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洞中血棺

高枕繡花香牀之上，正有一俏婦人面色蒼白貝齒緊咬嘴脣平穩的躺著。她清秀的臉龐上掛著滴滴晶瑩的汗珠，因爲流過汗，所以烏黑柔順劉海雜亂的吸附在潔白如玉的額頭上。

“我的孩子...”

俏婦人扭頭看著站在牀頭幾位年邁老人，終究是忍不住，怯生的開口問道。

牀頭站著五位老者，統一穿著青灰色長袍，將整個身子都籠罩起來，唯有腦袋能讓人看到。其中一位老嫗枯瘦如老枝般的手臂上抱有一被包在軟蠶絲錦衣被中的男嬰。

嬰兒剛出生，尚未經過溫水洗淨身上殘留的鮮血和羊水，他十分乖巧，並未嚎啕大哭，安靜的躺在錦衣被中，睜著大眼睛緊緊盯住這老嫗。

老嫗一臉厭惡之色，枯老的眉頭緊皺。若仔細觀看，倒也不難看出這老嫗年輕時也是一位大美人，不過歲月難擋，如今她也滿臉皺紋。老嫗動了動嘴脣，毫不掩飾自己對躺在繡花香牀之上俏婦人的厭惡之情。

“哼，你的孩子？你一介卑賤之人，若非格兒視你如寶，我等又豈會留你賤命到如今。”

在老嫗身旁，一位更加年長的老人也說道，“你別以爲生了一名男童便覺得能母憑子貴，嘿嘿，今日乃是他出生之日，也是他根骨喪失之時。”

根骨在神蘇大陸便代表了修煉的資本。擁有根骨才能叩開仙門，不然即使天資再好也是無用，入不了仙道神道。

躺在繡花香牀之上的俏婦人心中很清楚失去根骨的後果，那樣會使自己孩子從此與仙神無緣，一輩子也只能在紅塵中淪喪，做一個爲一天三餐而愁的平凡之人。

一滴滴清淚從俏婦人鳳目中流了出來，順著髮髻與汗水攪合在一起，帶著她諸多怨恨浸透身下繡花牀單。

“趕快動手，以免待會格兒醒來後行事不便！”一位似乎五位老人中領頭的老者悶聲翁道。

俏婦人聽到這道聲音之後鳳目驟然閉上，眼中清淚止不住的往外溢。

“哇......”

片刻之後，俏婦人突然聽到嬰孩哇哇大叫，頓時睜開眼睛，撕心裂肺呼喊起來。

俏婦人雖然沒有看到五位老人對自己孩子做什麼，但是她心中明白，自己孩子的根骨已然被取走，這孩子以後註定不能成仙成神，只能做一個平凡的男子。

時光冉冉，轉眼便是二十年過去，當初的男嬰已經長大成人，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是日，風煙俱淨，天朗雲稀，陽光大好，正適合外出郊遊踏青釋放心情。飛鳳山上雖然還未羣花開放，但是依舊有些許不知名的野花正在搔首弄姿，盡情的綻放。

飛鳳山乃是壁塢最出名的大山，山聚靈氣，清秀十分，遠望著高高聳立的飛鳳山之時，恍若見到一位天女伴鳳飛昇一般。這一日，飛鳳山山間小路上正有兩人在散步慢行，放開心胸感受著大自然的氣息。

這女子生有傾國傾城之貌，身上隱隱有一股不食人間煙火之氣，仿若九天仙女轉世降臨凡塵一般。綾羅琦裙將她婀娜的身姿完全體現出來，不盈一握的柳腰令人有一種想走上去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思渺此刻心情十分複雜，難道今日真的要與莫空說明一切？難道這就是天註定，自己與莫空有緣無分？

思渺一直信奉上天，一直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從來都是佈施善行，積善積德，但是老天似乎和她開了一個玩笑，思渺今天就要揮刀斬斷與心愛人的關係。

莫空很安靜，靜靜陪伴在思渺身邊，便走便觀察路邊野花，正在思量要採摘那一朵最適合思渺的野花送給思渺。

莫空單純得如同白紙，從小到大近乎二十載，這是他第一次與自己心儀的女孩子走得如此近，他不禁臉色微紅，胸口似有小鹿亂撞，莫空都能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了。

終於，莫空發現小路邊上有一朵潔白野花，直到莫空走進看才發現這野花花瓣根部竟有點點鮮紅，他微思，這不正是思渺白裡透紅的秀面麼？

思渺站在莫空身後，欲言而又不知如何開口。

莫空小心翼翼將這多不知名的野花采摘到手，滿臉羞澀笑著走到思渺跟前。

“思渺，送給你！”

莫空爲自己這個舉動而開心，因爲這麼多年來，這是自己第一次送女孩子花兒。

思渺正在思索該如何對莫空說出那番自己在心中早已練習多遍的話，思路剛好被莫空遞過來泛著清香的野花打斷。

爲何？爲何要這樣！天公不作美，爲何要生生拆散我們。

思渺內心十分糾結，她早已無心理會路邊的一切，心思早就沒放在這漫山遍野的景色中。可是，莫空突如其來的鮮花打斷了她的思緒，又一次令她很被動，到底該如何開口。

莫空站在思渺身前，見思渺手捏自己送給她的潔白鮮花，秀眉緊觸，眼神恍惚，而後更是親手一點點將手中那多潔白的鮮花兒撕扯掉。

莫空看見原本完好美麗的鮮花此刻竟然成了殘花敗葉，花瓣一片片飄落，寂靜無聲。

終於，思渺似乎想定，晚痛不如早痛，這一切終究是要揭開帷幕的，爲了不讓莫空長痛，思渺終究是做出了決定。

“莫空，我們不適合，你以後不用來找我了！”思渺臉色平靜，說話時候彷彿如平常幹活一樣，十分平靜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是她眼中卻有點滴晶瑩的淚在打轉，不過，最終還是被她控制住，並未溢出秀目。

轟隆。莫空頓時覺得天都塌陷了。

從十八歲情竇初開，第一次相識思渺之時，莫空純淨的心靈便早已牽繫在思渺身上，那時候他還只是莫家二少爺，在他人眼中也只是個混吃等死的少爺而已。

也許這緣分早已註定，思渺與莫空兩人一見即和，均鍾情對方，這一來二往，竟有兩年之久，直到前些時，莫空對思渺談起男女婚嫁之事，事情纔開始出現一絲變故。

莫空怎樣也想不到，思渺與自己相識兩年，憑莫家厚實的家世，莫空早就能迎娶思渺過門，但莫空沒有，他仔細思量過，決定待到時機成熟再想思渺家提親，但他又怎個料想，思渺今日會對自己這樣說。

不適合，不用來找我了。

莫空腦海中始終迴盪著這樣幾句話，整個人也變得昏昏沉沉，手足無措，跌跌撞撞向飛鳳山深處走去。

思渺雖然對莫空這樣說道，但是她的心思卻還維繫在莫空身上，她又怎能見莫空這樣一副模樣想飛鳳山深處走去。

飛鳳山遠觀如同神女伴鳳飛昇，但是整個生活在壁塢的人都知道，飛鳳山很是神秘，裡面什麼都有，牛·鬼·蛇·神一大堆。

正待思渺欲要追上前去拉回莫空時，思渺腦海中一聲悶響頓起。

“思渺，你要想好了，若是不按照我的命令去做，你知道後果是怎樣的。”

這道聲音不大，但威嚴不可抗拒，思渺聽聞之後雖然依舊向前邁出了幾步，但她終於是停了下來。

這時候思渺眼中晶瑩無瑕的淚珠終於是低落下來，打在山間小路上，聲音是那樣的悲傷無助。

這個打擊對於莫空來說實在太大，他一下子根本接受不了，唯有一味的向前衝，莫空才能發泄自己內心的惶恐、悲傷。

飛鳳山上山路蜿蜒崎嶇，只有山腳邊上的小路纔是衆人常走常過的，但是此時莫空奔襲而過的幽深野徑根本就不是那鄉間小路。

莫空比之在這條幽幽野徑中狂奔，直到他體力透支過後終於走不動了才停下來。不過，此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何方。

飛鳳山上的野路並非直路，均是扭曲蜿蜒，而莫空則是遇了壁障，走進了迷障中。

飛鳳山並非常山，此山鍾天地之靈秀，聚大地之靈氣，成就龍脈，也被壁塢之人當做祖山神山來拜，唯有老死德高望重之人才能入葬此山，相傳在無盡時間之前，此山走出過神人。

餘暉點點，殘霞滿天，此刻倒是美景，不過莫空卻沒有心思思索在這樣美麗的景色下若是與思渺一起漫步該有多愉快。不過轉瞬間他便將這可笑的想法拋之腦後，因爲在下午的時候，思渺還對自己說過，我們不適合，不肯能了。

沒過多久已是夕陽落山之時，雖然天尚未全黑，但在這山中，天黑之後誰也知會發生何事，莫空又只會一些花拳繡腿，並不能如他長兄那般空手碎石，凌空飛昇，所以他隱隱爲自己安危擔心。

莫空在恐慌中突然想起下午之事，才發覺其中怪異多多。他細細回想，頓覺思渺不似平常，似乎有諸多心事一般。不過，他也並未能多想，因爲他耳邊傳了聲聲怪異叫聲。

即將天黑的深山中很是恐怖，到處都陰深深的，莫空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莫空體力恢復了不少，他又活動起來，就近在周邊尋找洞穴，想要進洞暫避一晚，待天明之後再做其他打算。

不久之後，就連殘陽都墜落入深山，天色頓時黑壓壓一片。‘呼’，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陣陰風，使得莫空抱了抱身子。

今夜無月，烏雲密佈，怎麼看都像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一樣。

莫空磕磕碰碰，一路尋來，竟被他發現一處奇洞，那洞口竟然有如星點一樣的毫輝閃耀。莫空暗道，難不曾自己要交大運了。

一想到自己誤入飛鳳山深處，卻因禍得福，倒也不覺得此行有多危難了。

莫空謹慎的從洞口鑽進去，卻不曾想這洞口之後竟也是一段僅能容一人通過的小路，沿著小路一直走進去，片刻之後才豁然開朗，進入洞穴深處。

洞穴之內竟然較爲明亮，雖不如光天白日，但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能見路幾米已是難得。

“今夜就在此度過了，洞口如此狹窄，一般猛獸肯定進不來，而能進來的野物也不見得能有多厲害。”這樣想著，莫空心中才安穩下來，而後好生打量一番洞穴。

這時莫空才注意到，洞穴竟然有八面牆壁，每一面上都有淡淡的紋飾，莫空轉身觀看許久，瞬間明瞭，這洞穴中竟然被烙印下反八卦陣。而後莫空擡頭仰望，望見洞穴頂部，竟是一顆碩大的明珠，明珠之中有一道黃符，而這洞穴中的光芒也是從那明珠之中散發出來。

“明珠黃符、反八卦陣，還有堪比日月的光輝，這是鎮壓邪物之陣法，此地竟然鎮有邪物。”

莫空心中頓時咯噔一下，深知不好，自己一不小心竟然進入了龍潭虎穴之中。

莫空打小便喜歡奇聞怪異錄志，曾今見過有野史中記載過這樣的情景，頓時便想到了書中提到，若是遇見這樣的情景，只能自求多福了。

莫空又後悔起來，爲什麼自己會進入這破洞穴中，不然自己頂多擔心野獸之危，而此刻自己這條小命多半不保。莫空再一想起自己孤單的母親還有下午說出那樣一番話的思渺，捶胸頓足後悔不已。

不過，轉瞬之間，莫空便安靜下來，他心思活絡，想到既然已經身犯險地，著急毫無用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看看能不能踩到狗屎，走走運。

莫空小心翼翼在洞穴中踱步，時而擡頭仰望，時而撫摸洞穴牆壁上的反八卦陣圖，時而低頭自語，他沒注意到洞穴頂部明珠正對的地面，一團只有拳頭大小的朦朧光輝正緩緩升起。也難怪，這團朦朧光輝顏色與洞穴之中光芒顏色太接近，以至於莫空全然沒注意到。

那團朦朧光輝如同小偷一樣，很謹慎的慢慢移動，一點點接近莫空，慢慢靠近莫空後腦勺。這團朦朧似乎有靈智一樣，貼近莫空後腦，似乎想要鑽進莫空後腦中一樣，不過卻遲遲不能得手。

“對了，我可以回頭重新鑽出去......”莫空突然轉過身，張口大叫，不過話沒說完便覺得自己像是吞了某樣東西進入腹中。

不等莫空思索，洞中出現異象。

‘嘶嘶！’

洞穴頂部的明珠此刻突然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而洞穴地面竟然發出道道響聲，地面開始震動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地面鑽出來一樣。

莫空驚愕不已，雙手捂住嘴巴，眼睜睜看著一副血棺從地面鑽出來，棺槨表面還有許多土屑。莫空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正想出了辦法，欲要離開，而洞穴中突生變故，一口血紅棺槨出現擋住了去路。

洞頂明珠光輝耀眼，令莫空睜不開眼睛，且血紅色棺槨在明珠光輝之下，棺蓋竟然自動打開，棺中射出幾縷青光打在莫空身*莫空吸進血紅棺槨之中。莫空頓覺天地變幻，自己似乎經歷了時代變遷時間明滅一樣，最後竟是直接昏死過去。

而在血紅棺槨吸進莫空之後，洞穴之中一切又恢復了平靜，除了棺槨有些扎眼之外，其他一切則都如莫空進入洞穴之前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