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之,你今天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舒離洛有些奇怪的對戴之道,這段時間以來他幾乎每天都陪著她掃蕩各個毛料廠,每一次她都像是到了森林的獅子王一樣,看那些硬邦邦的石頭就像餓極了的獅子看到成羣的獵物一樣興奮和如魚得水,不過今天卻興致不高,似乎在等什麼人。
當然那天聽到了那叫肖福的古怪男人的故事和戴之的回答,舒離洛也多少猜到她現在會心不在焉的原因,但是他是很不贊成戴之這麼做的,因爲只要是有危險的事情,他都不願意她去涉險,可是他又偏偏太瞭解她的個性,自己是肯定勸不了她的。
戴之敷衍的笑了笑,嘴上回答沒什麼,心裡卻是拼命的想著自己會不會估計錯了,也許赫連雲不會參加今年的毛料競選大會,畢竟連翡翠公盤的時候他都沒來,只不過是赫連龍那隻寄生蟲來晃了晃。
畢竟他跟兒子的關係處理的那麼糟,應該也沒心情來參加什麼毛料競選大會吧。
可是戴之又有些不相信,不相信赫連雲那樣陰險的老狐貍,在得知自己的公然挑釁之後,怎麼可能會沒有任何動作,這絕對不是他的作風。
一邊悄悄思襯著這些,一邊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剛剛買下毛料的幾個商人中有人要現場解石,一聽到要解石,現場立刻又熱鬧起來,全部都自發(fā)的朝著解石臺圍過去,現場解石,永遠是賭石裡面最驚心動魄的環(huán)節(jié)。
戴之卻沒什麼興趣的站在遠處,並沒有圍過去,解石臺那邊不時的傳過來各種嘈雜的聲音。
“要解石了……”
一些玉石商人和賭石玩家將解石臺裡三層外三層擠了個水泄不通,外面的玩家想看到裡面的情況都沒有辦法,而戴之即使站在外面也能完全瞭解裡面的情況,毛料經過她透視,在她面前就沒有任何神秘感,毛料的所有情況完全在她腦海之中,只要稍微動一下靈識便能將需要的畫面調出來。
“嗞嗞……”
切割機器開動了,立刻傳來了蜂鳴的嗡嗡聲。
石頭終於被一分爲二,切面暴露在衆(zhòng)人視線之內後,戴之又意料之中的聽到周圍立即傳來大家的嘆息聲。
“唉,切垮了……”兩個切面,露出的依然都是石皮料,就是不懂的人也知道,這一刀是切跨了,更何況能進來這裡的,哪一個不是懂賭石的?
那塊毛料表現不錯,最應該出綠的地方卻沒有出綠,身價眼見著就降了下去,可是好歹花幾百萬買的東西,哪兒能這麼輕易就放棄。
“再切!”那毛料主人大喝一聲,繼續(xù)讓賭石師傅解石。
第二刀,自然還是灰白一片的切面,這塊毛料基本上已經廢了,可是毛料主人就是不甘心,竟然親自上解石臺,重新架刀對準剩下的半塊賭石,不等其他人反應立即切了下去。
“嗞嗞……”
機器的聲音再次響起來,戴之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知道是該同情別人的遭遇,還是感慨自己明明什麼都看的透,卻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唉,沒用的,不管怎麼切,都不會出綠,沒有翡翠,就是沒有翡翠……”
這句話說的完全不由自主,換做平時她就算看的再通透也不會說出來,不過她離的遠,而且現場聲音這麼嘈雜,也不會有人聽到她的這句話,然後下一秒,戴之便聽到有人應道,
“小姑娘,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是專家中的專家麼……”
戴之愣了愣,再愣一愣,背脊突然僵硬住了。
不是因爲這句話本身的意思,而是……
這聲音,好耳熟!
她再熟悉不過……
戴之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是不是產生幻聽了,不可置信的僵硬在那裡,可是事實告訴她,她不是幻聽,因爲一旁的舒離洛顯然也聽到了這句話,而且,反應不比自己小多少。
只聽到舒離洛驚訝不已的所了一句——
“老姐!你怎麼來了!”
這一下戴之是再不能懷疑自己的耳朵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轉過身來,只看見背後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許久未見的好姐妹舒雅,和她家的胖子老公,趙巖。
戴之有些不可思議的長大了嘴巴,仍是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試探性的叫道,
“小雅姐,趙大哥……?”
舒雅還是一副高貴少婦的模樣,看起來比以前更加容顏煥發(fā),也更加有氣質了,成熟女人的風範在她身上盡顯無疑。
她溫柔的笑著,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舒離洛,嗔道,“你這小子,只留下一句話就走了,這麼久也不跟你老姐我打個電話報平安,難道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舒離洛露出只有在自己姐姐面前纔會有的孩子氣,有些訕訕的笑了笑。
隨即舒雅的目光落在戴之身上,嘴角自然的彎著,就像看到一位很久不見的親人一般,和煦而溫暖,
“丫頭,怎麼,這麼久不見,就不擁抱一下?”
戴之鼻尖一酸,忍不住“噗”的一聲撲進這個對她而言有著特殊重大意義的姐姐懷裡,突然覺得,好久都沒有這麼踏實過了,好久都沒有這麼溫暖過了。
真好,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親密的朋友,這種溫暖的感覺,真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現在的她,不想去想小雅姐怎麼會也來了騰衝,也不想去想這段時間在她身上發(fā)生了什麼,更不想知道她是不是專程來找自己的,這一刻,她只想好好的享受,享受放肆於寵愛,享受這肆無忌憚接近於的友情。
從踏上來騰衝的火車的那一刻起,她就把自己僞裝起來,讓過去的一切都不再打擾自己,也儘量不去想以前那些或者甜蜜或者溫暖或者憂傷的往事,也不去想這會讓她軟弱的親人朋友,她總是逼自己堅強一點再堅強一點,強大一點再強大一點,不可以有任何的分心。
可是現在,最好的姐們兒就在面前,她再也無法抵抗自己心底那久未觸碰的柔情,現在的她……只是一個孩子。
一個需要溫暖的孩子。
舒雅寵溺的拍了拍戴之的後背,像個大姐姐似的,安撫道,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知道這段時間,你一定很辛苦,一切都會過去的……”
本是安慰的話,卻讓戴之的喉嚨愈發(fā)酸澀哽咽,那強忍著的淚水似乎一觸即發(fā)。
一切都會過去的……?
可是過不去了,就算時間再長,也沖淡不了那些回憶,更加癒合不了她心底的傷口,那些往事那些痛楚,像是夢魘一樣,糾纏著她讓她不得好過,時光的利刃救不了她,誰也救不了她,她回不去了……
只覺得身上的擔子好重好重,有時候壓的她完全喘不過氣來。
舒離洛看見這個她不曾見過的戴之,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沉默著,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
倒是趙巖很是巧妙的化解了這一場久別重逢的激動,他憨憨的笑道,
“好啦好啦,你們倆姐妹有很多話回去躺一被窩兒裡慢慢說,妹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小雅姐這人,看到你難受她心裡更難受,這麼多人呢,讓別人看見多不好。”
舒雅沒好氣的白了一眼自己老公,兇巴巴的道,“丫死胖子翅膀硬了,敢頂嘴了!”
戴之“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看到這一對恩愛夫妻還是這麼一對兒活寶,就覺得溫暖,至少這世界上,還是有真正的愛情存在的。
雖然,自己沒有遇到……
衝別重逢的喜悅和感慨的確要留著回去以後慢慢說,戴之情緒調整過來,也不忘記問他們,
“趙大哥,小雅姐,你們怎麼也來這兒了?”
他們難道知道自己在這裡,特地來找她?因爲他們倆在見到自己的時候,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趙巖回答道,“小之,騰衝每年一次的毛料競選會,我們公司都會來參加看有沒有好料子的,你忘記了你趙哥是做珠寶生意的麼?”
戴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對啊,我真是犯白癡了。”
趙巖的珠寶公司在廣州屬於小有名氣的,雖然不及赫連集團那麼強大,但是也不小了,肯定是有資格開參加毛料競選會的。
舒雅補充了一句,“更何況來之前,聽說了一些有關於赫連家二公子赫連龍的一些‘醜聞’,鬧得沸沸揚揚,人大少爺假傳聖旨動用公司的公款去賭石,結果血本無歸,當然,這故事裡面,最重要的是流傳著一位美若天仙的女主角,而恰好,聽說這女主角叫做戴之……”
舒雅惡作劇似的看了一眼戴之,“您的英勇事蹟,又傳回了咱廣州,所以這不,我們就奔這兒來找你來了。”
戴之有些囧,她知道上次對赫連龍的惡作劇會引起一些風波,沒想到比自己想象中要效果大的多,想來是因爲對象是赫連集團的少爺,所以纔會被一些等著看赫連集團笑話的人捕風捉影然後被無限放大吧。
不過這樣也好,造成的效果越明顯,她的計劃實施的也就越順利,既然如此,赫連雲那老狐貍,不可能視而不見。
真想著,本來因爲那垮了的解石現場而有些沉悶的會場裡,不知道因爲什麼,氣氛突然嚴肅起來,像是要迎接某一位大人物似的,濃重而期待的氣氛。
戴之在看到來人之後,本來平復的心情,再一次被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