,只要他能多看她一眼,多給她一些溫柔。
想到這,雲(yún)緋苦笑了一下,什麼時候愛他愛到這麼深了呢……深到只要他的一句迴應(yīng),她就可以爲(wèi)他萬劫不復(fù)!
“王爺,雲(yún)緋……好想你。”短短的三個字,雲(yún)緋用盡了氣力才說了出來。
澹臺逸卻沒有半分動容,神色間一派冰冷,淡之若素的開口:“雲(yún)緋,如果不想死,把飄飄安安全全的送回來!”
飄飄……他眼裡心裡都只有那個女人。雲(yún)緋聽著他冷硬而毫無感情的語氣,胸口鈍鈍的疼著,正因爲(wèi)這樣,她更要葉飄飄死,如果她不能得到澹臺逸,這世間沒有一個女人能夠得到澹臺逸!
“王爺,我不知道葉飄飄在哪裡!也許她早離開了,也許她已經(jīng)被司徒薰殺了……”
雲(yún)緋的話還沒有說完,對面一雙修長的手已經(jīng)伸過來勒住了她的脖子,伴著冰冷至極的音調(diào),周圍的氣息驟然下降了幾度。
“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會將夏國和你身後的國家夷爲(wèi)平地!雲(yún)緋,你,哪怕你救過我,我也會將你挫骨揚(yáng)灰!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zhàn)我的底線!”
“底線?你的底線就是葉飄飄嗎!”
雲(yún)緋心中痛苦難捺,微微提高音量道。也不做任何的反抗,只任他的手捏緊她的脖子,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一顆心在他說到‘要將她挫骨揚(yáng)灰’的瞬間被傷的支離破碎!
儘管他對她不夠溫柔,可以往卻從沒有對她這樣惡言相向過,更沒有掐過她的脖子,她以爲(wèi)他對她沒有愛,至少有一絲憐憫和不捨,可是……
澹臺逸,你怎麼可以要這麼傷我,怎麼能夠……
剎那間,雲(yún)緋心痛如絞,淚水不受控制的從臉頰滑落,一滴滴墜到澹臺逸的手腕上,那溫度,滾燙中又帶著冰涼的溼意……
澹臺逸沒有動,他知道她哭了,可勒著她脖子的手依舊不變,眉宇微蹙,他眼中快速閃過一絲難以揣摩的情緒。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靜默的空氣中,濃郁的霧霾漸漸的消失,露出森林中的樹木和藤蔓雜草。
眼前的光亮突然出現(xiàn),極其刺人眼睛,澹臺逸雙眸輕闔,又飛快的睜開,目光在森林四周快速的查探一遍,沒有搜尋到想要找的人,鳳眸輕睨,轉(zhuǎn)向面前的雲(yún)緋。
她也正望著他,一張美麗的臉上淚水肆意,長長的睫羽溼漉漉的像兩扇被雨水淋透的蝴蝶羽翼,一雙秋水盈眸霧水泛騰,那模樣說不出的楚楚憐人,饒是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忍不住伸手擁在懷裡去安撫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