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橋作品」※※※※※※※※※※※※※※※※※※※※※※※※※
(116)「調(diào)虎離山」
這是一艘荒廢了很多年的撒網(wǎng)船。
身處陸地上的時候,船帆自然沒有升起。光禿禿豎立在船身上筆直的桅桿,彷如一隻大手探伸向夜幕中的“朝天一指”。
中型的漁船就像暗夜裡的一座小丘,被幾十個人從七色坊大門裡推出來。
他們依舊採用那種最爲(wèi)古老的方法,整排渾圓光滑的圓木,被人們平整的鋪在前方的路面上,幾十人一起悄無聲息的推著木船前行。
出了七色坊的大院門,只需朝著臨海的芙蓉山腳下,前行數(shù)百米的距離,就可以到達一處可以行船的入海口了。
一路上爲(wèi)了不引起其他方面的注意,這些人始終連一盞燈籠和火把都不曾點亮。
由於這漁船的船體相對比較大,七色坊出來的這一干衆(zhòng)人,又不敢大張旗鼓的多聚集些人手,所以前行的速度相對還是很慢。
幾十人推著這艘中型的木質(zhì)漁船,在黑暗的鄉(xiāng)土路面上緩慢的前行。短短數(shù)百米的距離,只緩慢行至將近一大半的距離,竟已經(jīng)耗時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
迎面已經(jīng)依稀感到了那種,愈發(fā)濃重的海水潮氣。夜晚的海浪聲傳出很遠,更是聲聲響徹耳畔。
一行人繼續(xù)摸著暗夜的昏黑,緩慢的推著船體吃力的前行。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人猛然擡頭間卻奇怪的發(fā)現(xiàn),前方本就漆黑的平整土路,彷彿忽然變得更加黑暗了。
這些人原本藉助頭頂?shù)脑鹿猓€依稀可以大概分辨出前方模糊的景物。
可此時卻不知道爲(wèi)什麼,頭頂上的月光依舊是清亮如水,可前方的路面卻似乎突然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
財老闆的頭上戴著那頂寬沿兒的斗笠,正似乎很帶範(fàn)兒的腳步沉穩(wěn)的走在前面。竟也是被眼前這似乎突然“黑暗”下來的怪異情形,搞得他頓時有些慌了神智般的愕然當(dāng)場。
財老闆呼的擡起了一隻手臂,示意身後推船的人們停止前進。
他自己則是像塊木樁似的停住了腳步,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隱藏在寬沿斗笠下的一雙眼,正警惕的注視著前方的“黑暗”,搜尋著任何異樣情形的蛛絲馬跡。
他身後那些推船和搬運原木的人,此刻更是全都都屏著呼吸,凝神看向前方那彷彿突然降臨的“黑暗”。
一行衆(zhòng)人屏住呼吸般的觀察了半響,卻似乎並沒發(fā)現(xiàn)有任何的異樣。於是財老闆這才幽幽的長出了口氣,揮手示意衆(zhòng)人繼續(xù)推船前行。
就在他們的腳下剛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前方路面上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卻忽然像一塊大幕落下般的突然消失了。
隨之而來的下一幅場景,卻是令這些人頗爲(wèi)驚悚!眼前剛剛還是漆黑至極的路面上,卻突然間怪異的出現(xiàn)了刺眼的火光。
竟是一塊足夠遮擋住整條路面,烏黑且不透光的一面黑布的大幕,忽然
“撲啦啦”的快速降下。
在這一整塊黑布下降的同時,漆黑的大幕又突然詭異的燃燒起來。
泛著簇簇火苗的一整塊黑布快速的燃燒,在這些人前方的路面上整體落地。眨眼間形成了一道燃燒著的火線屏障,阻住了這些人推著木船前行的去路。
財老闆這一行人不敢點出光亮,摸著黑推著船體一路走來。前方道路上卻是事前已被人用這塊寬大的黑布,幾乎完全的遮擋住了整條路面,而形成了他們剛剛眼前所見的錯覺。
那種怪異的、看不到前方,道路和景物的“黑暗”!
燃燒著的黑幕驟然落下,眼前的路面上竟赫然現(xiàn)出了,令這些人頓感愕然與驚慌的畫面。
薰燒黑布的火光瞬間照亮了整條路面,就在財老闆一行人前方的路面上,赫然現(xiàn)出一大羣矗立在火影中的人叢。
這羣人數(shù)量不下百人之多,手中此時已紛紛點亮了火把,更是將眼前這條七色坊的路面,映照得亮如白晝一般。
就在這片人羣的前方,並排站立著十匹高頭馬。
分立在兩側(cè)的那八匹馬的身上,分別騎坐著八個衣著利落的精壯漢子,而位居中間的兩匹馬背上卻是空的。
在這一列馬隊最前方的空地上,映著路面上那塊黑布仍在咧咧燃燒的火光,卻有兩個人相當(dāng)醒目且亮眼的出現(xiàn)在衆(zhòng)人面前。
那是一個身材健碩的男子,白衣羅漢般強健、完美的身材,平靜且頗爲(wèi)溫和的面容。
身穿著一件寬鬆綿軟的乳白色長袍,濃黑髮亮的長髮與雙眉,炯炯閃亮的黑瞳眼眸,更是頗顯英姿超凡的氣度。
此人的儀態(tài)和舉止都堪稱爲(wèi)人中龍鳳,從黑暗中赫然出現(xiàn)在如此驟現(xiàn)的火影中,氣勢上更是迫人心魂的霸氣凜然。
這人竟是盤膝的坐在,一塊鋪在地面的蒲團上。面對著身前的一張矮茶桌,居然是在慢條斯理的品著茶。
他的身旁還有一道韻味獨特,身材高挑而勻稱的倩影。相當(dāng)安靜的樣子,挺直而優(yōu)雅的站在他的身側(cè)。頭上包著一塊銀亮絲綢的頭巾,身穿著一套利落的灰色錦緞分體衣褲。
白皙且充滿彈//性的皮膚,最爲(wèi)典型的俊俏瓜子臉,神情內(nèi)斂的微微低著眼眸,兩隻手臂文靜的交叉在身前小腹處。
蒲牢!
葒冭郎!
赫然出現(xiàn)在前方火光映照下的人,竟是蒲牢和他的妹妹葒冭郎!
陡然降下的黑幕瞬間狂燃,咧咧燃燒的火光冉冉,以及蒲牢身後馬隊的簇簇火把光亮,把他和葒冭郎二人的面孔照得分外亮眼。
他和葒冭郎兩個人,出現(xiàn)在隊伍的最前端。蒲牢的身影更是被那火光映得,彷彿一位穿著白衣的金身羅漢。
一個神態(tài)安詳平和的坐在地面,一個則是內(nèi)斂且相當(dāng)安靜的站立著。
映著身前和身後的簇簇火光,竟是在這條深夜漆黑的道路上,彷彿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輝煌的夢境,聳然顯現(xiàn)在財老闆一行人的面前。
“魏有財,財老闆,蒲牢在此等候多時了!”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淡然,那樣的沉穩(wěn),那
樣彷彿山嶽般的安然。
蒲牢端起手中的小杯淺嘗了一口茶,仍是那種平和的語聲,像是在說著一個關(guān)於無關(guān)痛癢的話題:“退回去!否則我燒了你家的船!”
“呵呵,蒲牢,你知道我們要去做什麼?”
一張臉完全遮擋在斗笠下的財老闆,忽然似乎有點陰陽怪氣的開了口,腳下卻像是被釘子釘住了一樣,一絲一毫也沒有後退的意思。
聽了財老闆的回答,蒲牢卻忽然擰了下眉頭。
他那黑絲鬢角處的耳廓,竟是猶自的動了動。眼神裡顯出一股很奇怪的目光,盯著對面的財老闆看了看,卻見那財老闆緊閉著嘴再不言語。
“嘲風(fēng)落!”
蒲牢的聲音很淡漠,卻顯出一絲冰冷的寒意。卻是神情有些凝沉的樣子,不知心裡在想著什麼。
此時他似乎感覺很口渴,於是又?jǐn)E手喝下一杯茶,自己再重新斟上,目光轉(zhuǎn)回茶杯口處看著那水色,幽幽的開口沉吟道:“想不到你這個染布坊的小老闆,還居然真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怕是背後另有人給你壯膽撐腰吧!
哼哼,退回去!
任何人若爲(wèi)了自身的某種利益,膽敢破了祖宗的規(guī)矩擅闖嘲風(fēng)落,蒲牢必會不惜一切代價!這也是家父蒲仁的意思!”
“哈哈哈~~蒲牢!我可沒說這是要去嘲風(fēng)落呀!怎麼,夜裡沒事做,兄弟我找些人手出來推船玩兒,活動一下筋骨都不行了嗎!”
隨著這一聲放肆的大笑聲傳來,對面的“財老闆”猛的摘下了頭上的斗笠,隨手一下就甩向了漆黑的半空裡。
蒲牢端著茶杯的手,突然僵在了半空。
他的瞳孔在瞬間收縮,額頭處的青筋突顯。就像是瞬間變成了具一動也不動,沒有了生命氣息的蠟像,臉上卻現(xiàn)出了一股極難見到的憤然之色。
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對面的人,目光裡閃出了令人心驚的寒芒,他直直的盯著對面那個突然甩飛了頭上斗笠的人。
這個人,竟不是財老闆!
。。。。。。
“李銀冉這個王八蛋,我們中計了......!”
映著暗夜裡的簇簇火光,蒲牢的臉龐僵硬的再無任何表情。神情似乎仍是那麼的沉穩(wěn),而且還是相當(dāng)沉穩(wěn)的語聲。卻是猛然間擡手揮拳,只一拳就砸碎了眼前的茶桌。
“這包裡的金子,足夠再買三艘這樣的破船了。”
蒲牢凝沉的緩緩站起身,不緊不慢的擡起了一隻手,指尖從耳朵上摘下了一枚軟木塞。竟是幽幽的低下眼瞼,似乎正凝眉的傾聽著什麼。他的耳朵猶自微微的動了動,似乎已經(jīng)聽聞到了另一處變異的方位。他手裡提著的一個紅色錦緞包裹,利落的揮手朝著對面丟了過去。
緊繃繃的一包金子撲通一聲,沉甸甸的落在那個假財老闆的腳下。
寂靜黑夜此時已是鴉雀無聲,卻忽然傳來蒲牢幽幽的語聲道:“就地燃放火竹信號,通知我們的備用人手,儘快趕去七色坊北坡山腳下的下一個入海口!另外留下這裡一半的人力,馬上給我燒掉這艘船!”
「待續(xù)」
(本章完)