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是靈夫人。”
見封逸不搭理自己,梁木的震驚無處安放,只好悄沒聲地給藏在了心裡。
再看封逸時,目光已比之前更加熾熱了幾分。
能抱上銀甲衛統領的大腿,梁木自然很興奮。但當他發現懷抱之中的大腿還富到流油時,梁木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簡單的興奮來形容了。
“就是‘他老人家’從手指頭縫裡漏出來一點油水,也夠我梁木揮霍得了。這……這,這,這是要發啊。”
心中如此思量,頓覺前途一片明光,好生燦爛。
倏忽之間,梁木已暗暗發誓,不管如何,封逸這條大腿,他是抱定了。
不但要抱,還要死死地摟住,任人打罵也不撒開。
循著封逸的目光,看到靈夫人自內閣走出,梁木雙眸之中對於封逸是大款的興奮與激動,忽地化作了絲毫不加掩飾的垂涎。
喉頭翻涌,他又咽了好幾口唾沫,繼而湊頭到封逸耳邊,低聲講說。
“這位靈夫人可是孔家嫡女,曾經的身份那是足以與五族皇室子女平起平坐的存在。只是……”
梁木頓了頓,加快了語速,“只是後來不知道因爲什麼,突然跟著一個姓靈的散修私奔了。唉!身份差距太大,最終也沒能求到相守至白頭。靈姓散修被孔家家主一掌震斃後,靈夫人便被孔家派遣到三玄城這麼個小勢力來做商會會主。唉……她也是個倔強重情的女人,對外一直都自稱做靈夫人,從來也不以自己是孔家人自居。”
唾沫星子飛完了,靈夫人卻沒有隨同侍女走到封逸身旁。只有侍女一人走了過來,斟茶倒水,賠笑伺候。
而靈夫人,自從走出內閣,朝著封逸欠身一笑後,便轉過了身子,面朝內閣,似在等什麼。
等什麼呢?
自然是等人。
人有兩個,一胖一瘦。
胖子很胖,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出頭。
瘦子很瘦,年紀不小,已然老態龍鍾。
兩人並肩而出,胖子右手中拿著個牙籤,正在咧著嘴剔牙。
一邊剔牙,一邊打著飽嗝,還一邊自言自語地嘟囔著:“還是縹緲姐家的飯菜好吃,那城主府的廚子都是個什麼破手藝,弄出來的菜根本不是給人吃的。”
老頭兒低頭看了看自己那一雙油膩膩的枯瘦手掌,繼而將目光移向身邊的胖子。兩隻渾濁的眼珠子轉了轉,似乎很想用胖子身上那華貴的衣衫,來擦抹掉雙手上的油污。
“恩?”胖子似有所覺,扭頭看向老頭兒,發出了一道重重的鼻音。
老頭兒訕笑道:“少爺,您這身衣服都好幾天沒換了,反正待會兒也是要換下來漿洗的,不如……讓老奴擦擦手?”
胖子小眼一瞪,“你自己沒衣服?”
“老奴這袍子才穿不到一個月,還不太髒,晚上不用換。”
老頭兒下意識想要撓頭,右手剛剛舉起,似想到手上還沾染著不少油污,只得又垂了下來。
靜等在商會大堂之中的靈夫人聞聽兩人如此言語,笑道:“放眼這西境,也唯有五老纔敢如此跟小良玩笑。你們主僕二人的關係真好,真讓人羨慕。”
她是由衷地羨慕,面對胖子並不以年紀稍長而心存輕視,面對五老也不以對方是奴僕而心存鄙夷。
不卑也不亢,頗有大家之風。
“我去……我剛纔看到什麼了?靈夫人她……她笑了?”
梁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低語呢喃。
靈夫人之名,在三玄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她待人公平,從不以豪門小姐自居,卻至始至終都沒有對任何人露出過笑臉。
哪怕來人是三玄城城主,她也只是平和以待,就事論事,畢了兩相見禮,各自不生他心。
不是冰山美人的冷漠,也不是豪門小姐的傲慢,就只是單純的不愛笑。
可現如今,她笑了,而且是發自內心的笑。
爲何而笑?自然是因爲身前的胖瘦兩人。
“他們是誰?難道是靈夫人的好友?”梁木自言自語。
侍女將封逸二人杯中不太熱的溫茶倒掉,重新添上熱茶,衝梁木低聲說道:“他們二位應該是靈夫人的好友,那位胖少爺姓於,具體的小女就不太清楚了。”
梁木點了點頭,瞥眼間看見封逸面帶笑意,正盯著不遠處的胖瘦兩人觀瞧,似是相識。
“老大?莫非你認識他們?”
封逸點了點頭,卻聽胖子的聲音自前方傳來,“縹緲姐,你可千萬別再這麼說了。上次就是因爲你說了這樣一句話,這小老頭可翻了天了。你瞧瞧,現在都敢用本少爺的新袍子來擦手,以後還不得騎到本少爺的頭上屙屎撒尿啊。”
他言語粗鄙,甕聲甕氣,雖是在抱怨,語氣之中卻沒有多少怨氣。
靈夫人掩脣輕笑,嬌軀抖動,如花枝亂顫,美不勝收。
胖子渾如不見,只是噘著嘴,瞪眼老頭兒。
老頭兒紅著臉,賠笑道:“那哪能啊,少爺畢竟是少爺,老奴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在少爺您的頭上……咦?他怎會在此?”
五老終於看到了封逸。
胖子循聲瞧來,小眼睛裡又泛起了綠油油的光芒。
“啊哈,那……那個誰,你咋也跑來三玄城了?”胖子已舍了靈夫人與五老,大屁股一顛一顛地走了過來。
封逸直身而起,邁步相迎。
“一別幾日,胖兄可還安好?”
“安好安好,這咋說來著?相逢即是有緣,咱們這已不是有緣了吧?是緣分大大滴。”
胖子說著扭頭四顧,隨即疑道:“咦?那個小丫頭呢?”
他所說的小丫頭是指清兒,然而清兒現在何處?
封逸面露黯然,胖子忽然皺起了眉頭。
另外一邊,靈夫人也移來了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了封逸一番後,問道:“五老,此人是小良的朋友?”
五老咧嘴而笑,“恩,朋友。”
兩人分前後走到封逸身旁,正好聽到胖子在詢問清兒去了哪裡,也正好看見了封逸臉面上露出的一抹沉鬱黯然。
“難道……?”
五老心頭一沉,忽然又想起了那日被自家少爺一口吃個精光的米餅。
小丫頭心善,不僅是胖子看著親切,五老看著也覺得分外親切,好似看著自己的孫女。
一抹兇殺之氣,自五老的眼皮子底下閃過。
靈夫人看在眼裡,若有所思。
封逸不願將清兒是鮫人的事情大張旗鼓地言說,即便他早已猜到胖子與五老知曉清兒的身份。
當下避重就輕,簡短說了,“被她家裡的長輩接走了。”
胖子恍然,五老亦如此。
兇殺之氣消散,五老又恢復了猥瑣小老頭的模樣。
看著封逸,笑問:“王宏良殺了?”
封逸點頭,“殺了。”
胖子一巴掌拍在了封逸的肩膀上,讚道:“牛他孃的大-逼,通玄境大能,說殺就殺。”
靈夫人震驚了,梁木與侍女早就退到幾人的身後,恭敬而立,垂手以待。
聞聽胖子此言,侍女愕然失神,梁木再一次目瞪口呆。
這一次比上一次更誇張,自那張大的嘴巴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嗓子眼。
兩隻眼珠子似乎要生生擠出眼眶,摔跌在地,以表心中之震撼。
靈夫人再一次細心打量了封逸一番,卻聽胖子問道:“這就是那王宏良的玄兵?”
封逸提著飲血劍,點了點頭。
胖子問道:“要賣?”
封逸再次點頭,將目光移向靈夫人。
四目相接,封逸才終於看清楚此女的容顏。
用再華麗的詞來形容她的美貌,都是多餘的。就單單一句話足以表明,很美,美到石破天驚。
如此樣人,豈是世間能有?
如此樣人,其夫上輩子莫不是拯救了整個無疆世界,今生才得如此天人垂青愛戀?
驚豔之餘,封逸忽又想起了沈璇,霎時間眸中的驚豔神光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屬於少年人該有的沉著與冷靜。
再看向靈夫人,已如看著個尋常女子一般。
所謂看到美女就挪不動道,只是其人心神不定。
心神若定,一切皮囊外相皆是過眼雲煙,個人真情纔是世間最永恆不變的。
理是這麼個理,封逸知道,也明白,也以此而嚴苛要求自己。
不過心裡還是忍不住暗想:“真他孃的漂亮。”
胖子可不在乎靈夫人美是不美,熟人的眼裡,永遠沒有美與醜。
扭頭看向靈夫人,說道:“縹緲姐,這是我兄弟,你看著辦。”
靈夫人含笑點頭,“這個不用你多叮囑。”
胖子“嘿嘿”一笑,“我還有事,先撤了,你們聊。”
說罷,轉身就要走。
封逸連忙將他拉住,抱拳躬身。
可還未躬下身子,便被胖子拖住了雙臂,“做啥子呦。”
封逸躬身是爲了道謝,一謝那日雨中胖子出手,自己才得以擊退鄭流雲,救下清兒。
二謝胖子與五老忽然來到,影響了王二的心神,自己才得以反殺內息境強者。
三謝他二人提醒了自己王宏良即將追來之事。
如此三番,皆是重恩,非一拜足以還恩。
奈何封逸現如今只能如此,並給不了胖子什麼實質性的報償。
當然,胖子壓根就沒想著跟封逸索要報償,至少現在沒想。
“恩如山嶽,該當重謝。”封逸正色說道。
胖子撇了撇嘴,“說得這麼鄭重,咋滴?還想在本少爺面前來個痛哭流涕啊?”
封逸被逗笑了,靈夫人與老頭兒也在輕笑。
梁木與侍女是想笑卻不敢笑。
“以後有機會去天劍宗走走,本少爺請你吃好吃的。”
丟下這麼一句,胖子轉身走了。
五老衝封逸眨了眨眼,“嘿嘿”一笑後,跟了上去。
待兩人走出商會大門,封逸這才收回了目光。
卻聽靈夫人說道:“小良雖然做事說話不很著調,看人的本領卻很是高明。小兄弟能被他真心想與,以朋友待,必有過人之處。”
說罷,衝封逸側身一福,自我介紹道:“奴家孔縹緲,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封逸。”封逸抱拳回禮。
相對落座,靈夫人也不多說廢話,自封逸的手中接過飲血劍,只看了一眼,便說道:“三枚三品聚元丹,如何?”
三品聚元丹的價值,封逸曾估算過,大致可以易換到一百枚二品,一萬枚一品。
一品聚元丹的價值幾何?不以真金白銀論,且說公孫家的貢獻點,是一千貢獻點一枚。
一萬枚,便相當於一千萬貢獻點。
三枚三品聚元丹的價值便是三千萬貢獻點。
什麼叫豪?什麼叫有錢?或許這就是。
自然是豪,是有錢。畢竟玄兵的品階擺在那兒,三品玄兵,可是連尋常通玄大能都未必能買得起的。
通玄大能很少,距離封逸也很遙遠。且說公孫家,便是傾盡了全家族之財力,也沒有這麼多。
三枚三品聚元丹,足以讓其家主公孫飛龍一舉突破內息境,晉升爲通玄大能。
梁木再一次驚呆了,連侍女也驚得混不能自已。
兩個沒經歷過風浪的小人物,竟還沒有沒見過大世面的封逸來得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