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
皇城
“殿下,此次宴會都有哪些人呢?”沫吟洛一身宦官服默默地跟在段熙塵身後。
“文武百官皆在場。”
“哇!這麼氣派!”不覺間竟感到一絲涼意劃過心頭,想不到深宮就是深宮,這般死氣沉沉涼意襲身。“哎呀!”
“怎麼了?”
“殿下,宮中寒涼,您的病還沒好呢!”
“我所患的並非風寒。”
“是噢。”
文武百官入座,而瓦剌使節也是早早到來,沫吟洛站在段熙塵身旁,是以小官官的身份。儘管她仍是有些不願意。她站在那兒,不經意地竟注意到了一個人。“爹?!”不禁叫出了聲,好在只有段熙塵聽到。
“怎麼了?”
“我……我……我爹。”她怕的當然不是沫陸景,而是怕現在這個小宦官的身份見到他,身份定會暴露。她無助地望了一眼段熙塵,他卻是悠閒的喝著茶,還隱約看到他嘴角揚起的笑意。
天哪嚕!有什麼好笑的?段熙塵吶,到時候倒黴的可是你,你的欺君之罪!
“本王不怕什麼欺君之罪。”沫吟洛一驚,“殿下你是會讀心術嗎?”
“……”
沫吟洛方纔恍惚著段熙塵的話,忽的眼睛不禁瞟到了對面的坐席上的一個人,白袍翩翩,氣質非凡。這正是昨日練劍的那名公子。哎?他是什麼人?宮中的宴席也是他能來的嘛?又莫不是什麼達官貴人?
“殿下,那個人……”沫吟洛指著相對而坐的男子,一股好奇心涌了上來。
段熙塵望了他一眼,淡淡地品了一口茶,不緊不慢道:“蕭家子弟,蕭閆。金陵城赫赫有名的公子,才華橫溢,世人皆知。”他說著,又抿了一口茶。
“噢。”
“你可是刑部尚書沫陸景的女兒,這等人物,你不知?”
“我……”
我當然不知,這纔來了這裡多久啊?更想著如何開脫,他便就此又道了一句,“果真是閨閣千金,沒見過世面。”
果然這傢伙就算病入膏肓都不忘損她,這……不會成了他的興趣愛好了吧?!
“他性格古怪,卻纔貌雙全。金陵城的姑娘們無一不對他愛慕傾心,只有你這個怪胎竟連他是何人都不知。在朝爲官卻不曾捲入官場的鬥爭之中,而朝中各臣亦是對他禮讓三分。”他話說到兒這兒,沫吟洛更加欽佩了,“如此厲害?不過話說回來,殿下您不也是同他一般性情孤傲,每次出去都會引得一大片桃花奔來,你卻不食人間煙火。還有平樂郡主,她對你已然是如此瞭然,而殿下你……”沫吟洛話說一半戛然而止,緊跟著補上一句,“萬年冰山……”
段熙塵不禁變了臉色,怕是那平樂郡主對他的態度令他吃不消吧。不過見段熙塵如此,也算是扳回一城了。果然平樂郡主就是她的剋星。哈!眼見一旁偷樂呵的沫吟洛心中著實不爽,給她一個冷眼,就讓她滅了士氣。
隨著禮樂鐘聲的敲響,皇上登上了龍椅,一干舞女隨即而上,婀娜多姿、舞姿曼妙。
“今我大明迎來了瓦剌使節實屬榮幸之至,朕心生喜悅。”皇帝說話時分在場人紛紛不語,以顯對皇帝的尊重罷。聲音洪亮有力,故具有威嚴性。
坐在皇帝不遠處的瓦剌的一干使節紛紛站起身來,其中一位微微作揖,道:“陛下過譽了,大明與我瓦剌交好,普天同慶。望陛下不忘今日的約定。”
“使節放心,朕定記得貴國的情誼。”
“謝陛下。”
一番載歌載舞、杯酒暢飲之後,卻見瓦剌使節命人喚來一男子,一身墨色衣裳,頭髮束在發冠之中,手持一寶劍恭恭敬敬的走了進來。
“陛下,此乃我瓦剌族第一高手。是可汗爲表情誼特地贈予陛下此後伴陛下左右護陛下安全的。”
“這……”
“護陛下之安危嗎?原來就算是想交好的國家,也會對他國留有餘心,有所忌憚。話雖說是保護陛下安危,無非就是安插眼線罷了。說多了,不就是不信任嗎。”沫吟洛說著,似乎是說給一旁的段熙塵聽得。
“所謂交好,也無非就是保己國之安危罷了。”段熙塵大概是迴應她。
“……使節,貴國的心意朕領了,只是朕身邊的幾位皇子已是武功高強,朕的安危更是無需多言,像貴國的高手還是留給可汗的好。”
誰料使節的臉色頓時變的很難看,“陛下怕是不領情?”
“並非如此,朕只是覺得可汗太有心了,而朕確是有賢能之子。”
“陛下,既然如此,不如請出陛下口中所說的賢能之人與我族高手比試一番,若是當真有賢才在陛下身邊,那我可汗也可放心了。”
話說到這裡,沫吟洛有些驚著,不禁望了一眼段熙塵。他竟還是如此悠閒自在的喝著茶。
大人吶遇到大事了該你出場了!怎麼一點不著急的樣子!
遐想著,他鎮定自若的望了一眼對面安坐的顧夏臻,不待一會兒,他竟然自主地站起身來,“父皇,兒臣向這位瓦剌高手領教一番。”
啊!難道段熙塵一早便知曉九王爺會自主站起來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嗎?
“敢問閣下是……”使節道。
“這正是朕的第九子,順安王。”
“原來是順安王。”二人相視行了一禮。
“啪!”似是什麼東西的碎裂聲,回眸一看,眼見摔碎在碧婉言桌旁的茶盞。她被怔得許久未緩過神來。顧夏臻便是順安王?便是那個殺自己全家的仇人之子嗎?也是那個——自己苦苦尋找要取他性命的故顧氏殺手一脈……
不知一旁的侍女叫了多少聲,方緩過神來。
“回陛下,婉言近些日子來身子有些不適,讓各位受驚了。”她忙站起身,賠禮。
“碧姑娘若是不舒服,趕緊下去歇息吧。”
“謝陛下。”
她緩緩起身離去,漸漸走到顧夏臻的身際,卻是面色凝重的望了他一眼。
顧夏臻,爲何是你?天下世人之多,爲何就偏偏是你?你可知你的爹孃闖下了多少禍事,殺盡了多少人?
“只是虛驚一場罷了,二位開始吧!”皇帝道。
隨即將二人相視一笑,拔劍而出,一道劍光映著月光直射衆人。劍呼之即出,未待顧夏臻反應的時候,一道烏光勢如破竹徑直向他刺去,他靈敏的一個轉身方使自己沒有被劍刺傷。卻見繞身而起時揚起的髮絲從對方襲來的劍上輕輕劃過。
他意偷襲,像這種非君子之人,如何能留在父皇身邊,又怎能配得上第一高手的稱號?
且不多想,顧夏臻站穩腳跟,卯足腳勁一個越翻,在空中一個“圓”字空翻。腳間滑動上間氣流攪動了那彌散在空中的聲音墜落而下,如蜻蜓點水一般,只聽得那破碎一樣的寒光閃過他的面前,隨之而來的則是架在他脖子上的冰冷的劍。
好快!未待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顧夏臻竟如此厲害,僅憑這幾個動作便讓那人敗北。沫吟洛不禁望了段熙塵一眼,段熙塵的武功在顧夏臻之上,那他的武功——是有多麼高強啊?他竟仍是如此的處變不驚,彷彿事先就已料到了結局。
一陣掌聲隨之而來,“厲害,果真是武功高強,貴國的高手果真是非同凡響!那我們也就不自討沒趣了。”使節嘆道。
“使節見笑了,不過公子方纔的確是讓我有些措手不及。”顧夏臻望了一眼黑衣男子,正是想告訴他,偷襲,並非君子所爲,更非第一高手所爲。
“使節啊!這夜宴莫要爲了此事而掃了興,不過是比武而已,兩族交好纔是重中之重。”皇帝似笑非笑道。
“陛下所言極是。”
“父皇,兒臣不知爲何有些頭昏,這便回去了。”顧夏臻道。
“這……好吧。”
“謝父皇。”顧夏臻想要離開當然並非此事,更多的……是爲了方纔有些反常的碧婉言,雖不知她是怎麼了,但他敢肯定,絕不是因爲身子不適,這怕是個藉口。
明明已是六月初了,竟還有些冷。風兒吹過,帶來了一絲涼意。這使顧夏臻的身子不禁一顫。不知跑了多久卻仍不見其身影。
“奇怪?她人呢?莫不是——迴歸雲閣了?”他這便踱著步子朝歸雲閣的方向走去。這夜,寂靜的可怕,晚風劃過一旁的竹葉,悄然落下了幾片。模模糊糊地走到了玉涼亭旁,卻疑惑了。“難道因爲這次夜宴,宮中都無人了?”
“不然你想如何?”霎時間,一股氣流帶動一個身影到了他的身邊,且傳來了一詭異的話語到他的耳畔。待顧夏臻反應過來的時候,不知什麼寒光直射他的面龐,卻見——一把寒劍正架在脖頸之處。“九王爺……”來人順著方纔的話續道一聲,順音而去,換來的是碧婉言那仇恨般的眼神,再回一往的孤寂、冰冷,同先前不知有多大的差別。
“碧姑娘這是爲何?”
她用憎惡的目光望著面前被她縛於手掌的顧夏臻,口中緩緩吐出幾個字,“討債。”
“何債?”
“父母之仇,屠村之債!”
顧夏臻臉色驟變,“我當真不知你此話何意。”
“不要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你們顧氏一脈皆是殺人不眨眼的怪物。在你父母殺死我爹孃的那一刻我便立誓,定殺盡你平川顧氏一脈。而從那刻起,你我——便是仇人。”
“碧姑娘,這其中可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當年是我親眼所見怎能是誤會?就是因爲你的爹孃,致我從小就揹負著滅門之仇!”
她的話語很是尖利,怕是下定了決心要置我於死地,可爲何——我卻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一絲的猶豫及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