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簡愛輾轉(zhuǎn)反側(cè)躺在牀上。
她不敢閉眼睛,因爲只要一閉眼,她腦海裡就會猶如走馬燈一樣,不斷地放映和劉子娟有關(guān)的一切情節(jié)。
往日的回憶猶如一把把尖刀,生生地紮在簡愛的心上,讓她痛到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而她在暴雨之下淋了那麼久,造成最直接的後果就是,重感冒了。
鼻子被堵死,連呼吸都很難,只能用嘴巴呼吸。但她的喉嚨就像是火燒一樣疼,吞嚥口水都覺得痛到死去活來。
範亦楓的手上端著一杯溫熱的開水,還有一些治癒感冒的靈藥。他站在簡愛門口,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擡起手在門扉上輕輕地扣了扣。
當聽到敲門聲的時候,簡愛急忙將自己的眼睛閉上,把被子拉著蓋在自己的腦袋上,擺明不想去看範亦楓。
範亦楓見屋內(nèi)始終沒有動靜,只好自作主張地將門推開。
簡愛可以聽到範亦楓的腳步聲正在一點一點地靠近,聲聲不息地敲擊著她的心,讓她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範亦楓將水杯和感冒藥都放在了桌子上,隨後在牀邊坐了下來。
他盯著被被子包裹起來的簡愛很久,微微嘆息一聲,這才替簡愛將被子拿了下來。
“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想見到我,但是你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感冒藥和白開水我放在桌子上了,水溫正好,等會兒你自己喝一點吧。”
範亦楓的聲音很輕柔,和窗外肆虐的狂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他的話始終沒有得到簡愛的迴應(yīng)。
範亦楓抿脣,看著微微顫抖的被子,本來還想再安慰簡愛一句,但同時他也知道,簡愛現(xiàn)在需要的,是自己將事情想明白,說的越多,越會讓她的情緒激動。
範亦楓又在牀邊坐了一會兒,確認簡愛確實沒有要跟他見面的慾望以後,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將房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範亦楓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淚水。
而躲在被子裡的簡愛,早就已經(jīng)哭到泣不成聲。
她剛剛從被子裡鑽出來,手機鈴聲就響起來了,簡愛本來不想理會,但那聲音就像是催命符似的,一聲接著一聲,吵的簡愛本來就煩躁的心變得更加煩悶。
她費力地在櫃子將手機摸到手裡,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小愛,我現(xiàn)在在範家大門口,你可以出來一下嗎?我想見見你,有話要跟你說?!苯傻恼Z氣聽起來十分迫切。
簡愛握著手機的手稍微緊了緊,微微抿了抿脣,猶豫著說道:“不好意思啊江成,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躺下了,而且我身體很不舒服,不想出門?!?
“你怎麼了?”江成聲音驀然提高了好幾個音階,聽著簡愛生澀沙啞的聲音,忍不住問道:“小愛,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guī)闳メt(yī)院?”
“不用了?!焙啇圯p輕地搖了搖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隔著電話,江成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動作,所以又補充道
:“家裡有藥,我吃一點就好了。江成,你先回家吧,外面雨大,小心不要感冒了?!?
“你,是在關(guān)心我嗎?”江成詢問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就好像簡愛的話會對他造成很大影響似的。
簡愛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她和江成,以前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就改變了。
而那個向來孤傲的江成,竟然會用這種語氣跟簡愛說話,這隻會讓簡愛覺得,她虧欠江成的,已經(jīng)太多了。
簡愛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地說道:“江成,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情,我們改天再說?!?
“好,那你記得要吃點藥,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要想不開,不可以做傻……”
聽著江成萬變不離其宗的安慰和叮囑,簡愛所有的耐心都消失殆盡,乾脆直接掛斷了電話。
雖然劉子娟的死給簡愛造成了很大影響,但她從來不是那種尋死覓活的人,這條生命是父母給的,所以除非自然死亡,簡愛不會傷害自己。
她又在牀上躺了很久,轉(zhuǎn)身的瞬間,正好看到了範亦楓放在牀邊的藥和白開水。
簡愛本不想吃藥,但是心痛,嗓子疼,喉嚨痛這三種感覺加在一起,生生地折磨著她,讓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忽略。
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從牀上爬起來,往自己嘴裡塞了兩顆感冒藥,將那杯依舊溫熱的白開水一飲而盡。
簡愛發(fā)著高燒,身體在不斷的冒虛汗,所以做這個動作已經(jīng)用去了她所有的力氣。
喝完藥以後,簡愛就躺在牀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簡愛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當窗外明媚的陽光透過密密實實的窗簾照射到簡愛臉上的時候,她才悠悠轉(zhuǎn)醒,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的重感冒似乎緩和了不少。
雖然嗓子還是有些痛,鼻子還是有些堵,但是和昨天的情況相比較,已經(jīng)好太多了。
坐在牀上休息的時候,簡愛才猛然意識到,每次睡覺都會做很多夢的她,昨天好像什麼夢都沒有做似的,腦袋保持蒼白持續(xù)了一個晚上。
簡愛自嘲地搖了搖頭,慢悠悠地翻身下牀。
剛剛洗漱好,她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陌生的號碼,簡愛只是輕輕地瞥了一眼,就按下了接聽鍵。
如果是以往,她基本不會接這樣的電話,但現(xiàn)在的她,迫切地想要跟別人聊聊天,以此來證實,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好,請問是簡愛嗎?”
簡愛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聽筒裡就響起了一道甜美的女聲。
簡愛確定自己沒有聽過這個人的聲音,所以有些疑惑地問道:“我是,請問你是?”
“我說簡愛,我才離開L城七年的時間,你就不認識我了?真是太傷本姑娘的心了!”
剛纔還甜美的聲音忽然間變得大大咧咧,但從對話的語氣來聽,對方似乎和簡愛很熟絡(luò)。
七年,是一個很好的線索。
簡愛在腦海裡飛快地搜索了一遍,最後在自己本來就爲數(shù)不多的朋友身上,定格了一個。
她說話的聲音還有些不可思議:“你是鄭微?”
“沒錯,就是我!”鄭微很恰到好處地承認了簡愛的話,她勾脣笑笑,說道:“怎麼樣,我夠朋友吧,回國第一件事,就是先聯(lián)繫你。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機場了,你方不方便來接我?”
“你回國了?”簡愛的聲音裡有一絲不可遏制的激動。
她從小生活圈子就很狹隘,朋友僅僅只有範禹哲,江成,江影和鄭微四個。江成後來成了她的男朋友,現(xiàn)在是前男友。而江影,卻因爲江成的緣故,對簡愛也失去了好感。
所以現(xiàn)在鄭微的回國,在簡愛本就波瀾四起的心上,更是激起了一圈駭浪。
她急忙說道:“你現(xiàn)在等等我,我立刻去機場接你。”
說完,簡愛就急匆匆地掛斷了電話,拿了一套簡約的衣褲換上,抓起手提包就急忙出了門。
客廳,範亦楓正在吃著早飯。
他看見簡愛出來,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簡愛,猶豫著說道:“簡愛,吃點早飯吧,今天專門做了你最喜歡的……”
“不用了?!焙啇劾淅涞卮驍嗔斯犚鄺鞯脑?,還帶著恨意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範亦楓急忙衝過去將她的胳膊抓住,看著簡愛面無表情的臉,詢問道:“你要去哪裡?”
“跟你有關(guān)係嗎?”簡愛沒好氣地反駁了一句。
範亦楓聽著簡愛的話,看著簡愛的表情,只覺得自己的心被刀割一樣,生疼生疼的。
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簡愛,我知道你因爲伯母的事情在恨我,但是你要知道,她的死跟我沒有關(guān)係!”
“啪!”範亦楓的話纔剛剛說完,臉上就被簡愛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簡愛一點餘力都沒有留,下手之狠,讓範亦楓的臉頰很快就腫了起來,臉上清晰的五道手指印十分刺眼。
簡愛勾脣冷笑,一字一句地說道:“範亦楓,我只想知道,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爲什麼可以殘忍到這種程度?如果不是你一直以媽媽來要挾我,如果不是你一直軟禁著她,她也不會走到這一步!雖然你不是她死亡的最直接因素,卻是最根本的罪魁禍首!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說出來,這件事跟你沒關(guān)係的!”
簡愛從一開始的歇斯底里變得十分冷靜,一雙眼睛宛若沒有溫度的黑寶石似的,靜靜地看著範亦楓。
許久以後,她推開範亦楓拉著自己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每走一步,簡愛就掉一滴眼淚,幾乎都落在了她的鞋子上,悲傷的氛圍表露無遺。
範斌目睹了這一切,但是他卻無法參與到兩人的相處中去,只能在簡愛走了以後,拿了一個冰袋,遞給了範亦楓。
“她很恨我?!惫犚鄺黛o靜地看著範斌,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