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海軍陸戰隊新兵
當一股夾雜著海洋的鹹澀氣息的風吹醒了被軍用載重卡車搖晃得睡著了的葉仁，葉仁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兩輛載重卡車裝著幾十號新兵開進了駐紮在南江市的海軍陸戰隊刺刀英雄旅的營區。
營區的大門口，穿著海洋迷彩的海軍陸戰隊士兵全副武裝，緊握著手中的鋼槍站崗。
進入營區，最先就是一個聳立的雕像，那是一把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的造型，三棱刺刀直至蒼空。
卡車在雕像前停了下來。
“快！下車！下車！都是娘們兒啊！”
卡車下，一個雄壯地聲音喊道。
新兵們都被嚇了一跳，趕緊背上自己的背囊，跳下了車。
“都站好了！站好了！站成四排！”一個矮個子的士官揹著手站在雕像前，面對著新兵們，黑著臉喊。
新兵們趕緊站好，結果卻因爲慌亂站得歪歪扭扭。
於是，士官的臉更黑了：“看看你們的樣子！像什麼玩意兒？你們哪裡像個兵？”
新兵們慌慌張張地開始整理自己身上凌亂的裝備和背囊。
就是這麼一個當口，士官注意到了站在隊伍末尾的幾個兵。
這幾個兵並沒有像其他的新兵一樣整理著裝，而是筆直的站著，身上的裝具齊齊整整。
士官看了看這幾個兵，並沒有做出別的什麼舉動，而是緊接著掃視了一下面前的新兵。
“停！”
士官一聲斷喝，新兵們都停下了手，重新站好。
這次，他們身上的裝備都算是整整齊齊的了。
“歡迎你們來到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陸戰隊刺刀英雄旅！下面，我向你們介紹一下我們的這座豐碑。”
很難想象，一個老兵在向一羣新兵介紹營區大門口的雕塑的時候自豪地用到了豐碑這個詞。
葉仁不由地仔細打量起這座雕塑來。
“這座豐碑是由我們刺刀英雄旅自成立以來的全體指戰員用鮮血和生命塑造的，是我們旅的最高榮譽象徵。戰爭時期，我們英勇頑強，殺敵疆場；和平時期，我們浴血奮戰，爲人民服務。什麼是刺刀？誰能告訴我？”
“報告！”戈聖潔挺得筆直，大聲喊道。
“講話！”士官走到戈聖潔的面前，聲音震天地命令道。
“刺刀就是我們捅進敵人的心臟，幹掉敵人！幹掉敵人！幹掉敵人的武器！如果祖國需要，請讓我的兵鋒沾滿鮮血！敵人的鮮血！”
“我知道你是寫小說的，說得比誰都好聽。”士官喊道。
“報告！我會證明我不是說說而已！”
“趴下！俯臥撐！兩百！”士官並不買戈聖潔的帳，反而下達了一個帶有懲罰性質的命令。
戈聖潔揹著背囊就趴下了，開始做起了俯臥撐。
“看什麼看！我說的是全部趴下！趕快！”士官冷著眼掃視了一眼所有的新兵。
所有人都是心裡一咯噔，趴下就開始做俯臥撐。
在數年前的一次中俄聯合軍事對抗演習中，刺刀英雄旅作爲尖刀部隊搶灘登陸由俄羅斯海軍陸戰隊防守的灘頭。戰鬥在灘頭上打得異常激烈，俄軍憑藉地形和強大的火力對刺刀英雄旅造成了巨大的傷亡。刺刀英雄旅被阻滯在灘頭上，局勢的發展對於中國軍隊非常不利，如果不能快速突破海灘防線，空降敵後的空降師將會完全陷入俄軍的包圍之中，整個演習也會以中方失敗而告終。萬分危急的關頭，刺刀英雄旅甚至下達命令，全員上刺刀，異常頑強地拿下了海灘。當空降師的兄弟們看見海軍陸戰隊的士兵們衝進他們的陣地時都被明晃晃地刺刀嚇了一跳。
“我要你們記住，在這裡，少說多做。靠講道理是趕不走侵略者的”
在所有人都做完了俯臥撐之後，黑臉士官的口氣終於舒緩了下來，語重心長地說出這麼一句。
“現在，給我在地上趴好了，不要亂動！”
踱出幾步，黑臉士官的臉又黑下來了，聲音也又提高了兩個八度。
新兵們早就被下馬威給震住了，這會兒都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撐著。
“擡起你們的頭！看看豐碑上的名字！”
黑臉士官回身指著那座雕塑說道。
所有的新兵一齊擡頭，看著雕塑的基座。
雕塑的基座上密密麻麻地鐫刻著名字。
“這裡一共鐫刻著三百七十七個名字，他們在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抗美援越戰爭、對越自衛反擊戰、對印自衛反擊戰以及唐山地震救援、歷年抗洪救災等搶險救援戰鬥中英勇犧牲。他們用鮮血和生命完成了一個共和國戰士的使命。刺刀英雄旅的榮譽就是他們用生命換來的，記住：敢打必勝！刺刀見紅！”
經過可以稱之爲“入門儀式”的訓話之後，新兵們被重新整隊，走進了營區。
在黑臉士官的帶領下，新兵們穿過了營區。
營區的車庫裡，塗著海洋迷彩的兩棲坦克、兩棲戰車整齊停放，炮口指向大海的方向，彷彿一個對壘的戰陣，隨時準備發動只有力的攻擊。
“軍中之軍，鋼中之鋼，我們是祖國的熱血兒郎。尖刀拔出鞘，炮彈壓上膛，只等著衝鋒號角吹響……”
充滿了陽剛之氣的《海軍陸戰隊之歌》的歌聲從遠處傳來。
一隊全副武裝的陸戰隊員唱著歌迎面走來。
從黑臉士官帶領的新兵隊旁邊經過時，這些陸戰隊員同時向黑臉士官敬禮。
一路上，新兵們驚奇的發現，所有見到的陸戰隊員都是全副武裝的狀態，即便是在宿舍樓外下棋的戰士身上也是全套的戰術裝具。
“你們不用奇怪，這裡只有兩種狀態：打仗和準備打仗！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們也要和他們一樣，就是上廁所也要給我準備打仗！”
新兵們站著的這片場地是全旅的綜合訓練場，背靠山丘，面朝大海。山腳下是兩排三層的破舊樓房，每年的新兵就會全部被趕進去睡滿整個基礎戰術訓練期。
新兵是住不完這麼兩棟樓的，只住在後面一棟的三樓，這樣緊急集合就要多跑路。而前面一棟作爲訓練用。
樓房的前面是一塊滿是裂痕的水泥地，前面佈置了訓練器械，單雙桿一類。
新兵們現在就站在這片水泥地上。
再向外就是海灘和大海了。
海浪的聲音轟隆隆傳來。
“現在，根據你們各自的編號上樓，十個人一間房，迅速整理內務，半個小時之後檢查。”
黑臉士官說完看了看錶。
“解散！”
新兵們爭先恐後行動起來，一股腦全涌進了第二棟樓裡。
葉仁一走進宿舍就被一股刺鼻的黴臭酸腐的氣味給薰了出來。
跟在他後面的新兵也都被屋裡的景象嚇得不敢進門。
屋子裡有五張看起來人一睡上去就會垮掉的鐵架牀。牆上牆皮剝落的地方全是青色黑色夾雜的黴菌，黴臭味就來自這裡。牆角居然還有一隻老鼠的屍體。老鼠的屍體這是皮包骨頭，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哇！”
葉仁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嘔吐時那特有的富有質感的聲音。
大家一回頭，城市兵趙子清已經把早上啃掉的兩個饅頭攪拌好早上的稀飯全吐出來了，還冒著熱氣騰騰的酸氣。
於是這裡的味道就更加豐富多彩了。
照顧好吐得臉色發青的趙子清之後，還有“戰鬥力”的新兵們抽籤選出來了兩個倒黴蛋進去剿滅老鼠屍體。
等到老鼠屍體和嘔吐物都被清理掉之後，新兵們猛然發現時間已經過了一半了。
“慘了，老K一定會弄死我們的。”
黑臉士官還不知道，新兵們已經給他起了這麼一個外號。老K，老剋，老是剋人。
“大家不要慌，聽我的，分分工，來幾個人鋪牀，再來幾個人掃地。”戈聖潔說道。
新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動。
“照他說的做，我們需要動作快一點了，隔壁的人都快打掃完了。”葉仁脫掉了自己的背囊，對其他人說道。
新兵們於是響應起來，紛紛卸掉背囊，有的開始整理牀鋪，有的把所有人的行李搬進屋。
還有的從別的宿舍借來掃把和簸箕動手打掃。
很快，新兵們就擺正了鐵架牀，把堆在牆角的牀板鋪好。靠門的牆上的置物架也擦乾淨了，儲物櫃也收拾好了。
還有七分鐘，新兵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我說你幹嘛呢？”
就在大家忙著鋪褥子的時候，突然驚奇地發現微胖的楊博正在忙著拆褥子。
“你們沒看見這個地方連耗子都能餓死啊，我得提前做點準備。”
楊博說著從背囊底部拽出了兩包火腿腸。
“你這樣做是違規的，你會連累我們的。”戈聖潔對楊博說道。
“我有光環籠罩，沒事的。”
楊博根本就不接戈聖潔的茬。
於是大家就那麼看著楊博拆開火腿腸，一根一根地擺在褥子下面，然後蓋了起來。
“別管他了，抓緊時間！”戈聖潔已經疊好了被子，對其他人說道。
“快快快！來，我幫你。”葉仁也疊好了被子，對還在看楊博會不會變出別的什麼東西的其他人說道，同時轉身去幫旁邊牀的戰友疊被子。
在葉仁的提醒下，其他的人才抓緊時間開始疊被子。
戈聖潔看了看這個小子，心中頗有些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