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卿微微轉(zhuǎn)頭,看向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身側(cè)的人。
“世子爺血染沙場,殺人無數(shù),竟然也信這天道輪迴之說。”鳳眸微眨,重新看回繁星閃爍的夜空,不冷不熱的回答。
薛逸寒低頭看著神情不明的蘇玉卿,她所處的位置離篝火較遠(yuǎn),火焰跳躍中映得蘇玉卿的鳳眸忽明忽滅,令她多了一層神秘之感。薛逸寒心下不安,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再瞭解她,不,是她不願再讓他了解她,因爲(wèi),此刻,他看不透她的心。
“你……”薛逸寒頓了下,似乎不知如何開口,然而想到她即將嫁到古闐,終是壓下了男子的尊嚴(yán),開口說道,“若改主意,還來得及。”
蘇玉卿聞言,怔了下,緊接著,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來得及麼?”蘇玉卿嗤地一笑,輕聲反問。鳳眸中波光流轉(zhuǎn),如流銀飛雪,冷而利,寒而沉,“就算來得及又如何?世子爺您這次打算放棄什麼,來拯救我這個水性楊花的女子?”
薛逸寒沒有回答,他靜靜地看著蘇玉卿那雙冷厲的鳳眸,那雙眸子裡有冰刀雪劍,有冷銀寒霜,有譏誚不屑,卻偏偏沒有他曾經(jīng)每日可見的溫潤柔順。驀地,彷彿被鈍器擊中,心不期然的疼痛不已,像碎裂了般,疼到幾近窒息,那份無法言喻的疼,很快蔓延至他的四肢百胲,令他連動彈一下都成奢望。
“世子爺,您既然說如我等人的命運都在這天道輪迴中,就應(yīng)明白,以人力不可爲(wèi)的道理。天命吾,吾不敢不從,亦不能不從。”蘇玉卿看到他冰寒若谷的雙眸中現(xiàn)出一絲難以自抑的沉痛,心突然疼了下,然而想到深刻心間的那個斷字,不由冷漠說道,“我蘇玉卿走到哪裡,或死在哪裡,都再與您毫無瓜葛。想來這天道輪迴,便是如此!”
薛逸寒僵立在原地,漆黑如墨的夜晚,那篝火照亮他半邊身子,卻使他另外半邊身子陷入更深更冷的黑暗之中。
蘇玉卿漠然的轉(zhuǎn)身,向一處擺滿了瓜果的案幾走去。
冷御風(fēng)端著酒杯,隱著藍(lán)芒的眼中閃過一抹嘲意,見薛逸寒僵直的身影,脣邊露出一絲微乎其微的笑意,一昂首,烈酒順喉而入,心中很快升起暖意,在這夏日的午夜,竟覺涼爽怡人的異常舒適。
蘇玉卿剛剛坐定,便覺周圍氣氛不對。擡頭望去,只見不遠(yuǎn)處,一個嫋嫋婷婷的身影慢慢向這邊走來,淡藍(lán)輕衫,金絲玉帶,飛天仙髻上簪著金燦燦明晃晃的累絲金鳳銜珠紅玉步搖,一步一搖,火光如流銀,在墜子上不斷流轉(zhuǎn),映著那雙如煙似霧的丹鳳狹眸秋水盈盈,含情脈脈。
那女子緩步走來,在墜滿繁星的夜幕,如一朵盛開的蓮花,逸著清香淡雅。周圍熱鬧的談笑聲在她出現(xiàn)時陡然一靜,顯然被她光彩奪目的神姿震攝住。
蘇玉卿脣畔含笑,這女子就是那個舞大家吧。她下馬車之時,似乎瞟了一眼,那舞大家一身紅裳立於下游不遠(yuǎn)處。沒想到這一會兒功夫,竟換了衣衫走來,看來,此女頗有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