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
慕思玥接了秦湘的電話，以爲秦湘出了意外便急急地趕了過去，卻看見了季宸。
季宸看著慕思玥一臉排斥地看著他，微張的脣，一時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沒錯，他故意讓秦湘給慕思玥打電話約她出來。
秦湘表情有些尷尬，“剛纔推著早餐車上坡的時候，腳沒力氣，季宸正好幫了我一把……”如果不是遇到他，恐怕會連人帶車一起摔下坡。
秦湘左臂因火災截肢了，平時靠著熬些粥賣早餐過日子，肯定是季宸幫了秦湘，秦湘沒好意思拒絕他。
慕思玥沒有去看季宸，直接走到秦湘身邊，“湘姨，你腳怎麼了？”
“腳傷是舊患，應該是入秋受涼了，湘姨你清晨和入夜最好在膝蓋處加個棉帶子保暖。”季宸則一直看著慕思玥，徑自開口說了一句。
“我會注意的，謝謝。”
秦湘面對季宸的熱情，有些不習慣，季宸是慕向雪的未婚夫，而且聽說季宸是有錢人的孩子，居然沒有半點傲氣，這讓她很意外。
“思玥，你出來，齊家的人會爲難你嗎？”秦湘有些緊張，想起慕思玥那位冰冷不好相處的丈夫立即有些擔心。
“沒事。”慕思玥笑得有些勉強，齊睿確實不準她亂跑。
“思玥，夜總會那次的事，給你發短信那人有沒有找到……”季宸突然開口提起另一件事，表情有些嚴肅。
慕思玥微怔了一下，沒想到他居然也知道了短信的事，朝另一旁秦湘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別跟我湘姨說，不想讓她擔心。”
“好。”季宸的聲音溫潤，他看著她主動湊近，心底有些喜悅。
慕思玥想起那天，表情有些複雜地看了一眼季宸，那天晚上她害怕極了，因爲拿檯燈砸傷了別人，看著一地的血渾身打顫，季宸正好出現，所以她下意識地衝過去抱著他。
“那天，謝謝你。”慕思玥小聲地說了一句。
“思玥，我很擔心你，你跟齊睿在一起很危險……”
“那只是意外，我在齊家很好。”慕思玥突然皺眉，反駁一句，聲音有些疏離。
“如果你讓湘姨喊我出來是跟我說離開齊睿，那不必再費心了……”離開還是留下她從來都沒有決定權。
說著，慕思玥臉上帶著無奈的輕笑，“而且，就算我離開了齊睿，我們也回不去了。”
季宸看著她，最後只能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回國兩個月，他們兩人第一次這樣冷靜的面對這些事，慕思玥聽到這句對不起，心底依舊有些苦澀，算了，都過去了。
而就在這時，突然啪的一聲，像是有東西掉落在地上了。
慕思玥他們順著聲音看去，卻都驚訝地微微睜大了眼睛。
就連秦湘的聲音也變得急切，“粥掉地上了，我給你重新舀一碗……”
一位衣著建築工淺藍色制服的高大男人，他蹲在街道邊，雙手不斷地去抓地上打翻的粥，他抓起那混有沙子的粥，直接塞進嘴裡，
慕思玥只能看見他的後背，可是他低啞的聲音不斷重複呢喃著，“不要罵我，不要罵我……”這男人像是很害怕，哆嗦的聲音像是有些精神失常。只不過是不小心打翻了一碗粥而已，這大男人爲什麼這麼焦慮……
慕思玥他們都覺得很奇怪，秦湘端另一碗走到他身前，“先生，這碗給你……”
可是秦湘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揚起頭，目光迷茫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跳起來，沒有多說一句，大步跑遠了。
留下慕思玥他們看著他倉促的背影，心底只覺得奇怪，這男人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只是一個路人而已，慕思玥他們並沒有放在心上。
早晨已經過去了，太陽漸漸高掛，慕思玥上前幫助秦湘收拾早餐車。
秦湘笑得和藹，端著一碗粥朝季宸走了過去，“今天你陪我在這裡擺攤這麼久，實在是不好意思，如果不嫌棄試一試這艇仔粥。”
“這就是艇仔粥。”
季宸接過秦湘遞來的粥，淺舀了一口，眸子沉思像是回憶著有趣的事，溫和的笑容透著一抹幸福，轉頭看向慕思玥。
“思玥，你正宗的艇仔粥味道怎麼不太一樣。”
慕思玥見他這熟悉溫柔的笑，感覺有些彆扭，嘟囔一句，“那是因爲美國那邊魚片不正宗，那次我煮了，你自己也說好喝的。”
“嗯，只是有點甜。”季宸輕笑著，看著她的目光帶著一份寵溺。
在美國留學那些年，慕思玥時常跑到季宸公寓廚房裡折騰，她喜歡下廚，無論她煮了什麼，季宸總是非常捧場，這讓她自信心大增。
慕思玥那次拖著他衝去唐人街，採購了一堆食材回來，說要親手給他做正宗的艇仔粥，結果把糖當成鹽，不過季宸還是全部都喝下了。
那時候的他們是純純的愛，慕思玥還會拿著她參賽獎盃，抱著他手臂一臉小得意，“你女朋友我辣麼聰明哈……”
現在……
慕思玥轉身不願意與他對視，現在，現在她是他表嫂……
“思玥……”他聲音意味不明地輕喚了她一聲，那溫柔的目光從未移開。
一旁的秦湘注意到了異樣，他們兩以前就認識？
“湘姨，我幫你推早餐車，咱們是時候回去了。”慕思玥像是沒有看見季宸的目光，輕聲地開口打破了這奇怪的氣氛。
“我來吧。”季宸長得清俊個性溫和，素來很受長輩喜愛，他主動上前幫秦湘推早餐車。
秦湘有些不好意思，可季宸卻堅持，他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一身名牌推著這地攤車子，慕思玥看著他，卻也沒有勸說，只是退離他三米遠。
秦湘總是感覺季宸看著慕思玥那眼神有些奇怪，走到慕思玥身邊，小聲問著，“思玥，你跟季宸……”
啊——
秦湘那問的話沒問完，卻突然腳虛軟，身子右偏，直直地摔到右側河裡。
慕思玥看著秦湘在水裡撲騰呼喊，心一下就揪了起來，下意識地就要往河裡跳。
季宸伸手一把拖住她，他的臉色隱過一抹猶豫，最後快速地說著，“你在這裡站著，我下去……”
說著，季宸快速地跳入河中，慕思玥見季宸跳入水裡，心也稍稍地放心一些。
她知道季宸的水性很好，他曾經潛下水裡救過她……
可是當慕思玥目光緊緊地看著河中兩人，眸子閃過複雜之色，頓了一下，驚地大叫，“救命！救命啊！”
慕思玥的聲音很快引來了路人，兩位熱心的大叔連忙下水救人。
直到秦湘和季宸都被人救了上來，搶救一翻之後，秦湘咳嗽了好一會兒，慕思玥扶著她到一旁的石椅子坐下休息。
而另一邊身體倚著大樹，半低著頭喘息的季宸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慕思玥朝大樹下的季宸多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迷惑，季宸他根本不熟水性，看他游泳的動作就知道很生疏，更別談潛入水底……
那年，救我的人不是他？
慕思玥的眸子猛地驚愕了一下，四年前在美國跳入那冰冷的河內救我的人不是季宸？那是誰？
“思玥，去看看季宸有沒有事？”
秦湘順了氣，轉頭擔心地看向季宸那邊，畢竟人家是爲了救她才下水，而且季宸這種少爺身體嬌貴著，她可不敢讓他出意外。
慕思玥聽到秦湘的聲音才緩緩地回過神來，“你怎麼樣？”她走到他身邊，聲音有些複雜地問了一句。
“沒事。”季宸並沒有擡頭，只是低聲應了一句。
慕思玥看著他略帶蒼白的側臉，有些話她問不出口，無論那年救她的人是誰，那也已經不重要了。
“謝謝你。”慕思玥臉上帶著感激的笑，遞給他一支礦泉水，“謝謝你願意下水裡救我湘姨。”
季宸聽到她道謝，低垂的臉龐有一份僵住，她沒有追問，反而道謝……
如此想著心底更是內疚悔恨不已。
慕思玥就是這樣的人，她淡然的性子不會追究過去，對於不可挽回錯誤她會選擇接受，就像是任何複雜濃烈的恩怨，在她那裡都會變得簡單。
有時候季宸會覺得慕思玥那軟綿綿的個性，比很多人都勇敢大膽，她很坦然，坦然接受。
正午時分，他們身上溼漉的衣服很快也乾透了，季宸幫忙推著這早餐車回到了附近村子的一間小瓦屋裡，秦湘一個人居住在村子裡。
秦湘邀請他們留下來吃飯，還讓慕思玥今晚在這裡過夜。
“爺爺，我可不可以明天再回去？”慕思玥握著手機，表情有些鬼鬼祟祟。
這段時間慕思玥跟齊老爺子混熟了，這老頭也不那麼爲難她，想了想立即補充一句，“爺爺，我明天一定會準時回去陪齊睿一起去相宜墓園，讓我在城北呆一夜好不好？”
齊老爺子老眉皺了一下，這丫頭居然學會威脅我！
“哼！分公司那邊出了點事，齊睿今天不在家，明天他直接過去相宜墓園，你最好提前過去，讓他知道後果自負。”
慕思玥臉上瞬間綻出燦爛的笑，太好了，他不在家。
齊老爺子清楚地聽到她那賊笑的聲音，沒好氣地叮嚀她注意安全，便掛斷了電話。
“思玥，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
季宸拿著碗筷走出來，目光緊緊地停在她臉蛋上，她雙眸清澈，笑得純粹，他有一瞬間失神，他最喜歡看她笑的時候乾淨，靈動。
“齊睿他沒在家……”話說到一半，慕思玥的話頓住，季宸卻在聽到齊睿這名字時，表情有些難看。
她不是應該很害怕齊睿嗎？幾乎所有親友都對齊睿忌憚，疏離，可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